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城知青(二)
清雉推开门,院子里正安静,只留下一两只鸟的咕咕声。原身父亲进城开会去,母亲跟着去买点日用品,说是过几天要扯几尺布给她做新衣服,好准备相看。二哥跟着去买书。
爷奶这两天去二叔家里住,大家族的赡养都是轮着来,你一周我一周,活着按月份论。
沈家是个大家族,房子和四合院结构相似,中间留着一个大天井,供众人吃饭、纳凉和干活用的。
左侧的屋子是清雉和二哥沈清河住的,光线好,家里就他们两个人现在还在读书,安静不扰人。
中间的屋子大一些,左侧是清雉父母和清雉爷奶,中间曾经是个传统的佛堂,现在也不敢摆了,只留个念想,有时候家里人逢年过节放几盆馒头糖,再拿下来,也不去点香,当作是一个心意。
现在也当会客厅用。
右边住着清雉大哥大嫂一家人,大哥沈清湖前两年结婚,生了个小侄女,大嫂胡志芳前些日子又怀孕了,前两天到了日子,拎着鸡蛋去娘家报喜。
另外空的两间小客房也是为了客人或者孩子用的。现在沈春华就借住在里面。
右侧的屋子就是厨房、柴房和旱厕,清雉无奈叹气,到古代位面或年代位面就是这一点不好,基本的生活水平就是要下降。
不过沈家人爱干净,什么坏的味道也没有。
院子左侧靠近清雉窗户边有一口水井,水井旁还有一颗桑葚树,落了些下来在地上,斑驳发黑,爬过一些小昆虫。好在被清雉妈用布系在树下兜住,掉下来不多。
清雉一进门忙打了好大一碗井水,狂喝。刚才唱念做打一整套下来,精气神都没了。
刚这么想着,沈春华的脚步声在背后响起,清雉松了口气,要是她不来,自己都想要要去歇个午觉再解决了。
“清雉,你有没有和杜瑾年……”她忍不住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沈家人疼清雉到骨子里,要是知道她设计清雉,那准没有她好果子吃。
这会儿沈春华想起,才知道怕。怕被沈家人赶出去,就是没有对清雉的愧疚,反而开始后悔自己刚重生回来就火急火燎想要设计杜瑾年。
这辈子自己多活了他们这么多年,应该好好盘算的,没想到刚回来就露了怯。
总之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此时她原本可以说是清秀的面容十分扭曲,加上灵魂早已是八十老妪,显得很狰狞。
“表姐,你是故意的吗?”清雉站起身来,气冲冲要去告诉爷奶,“我要去告诉爷奶……”
“不,不行!”那两个老家伙向来看她不是眉毛不是眼的,要真的知道这件事,被赶出去还是小事情,一定要稳住清雉,她费力扯出一个亲切的笑,“表姐真的是不小心的,刚才赶过去问你有没有和杜知青发生了什么,是关心你,害怕你被占了便宜……”
这个借口假得沈春华自己都不信,她忍着惧意盯着清雉,想看她的反应。
只见清雉似笑非笑也盯着她看,沈春华看着清雉身后的井口,要不然……
她想要一不做二不休,推清雉下井,再败坏杜瑾年的名声说清雉不堪受辱,被杜瑾年强暴,这样子杜瑾年也回不了城。
这种想法一起,沈春华盯着清雉,身体不由自主往前迈了一步,就在她想要动手的时候……
清雉温柔笑了起来,带着亲切的甜意揽住她刚想要动作的手道:“我就知道表姐不是故意的,我过两天跟杜知青解释一下就好了。表姐做饭了吗?我饿了,中午吃什么呀?”
