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守城方略之争
听到命令，焦琏的三千将士毫不犹豫，迅速开始卸甲。
“刷……刷……刷……”
甲片碰撞，衣襟翻动，三千兵马几乎在瞬息之间脱去铠甲，仅剩贴身布衣。
焦琏军虽骁勇善战，但南明财政困窘，将士所穿的铠甲多为简制，卸甲十分便捷，因此才能如此迅速地完成。
而此时，焦琏将军也在亲兵的协助下，准备卸去身上沉重的甲胄
“将军，何必如此？”
朱由榔微微一笑，劝道：
“即使穿着铠甲见朕，朕也不会怪罪你的。”
焦琏却坚定地摇了摇头，执意脱甲。
显然，刚才的“皇上擦甲”，让他大为感动，已有“士为知己者死”之心。
很快，在亲兵的协助下，焦琏也褪去铠甲，只剩下一身素衣。
焦琏部全军卸甲，动作整齐划一，迅疾而不乱，训练有素，果然是百战之师！
脱甲之后，焦琏率众将士再次跪地，高声道：
“臣焦琏誓死追随陛下，誓守肇庆，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他身后的三千将士随即齐声高呼：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喊声震天，震耳发聩。
朱由榔听罢，心中狂喜，暗自思忖：“成了！”
他伸手将焦琏扶起，郑重道：
“朕陪你们同守此城，绝不会逃。”
说罢，朱由榔拉着焦琏的手，朝城中走去。
赵兴、白贵、刘起蛟等人紧随其后，却不禁面露疑色。
几人对视一眼，眼中尽是困惑：昨日将军还说，若守城不利，随时撤军。如今怎么突然改了主意，竟要死守肇庆了？
为了表达对这支军队的重视，文武百官们列在两侧，让焦琏部的将士们优先入城。
待主要将领入城后，众官员方才相继入城，最后才轮到普通士卒。
刘远生见大部分官员都已进城，便也准备随行而入。
然而这时，身旁的严起恒忽然伸手拦住了他，低声道：
“刘大人，你可曾觉察到，陛下似乎与往日不同？”
刘远生一愣，疑惑道：“有何不同？”
严起恒望着远处皇上的背影，神色复杂，喃喃自语：
“高山仰之，不可极也；深渊度之，不可测也。
“陛下，深不可测呀！”
……
当天夜里，为了迎接焦琏部的到来，朱由榔特设盛宴，为将士们接风洗尘。
普通士卒在院中饮酒作乐，而焦琏及众将领则在厅内，与皇上及文武大臣共饮。
几轮酒过后，话题逐渐落在了守城之策上。
焦琏对吕大器说道：
“吕尚书，今日我在城中巡视了一番，见守城工事坚固，防御器械齐备，城墙修缮得当，看上去是万无一失啊。”
听闻此言，吕大器见对方夸奖自己，顿时笑逐颜开，忙端酒起身道：
“多谢焦将军赞誉。不过，若想守住肇庆，还是要仰仗将军之勇啊！
“来，我敬将军一杯！”
说完，吕大器仰头将一杯酒全部喝掉。
然后将酒杯口对着众人，示意自己已饮干。
焦琏见状，也起身爽朗一笑，仰头饮尽杯中酒。
吕大器心情大好，正欲落座，不料焦琏却忽然说道：
“吕尚书虽将守城之备安排得滴水不漏，然则尚有一处疏漏。”
吕大器一怔，随即正色问道：“敢请将军指教。”
焦琏微微一笑，放下酒杯道：
“粮草储备不足。”
吕大器闻言，眉头微皱。
焦琏缓缓说道：“清虏若猛然攻城，城防稳固，敌军一时无法攻入。但若他们避其锋芒，改为长久围困呢？届时，城中粮草若是不足，岂不是坐以待毙？”
此言一出，厅内众人皆陷入沉思。
原本，肇庆作为战略要地，城中粮草还算比较充足。
可由于朱由榔之前三番五次的弃城西逃，每逃一次，城中就乱一次，粮草就会被抢夺一次。
因此，如今城中粮草确实不算多，最多也就支撑两个月。
如今肇庆兵马骤增，百姓也聚集城内，消耗更甚。
若敌军不贸然攻城，而是围困数月，城中粮草确实难以支撑。
然而，朱由榔等人此前并未过于担忧粮草问题，自有他们的考量。
这时，吕大器轻笑道：
“粮草的问题，焦将军多虑了。
“依我看，清虏深入肇庆攻城，四周尚有诸多城池在我军掌控之下，他们断然不敢久留，定会速战速决。
“故而，我等更应倾力修缮城防，准备激战，而非担忧长久围困。”
此言一出，厅中众人纷纷点头。
吕大器所说之话，正是之前群臣商议的结果。
焦琏闻言，缓缓一笑：
“吕尚书所言不无道理，但守城乃是国之大事，何况陛下就在肇庆，更当谨慎以对，凡事需做万全之策。”
他微微顿了顿，继续说道：
“周边城池虽尚在我军掌控中，可若清虏攻肇庆，各城是否敢派兵相援，仍是未知数。
“李成栋降清后，甘为马前卒，作战极为卖力。若他决意围困肇庆，恐怕并非不可能之事。
“因此，末将认为，趁着清虏尚未到来，还是应该储存足够的粮草。”
守住肇庆，事关重大，焦琏将军所言，也十分有道理。
一时之间，酒宴上的文臣武将，议论纷纷。
一部分人仍然认为吕大器所言有理，认为清军定会急于攻城，粮草暂不足虑，应集中精力于城防布置。
另一部分人则认为焦琏身经百战，所言更具实战经验，粮草至关重要，若不趁敌未至时储备充足，日后恐生变数。
双方争论不休，僵持不下，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皇上。
此时的朱由榔心中却在思考：
今晚设宴本是为焦琏将军接风，他大可不必在此时提出守城之策，更没必要当众指出吕大器的不足。
难道，他另有所图？
正当朱由榔心中思索之际，只听焦琏将军抱拳说道：
“陛下，若陛下认为粮草至关重要，臣愿亲自带兵前往周边筹集粮草。
“同时，也愿意为陛下统率三军，防守肇庆城！”
听到这里，朱由榔恍然大悟。
如今的焦琏虽然愿意为自己防守肇庆，不再有弃城逃跑的想法。
但是，他似乎不太信任吕大器的军事能力。
所以，他想成为守城的主导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