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暴雨夜暖人心
距离九八年春节还有三天，CC工作室的成员们陆续回家过年。
至于陈天，他在哪里，哪里就是他的家。
莞城的冬天今年格外寒冷。
键盘声在空荡的工作室里格外清晰，陈天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仿佛这样就能驱散内心的孤寂。
却驱不散指尖从键盘传来的阵阵寒意。
随着键盘声戛然而止，工作室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呼吸。
陈天揉了揉发涩的眼睛，显示屏的荧光在昏暗的室内格外刺眼，映照着他疲惫的面容。
窗外忽然雷声大作，暴雨拍打着这座城市，后世闻名的不夜城此时已初现端倪，鳞次栉比的霓虹灯光在暴雨中晕散开来，为这座城市凭空增添了许多暧昧气息。
他想起去年除夕，自己也是这样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羊城出租屋里，听着窗外的爆竹声，就着凉透的水饺度过新年。
他伸手去够桌上的咖啡杯，却发现杯子早已见底，只剩下杯底一圈褐色的痕迹，指尖触到杯壁，冰凉的温度让他微微一颤。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开门的声音。
陈天下意识抬头，看见张思雨浑身湿漉漉地站在门口，发梢还在滴水，怀里却紧紧抱着个保温桶。
“你怎么...”陈天愣住了，他记得张思雨昨天就说过要回老家。
“我...我听说你还在加班。”张思雨的声音有些发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紧张。
她抖了抖伞上的水珠，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在深色的木地板上晕开一朵朵水花。
陈天这才注意到她的衣服几乎湿透了，单薄的外套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纤细的轮廓。
他连忙起身，从旁边宿舍衣柜里翻出一条干净的毛巾。
“擦擦吧，别感冒了。”他把毛巾递过去，指尖不经意间触到她的手，冰凉的温度让他心头一紧。
张思雨接过毛巾，却没有立即擦拭，而是把保温桶放在电脑桌上：“我给你带了饺子，我妈包的，趁热吃。”
保温桶打开的一瞬间，热气腾腾的香气弥漫开来。
陈天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一天没吃东西，胃里空得发疼。
“你...不是回老家了吗？”他接过筷子，夹起一个饺子，饺子皮薄馅大，咬一口，鲜美的汤汁在口中迸开。
张思雨低着头擦拭头发，声音闷闷的：“我...我放心不下你一个人在这里。”她的耳尖微微发红：“而且...天气预报说今晚有大暴雨，我怕你...”
话没说完，外面突然炸响一声惊雷，张思雨浑身一颤，手里的毛巾差点掉在地上。
他记得，她曾经说过父母常年在外地工作，自己一个人在家，最怕打雷，每次雷雨夜，她都会蜷缩在被窝里，像只受惊的小猫咪。
可今天，她却冒着雷雨...
陈天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里某个地方突然软了一下。
“你...要不要喝点热水？”他站起身，想去倒水，却被张思雨拉住了衣角。
“不用了...”张思雨的声音很轻：“我...我坐一会儿就好。”
陈天重新坐下，两人之间陷入一种微妙的沉默。
只有雨声和雷声在窗外交织，像是为这寂静的夜晚配乐。
张思雨忽然从包里拿出一个药盒：“对了，我给你带了感冒药。你最近总是熬夜，我怕你...”
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陈天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很暖，掌心有些粗糙，是之前金星电子厂上班留下的老茧。
张思雨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脸颊发烫，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谢谢。”
陈天低声说，目光落在她湿漉漉的睫毛上，那些细小的水珠在灯光下折射出微弱的光芒。
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或许并不是真的孤独。
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还有一个人，会在暴雨夜为他送来热腾腾的饺子，会记得他可能会感冒，会...关心他。
“那个...饺子好吃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陈天点点头，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很好吃，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饺子。”
张思雨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像是夜空中突然绽放的烟花。
她在他对面坐下，双手托着下巴：“那...我以后经常给你带好不好？”
陈天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窗外的雨声渐渐小了，网吧霓虹灯光透过雨帘洒了进来，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你知道吗？”张思雨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每次看到你一个人，我就觉得...觉得特别心疼。”
陈天的手顿了一下，筷子上的饺子差点掉下来。
他抬头看向张思雨，发现她的眼眶有些发红。
“我...我知道你家里的事情。”张思雨的声音有些哽咽：“但是...但是你不用一个人扛着所有事，我...我可以陪着你。”
“马杰和你说的？”陈天感觉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他放下筷子，轻声说：“谢谢你，思雨。”
张思雨没有回答，摇摇头，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不要说谢谢...我只是...只是不想再看到你一个人了。”
陈天伸出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他的手有些颤抖，却异常温柔。
“好。”他低声说：“以后...我们一起。”
窗外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保温桶里的饺子还冒着热气，空气中弥漫着温暖的气息。
张思雨破涕为笑，伸手夹起一个饺子：“来，再吃一个。我妈说，过年吃饺子，来年一定会顺顺利利的。”
陈天张开嘴，任由她将饺子喂进嘴里。
饺子的温度恰到好处，就像此刻的氛围，温暖而不灼人。
“对了，”张思雨忽然想起什么：“明天...明天我们一起去看烟花吧？我听说海边会有烟花表演。”
陈天看着她期待的眼神，轻轻点头：“好。”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或许这个冬天，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寒冷。
今年的除夕夜，也不会像往年那么难熬。
因为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有一个人，愿意为他撑伞，愿意为他停留，愿意...给他一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