第17章
林语山几句话说得轻描淡写，但叶楚良听来却惊心动魄，他忘情地抓住语山的手说：“我一定要找出那凶手与你报仇，当然，我也会重谢季昱。”
“报仇、谢恩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谣传‘得胡氏女者得天下’。”林语山终于说到重点。
叶楚良骤然变色，问道：“你从何处听来？”
“季府术士许负。”林语山一字一字抛出这句昨夜她和季昱商量好的话。
“难道是季昱有不臣之心？”叶楚良问道。
林语山反问道：“叶哥哥为何这样说？”
“季昱虽是庶出三子，但如今的季府为缪氏所掌，季昊、季旻根本无力强抢民女，除非季昱，况且他昨日又被举发私运铠甲，两相印证，难道他的嫌疑不是最大吗？”叶楚良分析着。
“如果抢进府中的是胡姐姐，昨日季昱就已被坐实罪状，百口莫辩。”林语山看着叶楚良的眼睛，笑得大有深意。
“你是说，有人陷害季昱？”叶楚良将信将疑。
林语山摇头道：“不，是有人想借陷害季昱搅乱山阴朝局。”
叶楚良毕竟少年英主，一语即醒，他立刻明白是有人想打破季、陈、肖、崔、云五家的平衡，以便乱中取利。
“五哥若知我这般没有轻重，定会在父亲面前告我一状，你切不可向他透露半句。”语山知话已见效，立刻又换上娇嗔的神情。
此时的林语山天真浪漫，和刚才判若两人，弄得叶楚良也拿她没办法，只得笑着说：“好，都听你的。出来这么久，饿了吧，我带了你最爱吃的酥饼。”
庭院中，顾六河早已汗透衣背，从昨天见到林语山开始，他就心神不宁，林语山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就是要杀她的人？现在她向君上密告什么？
“顾大人，天气炎热，请饮杯茶吧。”季昱客套着。
“我不累，不累。”顾六河眼睛一直望着不远处的小亭，胡乱答着。
季昱不禁暗暗得意，心道顾六河果然不过是一介武夫，这点城府怎么能是语山的对手。
“这……林姑娘怎么会在贵府？”顾六河终于忍不住向季昱打听。
“因为一点误会，阴错阳差。”季昱打着马虎眼。
“那……”顾六河还要问，却见叶楚良牵着林语山的手说说笑笑走了回来，便急急迎上去施礼，季昱也连忙紧随其后。
“君上，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宫了。”顾六河没眼色地见面就催。
林语山看顾六河急得满头大汗的样子，捂嘴笑道：“叶哥哥，你快回去吧，要不朝中的老古董们又该板起面孔给你讲什么亲贤臣远小人的大道理了，到时一群白胡子老头儿跪在你面前喋喋不休，我看你怎么办。”
“你这张嘴呀！难怪你的十个哥哥姐姐都不敢惹你。”叶楚良大摇其头，又笑着对季昱说：“孤是偷偷溜出来的，不便见其他人，你代问老夫人好。另外，语山的一应用度孤会让他们日日送来，就不劳你府上费心了。”
季昱嘴上忙着谢恩，心中却叫苦不迭：日日送来，那我岂不天天都不得安宁了吗？但转念一想，既然是日日送来，那就证明语山还会留在季府，倒也算件好事。
送走浩浩荡荡“偷偷出来的”叶楚良，藏在各个角落里的季家人才露面，当然这其中也有满肚子疑惑的缪氏。知道圣驾光临，她穿戴好一品诰命服想要参见，却生生被季昱扣在房中不准出去，现在终于可以问个清楚了。
“昱儿，到我房里来，为娘有话问你。”缪氏吩咐道。
季昱丢了个询问的眼色给语山，得到首肯后才乖乖地随母亲离开。
缪氏房中，季昱将能说的拣出来禀告了母亲，诸如林语山排行十一，是河东门阀大族林家最受宠的小女儿，她也是君上最心仪的女子，此次自己被人诬陷全凭语山相助等等。
“怪道她通身的气派，原来是这般来历。幸好，”缪氏突然失色问道：“当日我打了她，她不会记恨于我吧？”
“母亲多虑了，她若记恨怎会出手救我！”季昱坦然劝慰。
缪氏点点头，说道：“那林姑娘现在做什么，我方便去拜见另外也谢她大恩吗？”
季昱犹豫了一下，说道：“我看君上并不想张扬语山的身份，您还是装作不知情吧。”
缪氏一听不禁失笑，叹道：“不想张扬？君上就差把星星摘了来送给心上人，这阵仗还说不想张扬？唉，不过也难怪，毕竟血气方刚。”
“心上人”三个字听得季昱眉头一紧，脸色也暗淡下来。
做母亲的怎能看不穿儿子的心事，况且又是林语山那般天仙似的人物，缪氏只得怜惜地说：“昱儿，听娘一句劝告，切莫为了红颜失了君心。”
“儿子自有分寸，请娘放心。”季昱敷衍着应道。
缪氏还想再劝，见窗外许负的身影一闪而过，就匆匆说了句：“私运铠甲是何等大事，君上岂能真不追究，我看这几日你还是警醒些，免得再生波澜。下去歇息吧。”
季昱退出母亲房间，余光扫见许负掩在树后的身影，他心中一动，脚下却没停径直走了出去。
没走几步，却见出门多日的小年笑嘻嘻地站在眼前说道：“公子，我回来了！”
“说是去照看生意，怕是玩得都忘了回来吧！”看着情似兄弟的小年，季昱开起玩笑。
“要不是您吩咐让我选件上好的珠钗，我早回来向老夫人复命了。我的腿都跑细了，反倒落个贪玩的名头，这天大的冤枉我可得找人说说去。”小年摇晃着手中的锦盒耍着贫嘴。
“给我看看。”季昱说着已经将锦盒抢到手。
这珠钗当真漂亮，晶莹剔透的玉上镶了一颗盈润的珍珠，看似随意而为，却有着动人心魂的美，和语山一样。
小年看季昱的脸色先是惊喜，而后又有点忧伤，就担心地问：“不喜欢吗？不满意的话，我再去选。”
“不是，我当然喜欢，只怕……入不了她的眼。”季昱委屈地像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