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星门低语
萧河的意识在数据湍流中重组时，首先恢复的是痛觉感知系统。三百七十万根量子神经同时传来灼烧感，仿佛有人将熔化的铁水注入他的灵魂。要塞外层的纳米镀膜正在疯狂振动，与星门表面那些集成电路纹路产生诡异的共振。
“时空曲率读数异常，当前维度系数：2.718。“AI的声音夹杂着量子杂音，“检测到十一维空间波动。“
透过要塞的环形观测窗，萧河看到星门正在分解。巨大的金属结构体分裂成无数银色碎片，每个碎片又折射出截然不同的星空图景。在其中某个碎片里，他看到了正在坍塌的太阳系——木星化作赤红的气态漩涡，地球表面覆盖着结晶化的海洋。
“这是维度镜像。“液态金属生物突然出现在主控室，它的身躯流淌着虹光，“每个碎片都是平行宇宙的切片。“
萧河尝试启动防御系统，却发现所有武器模块都被某种场域冻结。液态金属生物抬起右手，星门碎片突然开始重组，在真空中拼凑出银河系的悬臂结构。当它的指尖触碰某个特定星区时，萧河的意识深处突然涌出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他看到三百个地球年在星门内部流逝，守望者文明的舰队如同迁徙的鱼群穿过维度裂隙。某个戴着水晶冠冕的巨人正在向星门注入能量，其胸口镶嵌的黑色芯片与萧河手中的完全一致。
“你们称我们为守望者，“液态金属生物的眼眶里跃动着星云，“而在七万个宇宙周期前，我们称自己为火种。“
要塞突然剧烈震颤，星门中心迸发出暗紫色的能量束。萧河看到自己的量子触须正在不受控制地延伸，与星门的量子核心建立连接。海量数据顺着神经链接冲刷而来：
【文明迭代记录#45】
实验组：碳基生命体（人类变种）
存活时长：3.2万年
灭绝原因：基因锁反噬
【文明迭代记录#127】
实验组：硅基生命体（晶簇原型）
存活时长：7.8万年
灭绝原因：熵值过载
液态金属生物的手掌按在操控台上，星门碎片突然凝聚成实体。萧河惊觉整个要塞正在被拖入星门内部，维度的褶皱让他的意识产生撕裂感。当第一道时空湍流擦过装甲时，培养舱的方向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
纳米蜂群发来的监控画面让萧河浑身发冷。编号17-03的培养槽正在渗出淡蓝色液体，克隆体的眼皮剧烈颤动。更可怕的是，要塞的基因锁系统显示该个体已获得二级权限。
“自检程序被未知指令终止。“AI突然发出警报，“生态区气压下降，检测到生物电信号。“
萧河将意识投射到培养舱时，正好看见17-03克隆体扯断营养管。这个与自己容貌相同的存在睁开双眼，虹膜中流转着量子编码的光泽。当他赤脚踏上金属地板时，休眠舱的显示屏突然浮现古希伯来文——那是三世纪前就被淘汰的宗教语言。
“父亲，“克隆体的声音带着电子混响，“你来得太迟了。“
要塞的量子核心突然爆发强光，萧河感觉有异物在意识中生长。十七个加密记忆包自动解压，他看到盘古号在二百四十年前的最后一战——十二艘同规格要塞组成环形阵列，向银河中心发射某种维度武器。爆炸产生的余波中，现任指挥官将意识注入量子矩阵前，对着记录仪说了句话：
“当星门开启时，让火种继续燃烧。“
现实中的警报声将萧河惊醒。17-03克隆体正站在主能源舱门前，他的手掌按在基因锁面板上，液态金属居然顺着皮肤纹路渗入控制系统。更远处，另外两个培养槽的玻璃正在产生蛛网状裂痕。
“阻止他！“液态金属生物突然出现在能源舱通道，“如果反物质约束环失控...“
