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窥得一二光
昨夜两人将误会说开点,关系有些许的缓和,但仍旧僵硬。
八年的时间与空间鸿沟,没那么容易跨越。
江森屿略显呆滞的接过乔枳递给他的药,心尖微暖,鼻尖泛酸。
他将药片吞咽下时,眼圈泛红。
八年前,他们刚刚确认关系,他因为柠檬过敏被送入医院,乔枳被吓到连着做了好几天的噩梦,自那以后,乔枳的包里总会揣着过敏药,定期更换。无论何时何地,她都会随身带着过敏药。
这种下意识的惦记,就像是江森屿的包里,常年揣着糖块一样。
处处不说爱,却处处皆是爱。
江森屿的过敏症状稍微好点,乔枳将人送上周白的车,又被某人给抓回车上,再然后,在某人脆弱又强悍的攻势下,江森屿再一次回了乔枳的家。
房门关上,周白安静的候在外面,就像古代皇帝宠幸贵妃时在外面蹲守的太监。
“确定不去医院?”
乔枳问,反正难受的人是他。
“不去。”
江森屿抓抓头发,发型一团糟,衬衫领口处的纽扣,被他解开两三颗、再到乔枳看向他时的……全部解开。
完美的肌肉线条,健硕有力的可触感,随着江森屿的呼吸,增添生命流动的迹象。
乔枳生理性的咽口水,掉头就走,她天生对江森屿的抵抗力为零。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不管是生理性喜欢还是理智后的坚定选择,江森屿于她而言,从来都是填空题,有且仅有的唯一答案。
浴室内,乔枳与客厅内的江森屿暂时隔开距离,心头的燥火才慢慢消散化解,待她穿好睡袍走出时,却被人壁咚在墙上。
脖颈处传来细碎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锁骨上,乔枳下意识的躲开。
如同这八年来的每一次对夏知言的闪躲,未等江森屿回神,乔枳双手穿过他的腹部,将人腰侧按牢。
“嗷呜——”
乔枳扯掉江森屿一半的西装衬衫,在他肩胛处留下牙印。
“嘶——”
江森屿吃疼,从游离的思绪中回神,凭借着强大的自控力,他解开乔枳的腰带,试图查看她心脏处的蔷薇花是否还在。
他们的誓言,是否还作数。
明亮的白色灯光下,江森屿就快要知晓答案,却听见“啪——”的一声,灯被关掉,而他被乔枳推开。
热情似火的暧昧在顷刻间被打破,他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冰凉彻骨。
他可以直白的和乔枳表达他的情感,将他自己完全剖开展现在她面前,就像八年前的乔枳那样。
可八年后……乔枳却仿佛变成从前的他,那个胆小鬼。
“隔壁有房间,你在那里睡。”
乔枳找回自己的声音,双手紧紧攥着浴袍,很想要逃离。
江森屿没有再强硬的去抱住她,而是放任他从自己的眼前消失,心一瞬间空掉大半,他好像又回到八年前剜心刺骨的痛,因为她没有预兆的离开。
可现在好像有点不同,因为乔枳就在他身边。在他入眼可触及到的地方。
乔枳回屋,锁上门,让自己蜷缩在被子里,全身止不住的颤抖,生理性的抗拒害怕,骗不了人。
“呜呜……呜呜呜……”
乔枳如同受到惊惧的猫儿,小声的哭泣。
夜色寂静,绝美的无边凄冷,江森屿没听她的话回房间,而是坐在她的门口,沉默无声的陪着她。
也许江森屿确切形容不出那种感觉,但他知道,他的木木,一定经历了不好的事情。
江森屿不会去揭开乔枳的伤疤,他会陪着她,等伤口愈合,待山花烂漫时,等她和他主动讲。
所谓外在盔甲,那是对恶人设置的自我保护屏障,而对内人,却是将柔软脆弱全部展露。
“呜……呜呜呜……呜呜呜……”
被囚禁的八年间,乔枳没有掉过一滴泪,哪怕是在最艰难的至暗时刻。
夏知言不止一次的掐着她的脖子,将她送上濒临死亡的窒息感,试图让她求饶,试图攻陷她的心房……可是他没有一次成功。
因为乔枳的心,只会对江森屿一人开放。
万般折磨残虐,乔枳没坑一声,夏知言以为她不会委屈。
可是现在,却是乔枳这八年来唯一的示弱哭泣;而上一次哭泣,是在和江森屿分手后。
泪水浸润枕头,被子也被晕染出一片片的泪痕,乔枳眼睛肿胀酸涩,泪水一遍遍的汹涌而出,像是要将她八年来的委屈全部倾诉。
“呜呜呜……呜呜……”
乔枳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江森屿拳头紧攥着,发颤的很严重。他拼命克制着他的怒火,他很想冲进去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他没有,因为他深知,在绝对的痛苦面前,唯有陪伴才是最强的对抗。
而其余的问话、惩罚……只会让尚未平息的痛苦愈演愈烈。
江森屿心疼,心口像是被人攥着,随着乔枳每一声的呜咽,而抽疼着。
他眼圈红了,眼里噙着的泪,名为心疼。
江森屿从没见过、也没听过乔枳哭成这个样子。
即便是八年前,他作为被追求者的一方,也没让乔枳受过这样的委屈。
更别谈两人在一起后,他恨不得将他所拥有的一切,全数献上。
唯一对她凶过的一次,就是乔枳要和他分手,他说被气的发狠,说不稳的话都带了颤音,“老子就等你八(十)年!”
‘十’字他说的很轻很轻很轻,那是他留给自己最后一点点的傲气。
那时他18,乔枳20,八十年后他98,乔枳就是百岁老太太。
他想,要是那时他都没等到乔枳,那他就不要脸的和她葬在一起,去阎王爷那儿,问问她为什么那么狠心……
卧室内的呜咽声渐渐变小,乔枳抱着空荡荡的床边,这里有江森屿存在过的气息,很安心,这是她八年来第二次没喝安眠药入睡。
第一次,是昨晚。
翌日,暖阳高照,温暖和煦的气息洒满大地。
生生不息又满是朝气的一天,崭新的开始。
太阳照常升起,从不管浮沉人世你我是何境况。
乔枳从睡梦中缓缓醒来,窗外的光穿过棉质纱窗,落在床上,她抬起手,于手指的缝隙中,窥得一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