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是人是妖
翌日，树影斑驳的山道上，三人寻了棵古樟歇脚。云羽背靠虬结的树根闭目养神，脑海中还在时刻复盘着昨日的战斗。
“这赶路真是麻烦。”苏厚勇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这位壮硕如熊的苏家弟子弹指祭出储物戒，下一刻青铜斧从戒指中被唤出，轰然砸入地面三寸，惊起数只碧眼毒蛛。只见那斧头足有半人高，斧柄处还有着一颗黑白铃铛。
苏誉灿依着青石坐下，掌心浮起淡金色气旋：“要说还是云小弟厉害，单凭肉身就能碾压苏尘。”他指尖轻点，气旋化作三只灵鹊扑棱棱飞向树冠，“哪像我这种只会耍小把戏。”
苏誉灿借助三只灵鹊共享了视觉：“我们这一路倒是安稳，连一只妖兽都没见到，我这从族里带出来的寻妖罗盘倒也没有丝毫动静。你们怎么看？”
云羽神色平常，抬眼望向四周：“这落霞山虽然靠近苏家领地，但确实安静的有点过头了。”他顿了顿，语气微微沉了下来：“而且也没遇到行人，连鸟兽的鸣叫都少得可怜，是有些不对劲。”
“哼，管他牛鬼蛇神，老子一斧子的事！”苏厚勇看似毫不在意，但目光却四处扫视着周遭的环境。
“咔擦！”
枯枝断裂的脆响惊得三人同时起身，三人对视一眼同时戒备起来。三十步外的灌木丛籁籁晃动，钻出个背着柴捆的少年。粗布短衣打沾着草屑，额前碎发被汗水黏成几绺，唯独那双眼清亮的不似山野之人。
“几位兄台这是在赶路？”少年卸下柴捆，喘着气问道。
苏厚勇举起青铜斧走到少年面前：“姓名？”
“陈，陈无缺。”少年瑟缩着后退，背篓里跌出几株紫藤，“这位兄台这是要做什么。”
苏誉灿连忙走来将这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队友拉开，到少年面前陪笑：“我这同伴做事向来不经大脑思考。”
陈无缺暗舒一口气。
苏誉灿抬手收回三只灵鹊，解除了共享视野笑道：“我们在此歇息一会儿就离开了，你呢？”
少年注意到苏誉灿的动作，嘴角微妙的翘起。随后他擦了擦汗，袖口处却露出几道结痂的抓痕和褐色斑点，自顾自说道：“砍了一上午的柴，正准备再摘点草药回村，没想到在这碰见了几位高手。看几位的气势，应该是修士吧？”
三人同时点头。
陈无缺挠了挠头，憨厚一笑：“这片林子最近有些不太平，许多村民说，附近有妖兽出没，甚至还有修士失踪了，闹得一整个人心惶惶。能否麻烦几位仙长为民除害，斩杀这妖兽。若是仙长们不嫌弃，可以跟我一起回村休息。家父在村中开了一家药房，倒也能为几位仙长提供点帮助。”
苏誉灿刚欲告知陈无缺，三人正是为了此事而来，却被一道声音打断。
“紫血藤？”云羽突然开口。他指尖挑起一截断藤，断面渗出暗红汁液，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这是一种只生长在阴湿洞穴的毒藤，绝不该出现在砍柴少年的背篓里。“这你是从哪里采的？”云羽瞳孔微缩，盯着眼前的少年衣摆处若隐若现的褐色斑点——那分明是干涸的血迹，却带着妖兽独有的血腥味。
陈无缺面容一僵，下意识地紧了紧自己的衣袖：“就......就在这山下的落英涧内发现的。我们村最擅长炮制紫血藤膏。”
“没什么，随口一问罢了。先麻烦你带我们去村子里休整一番吧。”云羽的语气极为平静，让人猜不透心思。
“好嘞，我这就带路。三位仙长跟上啊。”陈无缺连声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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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浸染的山道上，陈无缺背着柴捆在前引路，裤脚的暗紫色抓痕也随着步伐若隐若现起来。云羽刻意落后三步，炼体者的敏锐嗅觉捕捉到风中混杂的腥甜——就像是铁锈混着腐肉，与少年背篓里紫血藤的酸涩格格不入。
