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幽骨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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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戏谶暗藏

祠堂石门轰然闭合的刹那,灵桑林突然下起血雨。

李重光踉跄着扶住廊柱,指缝间渗出的血珠与雨滴混作一处,在青砖上洇出龟甲纹路。三兄弟皆互相对视,李重光回过神来便向二位弟弟道:

“如今父亲身势不佳,家族内忧外患,血河宗如此大费周章,怕是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血河宗如今有兖州陈氏身影,他们原本就有4位筑基修士,50多余炼气修士,若干武士,如果再加上兖州陈氏,情况不容乐观。”

“二位兄长,弟弟觉得兖州陈氏,大概就是他们扯开的虎皮而已,利益就这么点,血河宗对上我们,他们本就略占优势,不会让利太多”

“因此小弟觉得,更或者有另一种可能,兖州陈氏所来人,与血河宗并无关系”李重明开口道。

重明是父亲最看重的孩子,虽然只有12岁,各方面乃是绝佳,假以时日必能成才。

平日里尽显沉默的李重镜此时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他可以酣畅战死,大哥也可以守岛而亡,但三弟乃是家族希望,绝不能在于此地而亡。

“重明说的在理,如今你我三人应当顶替父亲,二弟和我去家族议事堂,三弟去往后山将凡人妇孺藏入灵桑树洞,树干渗出淡金汁液自会形成防护膜”

言罢李重光取出飞行灵器,快速御剑飞行赶向议事堂,李重镜拍了拍他这位三弟的肩膀,随即腰间淑玉幻化成飞剑,追随李重光破风而去。

血色月光浸透山下云台镇,云台镇是青崖李氏唯一的凡人小镇,外界大势压逼,小镇内百姓皆一片祥和,镇中有一戏台,磊于九台之上,此时不知是何节日,竟有两三戏子在台上,小镇百姓竟将此地围的水泄不通。

青石板街忽起鼓乐,三清镇戏台高悬“鱼龙变“匾额。粉墨登场的丑角踩着禹步,唱词穿云裂石:

“笑碧蟾驮碑逞威,守枯荷自诩神龟。道甚么镇守莲池,说甚的驱邪避晦——(甩袖遥指西山)却原是画地为牢,井蛙窥天!”

“盼得那金眸君破樊篱,枯塘骤起惊雷。待劫波尽处风波定,看残荷化龙跃云扉!”

“(生扮渔翁上,唱)

驾扁舟,离汀洲,恰见得玄龟负碑逞风流。谁料想金锁玉匣藏腐朽,反误了东海万里秋!

(旦扮龙女接唱)

恁道是镇波涛、护千秋,却原来困蛟龙、作楚囚!三百载桑田染血,十二品莲台生锈。待赤须郎掀翻这牢狱,方显俺风云手段定寰宙!

(丑角插科)

好笑那家儿郎,空守着枯池败柳。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突然被好似雷声打断)

台上表演淋漓尽致,台下哄笑大堂,突然好似雷声大作,又戛然而止。无人所知那丑角甩袖时露出的腕间刺青,分明是兖州陈氏的印青。

当众人回过神来,好似雷声的声音从青崖山上而出。

人群中有人喊出一句,定是山上议事堂声音,几十年老族长斩那血河三鬼时便是此声音,此声音出现则代表着进入一级警戒状态,小镇百姓,瞬间四散而去。

李重光与李重镜此时已经来到议事堂门口,海风卷着灵桑叶掠过他紧绷的下颌,叶片边缘渗出的黑血在月下泛着诡光。

议事堂穹顶悬着十二盏玄龟灯,映得青玉案上《五洲四溟图志》泛起冷光。

李重光抚过腰间新的龟甲印信,感受着其中涌动的灵气。

突然,侍卫撞开雕龙木门:

“禀少家主!灵舟瞭望哨燃起赤磷烟——血河舰队距青崖不足百里!”

“果然!开玄光镜。”

李重光指节扣案,雷纹绢覆盖的墙壁泛起涟漪。

镜中浮现三艘赤红灵舟,船头血河旗暴涨十丈,旗面流转的骷髅竟在啃噬护岛雾障,赤红灵舟犁开的海浪泛着尸油般的浑浊光泽,漂浮的冰渣折射出骷髅状光斑。

议事堂中心被石桌所占据,圆形石桌上放置玄光镜。

此镜充当是最外层法阵眼睛,可实时看到最外层法阵情况,九道玄阴刻痕自蟠龙柱攀缘而上,在堂井处结成龟甲星辰图。

每当月华透窗,那些陨铁锻制的星辰钉便泛起幽蓝萤火,正是初代家主铸入的「引灵阵」——此刻正映着玄光镜上的血色波澜。

三尺墨玉圆桌暗合周天历数,桌面蚀刻的三十六道凹槽里,凝固的灵汞正随法阵波动游走。

中心玄光镜嵌着半片上古龟甲,镜缘十二枚青莲子随外界攻击明灭,最东侧的莲瓣已现裂纹。

螭吻金砖铺就的地面隐现经络纹路,那是灵脉透过玄玉砖的具象。

西南角砖缝渗出朱砂色灵气——正对应护山大阵破损的离火位。

李重光的影子被拉长投在砖面上,随阵法波动化作断续的北斗杓纹。

四壁云母石表面浮凸着《玄龟负岳图》,此刻随法阵告急,画中玄龟正缓缓渗出冰蓝色血泪。

壁画空白处布满蝇头小字,细看竟是历代家主临终前刻下的破阵心得,最新一道剑痕还沾着李承明的寒髓真气。

七盏青铜星晷灯悬浮半空,灯油采用青莲池底鲛脂混合灵桑叶炼制。

当玄光镜映出血河舰队时,灯焰突然转为青白色,将议事堂好似割裂成阴阳两色!