沈春华死死绷住的身子也软了下来,笑着回:“姨出门的时候交代我给你做那半截腊肉和鸡蛋,炒了个韭菜鸡蛋,还有白面粥。”
两人亲昵的模样渐行进了厨房,没见到靠在篱笆树后的杜瑾年。
他刚才看着清雉一个人失了魂似地走在路上,还是不放心,加上那个沈春华蛇蝎心肠,害怕她中了算计。跟在她身后送她回家,清雉背对着他,他没看见清雉的眼神,只看见沈春华刚才想要暴起将清雉推下井的模样。
他本打算冲出去救人,还好清雉没有刺激到她。
那种眼神,跟他以前见的亡命之徒没有区别。
难以想象,对于一个收留她的家庭,沈春华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恶意,包括自己,前两天明明还用那种粘腻恶心的眼神看着自己,把自己当成她的囊中之物,现在倒是对他有着特别深的恶意。
为什么呢?
他不太放心清雉,但知道人的杀意下去了,沈春华不会直接动手,才赶回知青点准备吃饭。
一进去众人就开始招呼他。
牛春生热情招呼他:“瑾年,你今天怎么这么晚,大家特地给你留的饭。”
杜瑾年的饭盒里放着满满当当的饭菜。
这些日子里,杜瑾年早就是知青们的领头羊,大家隐隐的觉得这个人厉害,也愿意听他讲两句。
自然是没人会亏待他的。
杜瑾年嘴角噙着笑,客气道谢,拿着饭盒回到自己的房间,将家里人寄来的一盒饼干给大家发。眼底略过那一袋未开封的奶糖时,唇角的假笑停滞了一瞬,又想起一两个小时前唇边的柔嫩,想起她哭得眼眶红红的模样。
算了,请小孩儿吃奶糖很合理吧。
他撕开包装,将糖用旧报纸包好放在裤子口袋里,准备等清雉来还手帕的时候给她。
还不知道喝的药对身体有没有什么影响呢,那种燥热还留在身体里不散开。
午睡醒了之后果然不太对,他一坐起来,鼻血就落了下来。
“该死的”沈春华,果然不能饶过她,杜瑾年看着周围人关心的目光,一边温和表示自己没有事,一边往村口的赤脚医生那儿去。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一个糯糯的声音问医生:“孙爷爷,人喝了猪配种的药会不会有事情?哦,那药……那药是过期的。”
杜瑾年差点忘了,清雉也喝了些水,当时在他怀里脸红得吓人,只会哼哼。
孙老爷子敲了她一下,听清雉哎呦一声才满意站起来,中气十足骂了一顿,骂她不省心,从小到大糊里糊涂,怎么不把农药也喝错了。
“哎哟,孙爷爷,您就说有没有事情?”清雉尊敬老爷子,原身从小到大什么病痛都是老爷子治的,小时候长得又玉雪可爱,认了个干孙女,因此才可以肆无忌惮撒娇。
“没事没事,那种东西喝点下火的药就行。”孙老爷子骂骂咧咧给她抓药。
“两份!”小姑娘清脆喊道,又被孙老爷子骂。
“是药三分毒,我给你抓两份?你怎么不说让我给你当饭吃?”
“我火气大!”她靠在药柜扭呀扭,撒娇求他,“你就抓两份,我喝一份不够清燥就不用再来了,也麻烦。”
“知道了知道了!”老爷子胡子都翘起来,还是乖乖给她抓了两份。
清雉拿了药就搁下一块钱,孙老爷子不收,清雉才不管,只扔了钱喊:“快上工了,我来不及了,爷爷再见!”
老爷子嗤了几声,又回去躺着了。
清雉出门抬头就看见站在门口看着她笑的杜瑾年,不由得也笑了。
两个人都换了干净的衣裳,清雉身上的香粉随着风钻入杜瑾年的鼻腔,玫瑰花味。
杜瑾年拿出口袋里的奶糖:“家里寄了奶糖,我不爱吃这个。”
心底有些紧张,害怕她拒绝。
清雉刚好将手里的药递过去,两个人手碰到一块儿,杜瑾年难得瑟缩了一下。
她没有拒绝,接过奶糖,将药包挂在面前的大手上,嘱咐他:“问了孙爷爷,说是那个药就是上火,你每天喝两回,一份煮成半碗水就好了。”
温柔秀美的眉眼这么看着他:“一起上工吗?”
“嗯。”
他没办法拒绝,也不想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