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县志
熏香袅袅，锦被红床，雕花门窗。
林员外经过上次的大起大落，容光不再，正躺在床上闭目静养。
此时，林管家轻声推门而入，静步来到床边，毕恭毕敬道：
“老爷，李郎中回来了，正在外面候着呢。”
闻言，林员外猛然睁眼，颤颤巍巍撑起身体，却有些力不从心。
“快让他进来！”
林管家赶忙上前扶住，然后对着房门喊了一声：
“李郎中，老爷醒了，快进来吧。”
李覆衡这才从门边出现，跨过门槛，来到床前，作了个揖：“在下刚刚回堡内，有事相告，叨扰林员外了。”
“是关于我儿病情的吗？”林员外声音有气无力。
“是。”李覆衡笃定道。
见此，林员外苍老的脸上才放松一些。
“胡班头昨日给了我一份地图，上面标绘了一些地魁聚集之处，但是据外巡队回查，大多已经消失了，所以未打招呼就匆匆出门，还请见谅。”
“此次出门，我前往最后一处聚集点，发现了与林公子症状相同的人。”
此话一出，林员外原本耷拉的眼皮忽然瞪圆。
“然后如何了？”
“那怪人同林公子一般，浑身红毛，气喘如牛，行动敏捷，待我赶到聚集处时，它正吞吃地龙精髓。”
“地龙精髓，就是无数地魁汇聚后，被地龙吸收脾脏精气所化，先前林公子喜食脾脏，或许就是因为喜爱脾脏内的精气。”
李覆衡挑拣一番，将能说的都告诉他。
“好！好！那李郎中是否获得了那地龙精髓？”林员外喜上眉梢，连连问道。
“取得了一些，但是…”李覆衡沉吟一会。
“但讲无妨！”
“恐怕不能再喂林公子脾脏或精髓了。”
“为何？”林员外气血上涌，声音带着质问。
“那红毛怪人身上患有极重的疫病，名为痨瘵，因可由尸身痨虫传播，又名肺痨，若是扩散开来，后果不堪设想，继续吞吃精髓，或许会恶化病情。”
“那李郎中有什么法子？”
李覆衡叹气道：
“林公子心性大变，是不肯让我再治的，上次我与公子接触后便引来一条地龙，据我所知外面还有更大的存在，若是再强行医治，林家堡恐怕不会安宁，毕竟再高的墙，也挡不住遁地的地龙。”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林员外眼中露出一丝怨忿。
李覆衡心中一凛，林员外对他儿子的溺爱程度，有些出乎意料。
“将林公子关在林家堡十里之外，或者更远处，我可以放手一试。”
“不可能！林家堡我经营数十年，比县城还坚固，若是出了林家堡，我儿要是有什么闪失，林家就要绝后！”林员外说的着急，喘息不止。
“你不愿治就走吧，我家女儿是仙门修士，谁敢犯我家门？”
李覆衡有些无奈，没想到林员外见儿子意识尚存后，如同着了魔一般。
毕竟是家中独子，正妻走得也早，万千宠爱集一身，其余妾室肚子也不争气，连个庶子都生不出来。
别说庶子，饥荒一来，现在其他亲戚侄儿都杳无音信，若是最后一丝希望都断绝，恐怕林家会直接断了传承。
“也罢，但我还得斗胆说一句，肺痨极易传染，以后尽量少与林公子接触，以免患上肺痨。”
“林家堡外墙虽然坚固，但内部若是传开瘟疫，后果不堪设想。”
李覆衡多说了几句，毕竟林家也是给了自己不少好处。
“不让我看我儿？我活这几十年就这一个儿子，你…咳咳！”
林员外说话太急，剧烈咳嗽起来，管家急忙拍抚后背。
李覆衡见此，上前坐到床沿，取出银针，在其手臂上尺泽、二间穴下针。
【肺痨炼化中…】
【炼化26%】
果然还是染上了，不过才刚刚开始，炼化进度只增加了一点。
见林员外脸色渐渐恢复红润，李覆衡也拔出银针，擦净后用烛火烧了一会，收到针包内。
拾捣完毕，李覆衡也不赖着，拱手一拜：“那在下先告退了。”
没机会再接触红毛怪人，他也不必在此浪费时光，转身离开房间。
林员外执意把儿子藏在堡内，那也管不了那么多，毕竟也只是简单的利益关系。
有了腹中天，不必频繁回来补给，也应该去其他地方看看。
燥土病炼化之后，暂时已无性命之危，肺痨目前病得不算重，可以多花些时间了解一番。
至于林公子病情，等他炼化肺痨后应该不是问题，到时回来出手帮助还了人情即可。
出门后，下阶梯时，林管家忽然追了上来。
“李郎中！”
待李覆衡定身，他赶忙上前，满脸陪笑：
“老爷最近爱子心切，所以说话有些直白，还望李郎中不要放在心上。”
“没事，人之常情罢了，就算见不到林公子，我也会出去找那些红毛怪人。”李覆衡平静道。
“林家堡大门时刻为你敞开，不过李郎中若是一心想了解这些疫病，或许可以去青湖县衙查看县志，一般县里的大事都会有所记载。”
“县志？”
县志会记载整个县内的历史、风俗、人物甚至志怪传说，对于饥荒大疫肯定有所笔墨。
而且倾全县之力收集的消息，肯定比林家堡外巡队更全面些。
“李郎中走之前与我知会一声，我吩咐下人去准备干粮净水，予取予求，另外每日的善粥我们也不会断了，只要李郎中还记得我们林家，记得林公子的病即可。”
林管家倒是很会做人，挽留不住也尽量帮衬着，与其相处起来比较舒服。
“多谢林管家了，等会劳烦管家召集那日在石室的人，我一起为你们诊治，以免肺痨肆虐。”
李覆衡也不拒绝，拜谢道。
林管家所说的县志，确实值得一看。
于是，他跟着管家去粮仓取了十几石粮食和器具，全数吞进腹中天，又在灵泉处储存了足够的水源。
其实随着燥土病炼化，他食量已经恢复正常，这些粮食水源足够两人吃上几个月。
准备这么多是为了方便施舍，这世道，粮食才是济世灵药。
除此之外，他还吞了一些木床、屏风等家具，锤、釜、木梯等物也一应俱全。
在别人眼里，李郎中应该是要去别处安家了。
安家是安家，但不是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