堂内除过李重镜和李重光主要核心成员还有其余五人。

分别是李承泽(李承明堂弟/练气八层):灰袍老者手持乌木算筹,脖颈爬满镇压心魔的锁灵纹。

李清兵(李重光长子/练气六层):背挎陨铁胎弓,袖口露出的虎口有新结的血痂。

李清华(李重光次子/练气七层):双瞳异色,左眼封印着「破幻金蟾」。

李重庆(李重光堂兄/练气九层):断臂处嵌着青铜阵盘,周身萦绕烽火煞气。

李承恩(李重光姑姑/练气八层):鬓插淬毒孔雀翎,腰间银铃锁着七情蛊。

“承泽叔父。”

李重光轻点灵桑林方位:

“烦请您持祖父的《地脉堪舆图》,带三十精擅土遁的子弟往西麓——那里埋着初代家主留下的‘困龙钉’,此困龙钉乃是家族核心阵法九处阵眼压胜物”

李重光以一种决然的眼神闪过李承泽,话语停在困龙钉三字便略有迟疑。

李承泽拨动算筹,地面霎时浮现八卦虚影:

“若遇血河宗掘地脉......”

“就引爆家族在此埋设的九幽寒髓。”

李重光掀开案几暗格,露出三枚霜纹玉符。

“清兵。”

家主突然看向长子,“你带弓手埋伏在灵桑林东侧腐萤潭,每隔一时辰换直一个新地方。”

少年刚要接令,却见父亲取下一张灵符:

“用这个做诱饵,你的目标是静待此处,并察觉有无异样,有异常直接击杀便是。”

镜面隐约浮现血河少主面容——原来早在多年前,李重光便差使他人炼制过此符。

李清华突然单膝跪地:

“族中变故孩儿已经知晓,请许孩儿随承恩姑婆清查内奸!”

异色双瞳扫过人群,某个旁系弟子顿时冷汗涔涔。李承恩轻笑摇铃,那人怀中突然钻出青蚕蛊:

“好侄孙这金蟾瞳越发精进了,但查叛徒......”

她袖中飞出七情蛊可钻入弟子七窍:

“还是老身的法子更利落。”

“重庆堂兄。”

李重光突然割破手掌,将血涂在对方阵盘上:

“烦请随同承泽堂叔启动‘玄武吞天阵’。”

李重庆独臂爆起青筋:

“这阵法要消耗二十年寿元!”

“所以用我的血做引。”

家主晃了晃流血的手掌暗中传音:

“三年前你私炼禁术‘化血阵’,真当无人知晓?”

李重庆一片恍然!

李重光每下发一到命令,便插一令旗,当最后一道令旗插上沙盘,玄光镜之上镇旗满满!

忽然听见远空传来血河号角——那声浪竟化作实体赤链,将三只外层巡岛玄鹤绞成血雨。

外层探知大阵已破,血河宗正向青崖山疾驰而来!

李重镜依旧抱剑而立在兄长旁边,他一直在等待着,如今家中只有两筑基修士,父亲恰好内伤且受侵蚀,当今唯有自己一人。

李重镜左手按着的剑鞘正渗出霜纹,沿着砖缝爬到李重光靴尖前三寸戛然而止——如同他这些年刻意保持的距离。

“三艘赤蛟舰,需要有人去断血河宗的阵眼。”

漱玉剑自鸣出鞘。李重镜盯着剑身上游动的冰魄符,那里面冻着三年前替兄长挡下的九幽寒毒。他突然并指抹过刃口,冰渣混着血珠浇灭案头燃香的青烟:“剑阁弟子十七人与我,半刻钟后抵滩头。”

李重光握印信的手背暴起青筋:

“需要你燃本命剑魄做饵......”

“知道。”

李重镜割下一缕白发系在剑穗,霜丝缠上残剑碎片的裂痕:

“三十年前祖父断剑诛敌,今夜不过轮回。”

堂外惊雷炸响,漱玉剑映出他左瞳爬满的冰裂纹——那是强修《破军剑典》的反噬。

“先祖遗留《破军剑典》,剑士临阵修行可拔一境!”

李重光袖中滑出半块玉柄,上刻着【断龙】二字:

“活着回来”

这句话却是用剑阁密语传音,每个字都在对方丹田刺出冰锥。

李重镜最后看了眼穹顶星辰钉投下的虚影,那里正映着灵舟瞭望塔上的赤磷火。

转身时佩剑自动封鞘,十七道剑光自窗外飞射入列,剑刃皆裹着冻住血腥味的月华。

“让血河宗看清楚。”

他踏碎廊下凝结的冰镜,三千镜片中同时传出剑鸣。

“李氏的剑,断在子孙手里才算绝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