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不尽相同的自由
喻赠光在启川体育馆的一、三、四层走来走去，直到把赛场全都看一遍才往楼下走。离晚餐时间还早，他去宾馆附近的超市里买了一大袋零食和饮料。
卢兴灿先回到房间，他看到喻赠光提着至少五袋薯片、六瓶饮料走进来，灵光一闪，演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哎呀，太客气了，回来就回来，怎么还带了东西？”
喻赠光拿了瓶可乐丢给卢兴灿：“没有那么客气，因为东西不免费。三块钱，先记下来，以后再给。”
卢兴灿接住可乐，打开，一下子喝掉半瓶：“等我喝完了，我把钱转给你。”
喻赠光把食物放在床头柜旁边的地上：“‘以后’是很长的以后。”
“我记住了。很长的以后过后，我把钱转给你。”
“嗯。”
卢兴灿趴在床上打游戏。
喻赠光插上耳机，一边听歌一边浏览同学们的动态。
17：55，喻赠光和卢兴灿前往宾馆一楼，有不少人站在那里等候。又过了十几分钟，人差不多到齐了，老师领着大家往外走，没过多久就到达一处餐馆。
喻赠光没想到学校竟如此大方，给大家预订了酒席。虽然还没有上菜，但从酒店的装修环境来看，想必菜品不会太差。
景引源大大方方地坐在同学旁边。独处有独处的好处，共处有共处的好处，这两种好处她都想要，而且都得到了。这时的共处给人带来的感觉像是背对日光坐在暖阳照耀的冬季庭院里，有种令人恍惚的陶醉感。
第一道菜上桌了。
后来，清蒸鲈鱼上桌。
再后来，鲈鱼快要被吃完了。
喻赠光看着剩下的一些鱼背上的肉，犹豫了一下，没有动筷子。
鲈鱼转到景引源面前，她精准地拆掉了剩余的鱼肉放到同学的碗里。
喻赠光的激动和开心溢于言表，他丝毫不害羞，也不回避，更不理会他人的目光。
景引源做这件事的动机并不“纯粹”：我记得在我家吃饭的时候，你有吃掉最后一块鲈鱼的习惯。我帮忙夹菜，一方面是维护你的习惯，另一方面是维护我的“权威”。中古者在人群中的占比是1/95000，一阶渐近率小于、等于215天的中古者，在人群中的占比应该不超过1/150000。我们的强大力量，给我们带来了许多选择、许多自由，我能为你做更多力所能及的事。
晚餐过后，夜里，两人没再见面。
离晚上十一点还有一小会儿，老师敲门进屋查人数。
这时群里又有一条消息，大致意思是：要是明天早上没有比赛，可以晚起，不必集合吃早餐。
现代者主体赛第一天只有一轮比赛，分为三个时间段进行：8：00~12：00，14：00~18：00，20：00~22：40。第二天、第三天各有两轮比赛，最后一天有三轮比赛。
喻赠光的比赛在下午，他很晚才睡，起得也晚。他起床时，看了眼时间，想起源同学的比赛已经结束。他打开手机，看到同学发来的获胜的消息。
2020年11月15日9：00~9：20，启川体育馆3号赛场。
比赛开始，景引源听到枯叶破碎的声音。
去年冬天，同学邀请我去踩树叶。晒干的树叶是灰黑色的，它们堆得很厚，踩在上面，觉得很软，叶子会碎，那时我就听到过这种声音。眨眼间，又到一年的冬天了，今年的树叶晒干了吗？我错过了吗？
赛场上的枯叶破碎声连绵不绝，声响愈来愈大，像一片流动的海缓缓临近。但我的对手还站在原地，我也还没有走向赛场中心，我们的距离，大约是70米。这种很特殊的声音，能在渐近域之外生效？不知道。但无论能否生效，都不重要了。
续结清除，声音传播。
耳边的千万片树叶在一瞬间同时碎裂的声音，消失了。
续结构筑，速度。
景引源行动了，她把速度提高到了标准速度的1.7倍，即33.1m/s。
付栩彤看着那人离她的渐近域越来越近，相对应的，自己离胜利也会越来越近。用铭记之声沉眠之力制造的声音，在渐近域以外也并非毫无作用，它能在一定程度上牵动人的思绪，若是离得太近，它能让人感到疲惫、快速入睡。
景引源经过赛场半径的1/4处，她再次提速，让自身速度达到35m/s，与此同时，她清除了一些更危险的事物：渐近线效果。