“前面就是我们村子了。”陈无缺踢开拦路的蛇尸，那截灰白的蛇骨在云羽眼中却泛着诡异的蓝光，“仙长们若是不嫌弃，我带你们去祠堂歇脚吧？”
苏誉灿把玩着新摘的鬼面菇，让自身的金黄色气旋在菌褶皱间流转：“有劳陈兄弟了，辛苦一天还帮我们......”他突然顿住，气旋中的蘑菇竟渗出黑色汁液，落地化作三只血蛛四散奔逃。
云羽的鞋尖碾碎一只血蛛，甲壳碎裂的脆响在寂静山林格外清晰。他望向十丈外炊烟袅袅的村落，炼体者的夜视能力让他能轻易看清，那些烟柱在升至树梢时扭曲，如同被无形之手掐断咽喉。
“不必。”云羽刹那间跟近，五指扣住陈无缺的肩头，“这点距离不麻烦你了。”他掌心血气翻涌，陈无缺粗布衣衫下的皮肤突然鼓起数十个游走的肉瘤。
苏厚勇的巨斧在云羽行动后也被他祭了出来，斧柄处那黑白相间的铃铛此刻却开始剧烈摇晃起来。这个发现让他瞳孔微缩——此物乃是苏家法器，遇邪祟必鸣。
陈无缺脖颈发出咯咯异响，头颅竟扭转一百八十度：“小仙长这般心急......”他咧开的嘴角直裂到耳根，露出满口倒钩状的尖牙，“但是晚了！”
云羽早有预料般撤掌后退，原先立足处的泥土突然窜出骨刺。苏誉灿的金色气旋在指尖凝成一柄长枪，却在刺向少年背心时被血色瘴气腐蚀成铁锈。他们的四周和整个村落在此刻扭曲变形，茅草屋顶化作蠕动的肉膜，周身的巨石古树变成一道道肉墙，井口爬出无数由脊柱拼成的蜈蚣向着三人扑来。
“快退！”云羽暴喝一声，徒手撕开扑来的骨蜈蚣，黑紫色的骨髓溅在皮肤上竟冒起青烟，“这些邪物有腐蚀性剧毒小心！”此时云羽的眉心印记再次亮起，好似是感知到云羽受到了危险一般，释放出盈盈辉光将云羽包围。下一刻云羽的周身便布满了战纹，帮助他免受邪物剧毒的影响。
“啪嚓！”
苏厚勇的巨斧劈开肉墙，飞溅的碎肉在空中炸成血雾，随后化作血蝠群。他喘息间却突然发现——斧刃处在接触过血雾后变成了暗红色，就连那黑白铃铛也镇压不住这森森鬼气。
“云羽！东南方！”苏誉灿甩出用自身灵气凝聚而成的七道锁链，困住陈无缺异化的身躯，那些金色锁链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霉斑。被束缚的怪物胸腔突然炸开，三条骨尾带着沾粘着的黑血，扫向三人下盘。
云羽踏步上前，一人包揽下全部。只见他用布满战纹的小臂硬撼第一条骨尾。
“呲————“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中，云羽指缝突然迸发出鞭炮般的炸响声——这是将炼体境修炼至巅峰，体内气劲压缩到极致的征兆。当第一条骨尾寸寸碎裂时，碎骨竟自动凭拼接成符咒贴向他眉心。
“哼，雕虫小技。”云羽张口咬碎骨符，利齿间爆出金石相撞的火星。他顺势抓住第二条骨尾当鞭挥出，将从苏厚勇那飞来的血蝠群抽成了真正的血雾。第三条骨尾也找准时机缠住云羽的脚踝，却被他反手拔出插入地面，一脚踩成粉末。
陈无缺此刻却依然在诡异的笑着：“想不到你们本事不小，比先前捕食的那些修士要厉害不少。”他伸出令人作呕的舌头舔了舔自己那裂开的嘴唇，肆意的大叫着“会是很好的祭品！”
“屁话真多！”苏厚勇突然投掷巨斧，青铜斧的斧身在空中分裂成四道虚影，精准的切断了陈无缺的四肢。趁此间隙，云羽的拳锋已然轰到了怪物的天灵盖，可是带来的手感却像是砸进了泥潭。陈无缺的脸在受到攻击后诡异的扭动了两下，随后炸裂开来，血水落地却即刻变成了毒蛇逃窜。
就在三人以为终于解决掉祸患时，陈无缺的残躯突然发出尖啸，所有村民应声从窗棂探出头。他们的眼眶里没有瞳孔，只有两团跳动的血色火焰。苏誉灿的金色气旋在掌心凝聚，猛地掷出将眼前这具无头残躯绞杀了粉碎，随后他的目光锁定了村落的方向。
“我们貌似是进入某种大阵里来了，将整个村子都当作活祭坛，真是个大手笔啊。”苏誉灿沉声对身旁的二人说道。
苏厚勇将青铜巨斧扛在肩头：“出得去吗？”
可回应他的只有苏誉灿的无奈摇头：“要么破坏阵眼，要么杀了布阵之人。”
云羽却露出了森然笑意，战纹也第一次蔓延到脖颈：“那就杀穿这里！”紧接着他走到陈无缺的碎肉旁，捡起一根散落在地上的紫血藤，“多半和这个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