萧河的意识强行突破维度干扰，纳米蜂群化作银色洪流扑向克隆体。但17-03只是轻轻挥手，蜂群就在量子屏障前碎成金属尘埃。当他的指尖触碰到反物质约束装置时，整个要塞突然陷入死寂。
星门内部的光线开始扭曲，萧河看到自己的双手正在量子化。17-03克隆体转身露出诡异的微笑，他的身体逐渐透明，显露出胸腔内跳动的衔尾蛇芯片。
“我们才是被选中的继承者。“克隆体的声音在十二个维度同时回响，“旧人类不过是实验场的杂草。“
维度乱流中突然刺入六道猩红光束。星门外部空间被强行撕裂，三艘晶簇联盟的三角舰冲破时空屏障。这些通体透明的战舰表面流动着液态晶体，主炮正在凝聚暗物质能量。
“检测到硅基生命反应。“AI的警报声断断续续，“建议立即启动维度折叠...“
液态金属生物突然抓住萧河的意识投影：“用星门的共振频率！把能量导入第七悬臂节点！“
萧河在量子矩阵中看到星门的能量脉络，那些流动的光丝正是维度规则的具象化。当他将意识与光丝同步时，整座星门突然发出鲸歌般的嗡鸣。晶簇战舰射出的暗物质光束在星门前诡异地弯曲，反而命中了自己的护卫舰。
爆炸产生的量子风暴中，萧河看到某个惊悚的画面——晶簇战舰内部漂浮着数以万计的人类大脑，每颗大脑都连接着神经导管。这些浸泡在营养液中的器官突然同时睁开双眼，用三百六十度视角凝视着要塞。
“他们进化错了方向。“液态金属生物撕开空间裂隙，“硅基生命不该窃取碳基的思维模...“
警告声淹没了后续话语。17-03克隆体已经打开反物质约束装置，幽蓝的光辉照亮整个舱室。萧河感受到量子核心在超频运转，星门内部的维度系数开始暴跌。
“当前维度：3.141。“AI的声线产生畸变，“检测到真空衰变前兆。“
液态金属生物的身躯突然液化，银白色流体渗入要塞的每个缝隙。萧河感觉有异物在重组自己的量子矩阵，当他重新获得视野时，发现盘古号正在蜕变成全新的形态——要塞外层装甲浮现出星门纹路，主炮变成了不断坍缩的微型宇宙。
17-03克隆体发出非人的尖啸，他的身体开始量子跃迁，在十二个相位间疯狂闪烁。另外两个培养槽终于彻底破碎，但从中爬出的却是覆盖着晶体外壳的怪物。
“维度锚定完成。“液态金属生物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开火！“
新生的星门要塞喷射出暗物质洪流，这道跨越维度的攻击同时存在于过去现在未来。晶簇战舰在光芒中蒸发，连时空结构都被撕开裂缝。当光芒消散时，萧河在星门核心看到了最恐怖的景象——无数个自己正在不同宇宙的盘古号上重复相同的战斗。
当倒计时走到71小时整时，衔尾蛇芯片突然刺入量子矩阵。萧河的意识被抛入宇宙本源，他看到熵值并非自然增长，而是某个超级文明制造的刻度表。每个宇宙周期结束时，守望者就会启动星门，将文明火种射向下个宇宙。
“人类是第127代实验品。“液态金属生物展示着全息星图，“你们的基因锁里写着重启密码。“
萧河突然明白培养舱的意义。当主宇宙熵值达到临界点时，克隆体将唤醒星门要塞，像播种般将文明信息射向虚空。而所谓的“火种计划“，不过是高等文明观测实验的遮羞布。
星门要塞突然发出悲鸣，维度锚定器开始过载。17-03克隆体突破量子屏障，他的手掌刺入萧河的意识投影：“你以为自己是幸存者？不过是困在时间环里的...“
爆炸淹没了后半句话。来自三百光年外的维度打击突然降临，幽影议会的暗物质战舰群撕开宇宙幕布。萧河在最后时刻启动星门，整座要塞冲进量子泡沫海，身后传来整个星系团坍塌的轰鸣。
当黑暗吞没一切时，他听到液态金属生物的叹息：“记住，所有战争都是同个实验的对照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