付栩彤猜测自己面对的是一位中古者，因为她的速度很快。而且，她是一位能力超凡的中古者，因为铭记之声沉眠之力对她无效！无论是从域半径的角度上看，还是从渐近线的角度上看，这都是一个我无法战胜的对手！
付栩彤后退两步，碰到蓝色光线，比赛就此告终。
从比赛起初到胜负已分，景引源始终保持清醒，没有困倦，也没有失误。
景引源走出赛场，给同学发了条消息：我赢了。
喻赠光醒来后看到半小时前源同学发来的消息，他回复了两个字：恭喜。
中午吃饭时，又有鲈鱼，眼看昨日之事即将重演，喻赠光把最后一块鱼肉夹到自己碗里。
景引源看了他好一会儿，心想这人还真是“不懂事”。
下午，喻赠光先参加比赛，先回到宾馆。之后不久，卢兴灿回来了。
喻赠光一看卢兴灿的表情就知道他赢了：他不是那种心态特别好的人，倘若第一局就输，他的脸色肯定不会太好。
“染色能力还是很好用的，对吧？”
“是很好用，但遇到大范围攻击就不行了。现代者主体赛不许旁观，不然你就能看到我的精妙战术了。”
喻赠光大致能想象出卢兴灿的战术：他的染色能力生效很快，范围很广，能轻易地把事物涂抹得面目全非。他所在的赛场上，肯定有很多绚烂得足以让人眼花的色彩。
“七连胜，11200奖金到手，有兴趣请我吃晚饭吗？”
“有啊。但是，晚上吃饭的时候，景引源找不到你，会不会不高兴？”卢兴灿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幅这样的图画：她想给你夹菜，却发现你没来……多么可怕。
“我和朋友出去吃饭，和她是否高兴没有关联。”以喻赠光对同学的了解，出去吃饭不会让她不高兴。且不说他和同学的情谊“平淡如水”，远远不到热恋的程度，即便两人有了更紧密的联系，彼此也都是自由的。
“好吧，我请你吃晚饭，你想吃什么？”
“可乐、蛋挞、薯条、鸡块、鸡米花、鸡腿堡、炸鸡翅和原味鸡。”
“不用说的这么详细啊。”
“没事，等现代者主体赛过完了，我请你吃饭，你也说的详细一点就好了。换位后你和杜椿城更近了，有进展吗？”
卢兴灿坐在杜椿城后方，两人是前后位关系。一节课45分钟，如果在一节课里他盯着杜椿城看的时间少于十分钟，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打瞌睡了。他叹息道：“很遗憾，没有进展。如果分数够高就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如果爱情能像进现代者主体赛一样简单，就好了。”
卢兴灿七连胜，加分48，杜椿城五连胜，加分24，两人的总分不相上下。他和很多人想的一样：我是男生，我至少得比我喜欢的人分数高一点点，不然相处起来没有自信。
分数够了，但还有许多更加难以逾越的鸿沟，若要填补，必须付上其他的东西。
喻赠光宽慰道：“一切早有定数，不用担心，而且担心也没用。就像我很晚才得到渐近线，但结果也不错。”
卢兴灿想了想，不知道该说什么，便没再说话。
晚上，景引源本来已经坐下准备吃饭了，但她一直没看到光同学。她在餐厅里走了两圈，没找到人，惘然若失。这种感觉并不强烈，像秋季干枯的落叶掉进湖里，水面上荡起一圈圈细微的涟漪，很快又恢复平静。不过，今天的“树叶”，真多啊。
舒翎跟着景引源绕来绕去。喻赠光没来，难道是输了？
景引源知道他赢了。他不在，卢兴灿也不在，那很显然，肯定是他们两个出去吃饭了。想到这里，她不再寻找，回到之前的位置上坐下，等候上菜。
晚上，群里发来一个表格，学生们要在表格中填入“在宾馆”或“不在宾馆”。校方这么做不是想把两间房里的两个人合并到一间房里，而是分批退房。
人员过于集中，有很大隐患。要是在比赛前发生了点什么，学校很难撇清关系。与其节省一点点房费而支付大量赔偿金，还不如顺其自然，慢慢把学生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