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对自己使用清除
李岱林听不见脚步声了，出现这种情况，大致有两个原因：他停在了原地。他离我太远。我是否可以把他带进我的域里，通过雾的流动判断他的位置？
恐怕不行。我的雾不能充满渐近域，比赛刚开始的时候，“雾域”的半径是20米，如果我降低雾域的质量，还能勉强维持雾域的半径不变。但是，他的域半径不可能只有20米。
哪怕是在9月1日才升到一阶的当代者，他们的域半径也超过了20米。换个角度想，假如他的域半径是20米，他怎么能连胜五场？我的域半径是34米，减去4米，他的域半径肯定不低于30米。
既然他的域半径大于雾域的半径，那我就没必要冒险跑到他身边用雾“探查”他的位置了。退一步讲，即便要冒险，也不应该此时就付诸行动，我得再等一会儿，等他失去耐心、不再保持警惕。说不定，我能再次听到他的声音。用耳朵听，比用雾探查省力得多。
李岱林听了约有两分钟，依然听不出对手的方位。
假如一个人站在离雾域很远的地方，他能看到什么？看到雾，看到大半个赛场，看到赛场旁边的灌木和树林，看到天空，看到天上的云，而我只能看到白雾和地面！我是雾的制造者，但我却被“困”在了雾里。长久以往，先失去耐心的，必定是只能看到狭窄世界的我。
不能再等了，我也要到雾的外面去看看，看到他，到他身边，把他赶出赛场。
李岱林穿过雾海。
参赛的双方，都看到了对方。
转瞬之间，层层雾墙升起。
造灭清除，迷雾。
白雾消散，李岱林的心为之一颤。
造灭清除，重力。
正在奔跑的李岱林突然浮起，且无法回到地面。他看着周围的景物飞快倒流而去，他想他能在赛场上停留的时间也在飞快流逝、即将耗尽，他在第一届建模大赛里的比赛历程，也就到此为止了。
当代者主体赛第六轮，喻赠光获胜。
在另一个赛场上，景引源早已获胜。
我赢了，他肯定也能赢。消息已经发过去了，最多再过两三分钟就能有回复，因为他的能力也能让他快速取胜。
“我也赢了。明天放假，我请你吃饭吧。”
“我明天还在市里，你今天有时间吗？”
“有。”
“那就今天吧。”
“好。”
“最后一场比赛，你受伤了吗？”
“可能有一点点轻微的冻伤，很快就能痊愈，不用担心。”
“哦。我先去店里等你了。离吃饭时间还早，你可以晚点来。”
“好。”
回复了源同学的消息后，喻赠光给卢兴灿发了条消息：你的比赛怎么样了？
卢兴灿正坐在一张长椅上，他后背靠着椅背，微微抬头，漫不经心地看着高处的树枝，那里有一片被染成翠绿色的叶子。
粉尘遮掩原色之力很不适合用于战斗，但它更不适合在创新创业大赛中发挥。如果我参加的不是建模大赛，而是创新创业大赛，我可能连现代者主体赛都进不了。
至少，在建模大赛的赛场上，我还有渐近率和域半径的优势。域半径越大，标准速度越快，发动攻击、躲避攻击的机会越多，获胜的可能性越大。
卢兴灿收回粉尘，枯叶变为浅黄色。他打开手机，看到新的消息，不止一条。
“我进现代者主体赛了，你呢？”
“我也进现代者主体赛了。”在等待回复的同时，喻赠光也给爸爸妈妈发了消息，告诉他们自己进了现代者主体赛。
六连胜，加分35，奖金7350，加分和奖金都不少。得到了这些东西，高中生活会变得轻松一些吧？
那些难以获得的微小分数，可以毫不吝惜地舍弃了，比如说，古诗文默写。但该背的古诗、古文依然要背，不过不再是为了在高考中拿到与之有关的分数，而是为了在学习过程中有所收获。多年以后回想起来，不会给自己一个“不背课文”的评价。
源同学肯定也有这种想法吧？从大赛里获得了三十五分，从试卷里少获得五分、十分也就显得无关紧要了，我们都不是那种废寝忘食、发奋图强只为多考一分的人。
喻赠光到火锅店时，大约是下午五点。
景引源选了靠窗、能看见楼下的街道的座位坐下，等了半个多小时。
喻赠光根据同学发来的照片找到了座位，他把书包放在右手边靠墙的位置上，两人对面而坐。
“我能看看你的伤势吗？”
喻赠光把左手手臂伸了过去，手掌朝上：“很轻的冻伤，几乎看不出来，没什么感觉。”
景引源没有看到明显的伤痕。不过，他的胳膊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你胳膊上的那颗黑痣呢？”
景引源知道域半径增长能给人们带来很多好处，但这些好处大多都属于修复、提升的范畴：黑发会取代白发，新牙会代替旧牙，人们的皮肤在更新，但皮肤上原有的黑痣、黑斑、皱纹、色彩，通常不会有大的变化。在出生之后，因为车祸、疾病等原因失去手脚的人，还能重新长出手脚，但那些在出生之前就已经残缺的人，若是不使用特殊的渐近线帮助他们，他们还会继续残缺下去。
景引源对这类现象的总结是：更大的渐近域给人们带来了更加不同凡响的身体素质和更广泛的“失而复得”，但它不能让人们的身体变得完全称心如意、符合人们的一切想象、满足人们的所有需求。不恰当地说，黑的不会变成白的，丑的不会变成美的，矮的不会变成高的，原来没有的以后也不会有。
“啊？我把它清除了。”
“你对自己使用清除？”
“只清除了一部分，太完美也不正常。”
“嗯，你清楚界限就好，你也帮我清除一颗痣吧。”景引源用左手食指在右臂上点了一下，指出黑痣的位置。
“确定要清除吗？一旦清除，不可复原。”喻赠光很纠结：清除一颗痣当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把造灭之力的这种效果施加在别人身上，要为此承担后果的，就不只我一个人了。
“只是一颗痣而已，不可复原就不可复原吧。我做好决定了。”
“好吧。我帮你清除。”
造灭之力生效，黑痣消失。景引源的手臂上，多了一点洁白。
“谢谢。”
“不用谢。”
晚餐结束时，天色已然昏黑。
喻赠光背上书包，打车去火车站。
景引源目送他远去后，低头看着胳膊，她隐约觉得被抹去的痣可以复原。
11月8日，周日。凭泠高级中学的高二学生每周只休假一天，即周六夜里和周日白天。这天中午，喻赠光接到了郭延军打来的电话。
“喻赠光，明天学校要开表彰大会，你进了现代者主体赛，要上台发言。你要是不想写发言稿，我发给你一份，你提前看看。”
当代者主体赛的成绩是公开的，喻赠光看过校内的71个进入现代者主体赛的人的名字。三个年级，共六千人，再加上复读班的人，总人数也许超过了6400。按照比例计算，有1/64的参赛者能进现代者主体赛，但学校里进入现代者主体赛的人明显少于100，这是因为一部分人没有参赛、一部分人参加了创新创业大赛。参加创新创业大赛的人，比想象中的多啊。
“好的。谢谢老师。”
“不用谢，你好好休息。”
“好。”
挂断电话后，喻赠光收到了老师传来的文件。发言稿很短。毕竟有七十一位代表，一上午只有四个小时，平均到每个人，那就是3.4分钟，发言稿太长，读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