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殿前大醉
起初,云涯还讲的一本正色。
可到杂院弟子手里一坛坛的酒搬到大殿之后,他像是突然放飞自我,抓着陈靖川的手,口无遮拦。
陈靖川偷摸给自己的酒囊装满了紫云山的琼浆玉酿,这才举着坛子和云涯对饮。
和这些有地位的人喝酒,陈靖川还是比较有经验的,他总要展现得比这些人醉得多一份,以此来抬高对方的酒量。
云涯满面红光,陈靖川就开始东倒西歪。等到云涯东倒西歪的时候,陈靖川就开始嘴巴打结。
现在云涯嘴巴打结了,陈靖川已经捂着脑袋,几乎昏迷。
“兄弟啊,这个……我和你说,我不是说啊,这个紫云山里,老子说了算。”
云涯搂着陈靖川:“你有个秘密,我得告诉你。你可千万别说出去,紫云山上下,就我知道。”
陈靖川舌头拌蒜,打着马虎眼:“嗯嗯,嗯嗯……”
“七皇子,过几日,就要来祈福了,这就是你小子翻身的时候。”
云涯一脸威严,现在他不是大景的,大景是他的,老头拍了拍胸口,义正言辞:“到时候,兄弟我帮你给七皇子说,让他带带你,你可知道七皇子是谁不?”
你都说七皇子了,他还能是谁?
还能是村东头算卦的?
陈靖川张个大嘴,甩着哈喇子摇头,擦了擦口水,一副呆滞。
“看!看!就说你不知道啊,这七皇子啊,就是第七个皇子。”
陈靖川都忍不住给他鼓掌了。
“太子和他,就是大景皇位的竞争者!嗝儿~”
云涯打了个压制了十几年的酒嗝,手在半空抓了抓:“他妈的,七皇子手里在朝中的权力滔天,和老子在紫云山一样,你别看那太子每天人模狗样的,根本干不过他。”
陈靖川想拦是拦不住的,好在正天大殿一个人没有,不然这话传出去,紫云山掌教脑袋也得搬家。
灵骨是什么,云涯只说了八品和七品都会觉醒,是一个人修炼行武的根本,说了和没说一样。
他满肚子的冤屈倒是给陈靖川倒了个清楚。
陈靖川也不气恼,只是觉得这世道里,能立为一派至尊的人,都是满肚子的苦水,说来也真是可笑。
高堂庙上的人,普通人见一面都难,手里抓着无数人的命脉,还想着权力太小,能力太低,花不完的银子灵石他不看,看的都是没得到的东西。
每个阶层每个人都有无限的烦恼,没钱的时候以为钱可以解决一切,可当权力压在你脑袋上的时候,钱能解决什么?
陈靖川现在拿着紫云山满山的灵石给皇城司、蔡家,他们就能放过他?
把万宝华楼里三块价值一座城池的白灵拿来,也保不住他的命。
钱少,日子过不下去,钱多了,没本事一样看不住。
这里可没有以人为本的想法,更没有以老百姓为准的体制。
想在这个吃人的世界里活下去,陈靖川就必须抓住点什么。
七皇子。
云崖给的这条路,确实适合他。
睡过去之前,云涯把最后一坛子喝完的酒,挂在了祖师爷道像的剑尖上,陈靖川只得把它拿下来。
将自己身上的衣衫为云涯盖好,又把自己偷偷藏起来没喝的酒,全倒在了空坛子里,封好了印泥,这才转入祖师像后,拿出袋子里的灵石。
现在他已有了三十块玉瑰,一百块炎谷和三百块凡青。
炎谷仍旧没法吸纳入身,陈靖川猜想大概率和自己的修为有关,继续拿起凡青吸纳。
影刀露出了半个真身,这段时间吞噬灵石,已让影刀上的字迹全部显现。
按照上面的功法修行,陈靖川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气和武炁杂糅出来的黑色气息,越发浓厚。
就在这样的浓厚之中,醉意涌上心头。
贯通体内的气息,渐渐伴随着浓重的酒气,涌入心脉。
他不知何时,也醉了过去。
月悬,静夜,长裙落,佳人轻笑。
龙曦抿着笑:“他这喝酒的法子第一次用时,我以为是真的,可现在对你用,我才能看得出,他酒量虽好,却也有极限。”
云崖睁开了眼,醉意阑珊,整了整散乱不堪的道袍,将身上的衣服披在了陈靖川的身上:“七殿下的事,我已说了,灵骨的事情,也说了个大概,师妹,他身上那把刀,到底什么?”
“我这几日查阅了典籍,未曾有所发现。”
龙曦思索了起来:“修士觉醒灵骨法器,该是接连自身道元丹田,实力匹配才是,可那把刀却能斩破蔡明宣三品铸魂玉,是非寻常。而且还能吞噬灵石,太特别了……”
“此事决不能外泄。”
云涯断言:“否则被世家知道,又一场腥风血雨。”
“大景饱经沧桑,腥风血雨不少了。”
龙曦忽然满面春风一笑,蹲在陈靖川的身侧,玉指落在俊俏的侧颜上,轻轻划过:“靖川哥哥,我命系于你身,万水千山却得你自己去渡,莫要怪我。你不仅要掀起这大景的腥风血雨,还要抛开堆积了百年的白骨尸骸,去看看。”
月光拂过,云涯看着少女眼里的春波,还有隐藏在春波里的屈辱。
回想起当年九岁时,那个像是从泥泞里爬出来的种子,长成了今日紫云山颠的白莲。
七年的苦熬,她经历了无数的生死,到了今日,她本想放弃的命,重新傲然,生机勃勃。
云涯下意识握紧了胸口的玉牌,死灰复燃的灵气,重新布满了紫云山的一草一木,他想问问为什么,可却又问不出口。
有些人生在天上,却掉在了泥里,看看自己这从泥巴里爬出来,却步入云端的样子,云涯觉得好笑。
他有的是这个千金大小姐本该有的,可她现在却像是当年的自己,一步步想要挤入缝隙里,爬上天。
命运这东西,谁说的清。
长生又是什么?
一辈子活成他这样,长生有什么用?
他想扯开腰间紫云山掌教的腰牌,把自己打成个废人,然后去过普通的日子。
可一想到还得自己去割麦子种地,这意气风发又被几十年的安稳打回原形。
小子,老夫只能送你四个字了。
但行好事。
云涯丧了气,勾着身子捧起陈靖川摆好的酒坛。
龙曦转头:“师兄去哪儿?”
“几十年没碰着个酒量能和我拼一拼的,只能独饮啊。”
云涯叹了口气。
龙曦眯着眼:“师兄不是服了我的醒酒药么?”
“回到紫云之后,我望了气,后山有你的气息。”
云崖假装没听到她说的话:“怎么?想死?”
龙曦苦笑,望着窗外的云:“我这般活着也是漫无目的,潜修至今也没个尽头,这一眼看到头的日子,实在没趣儿,那几日东周的婚事压在头上……那可是我亲爷爷啊。”
云崖瞥了她一眼,泛着晶莹的眸子里,说不出的期盼,那双期盼全部送给了陈靖川。
是不是忘了,她才将将十六岁啊。
龙望山,你确实……有些残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