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剃刀门初立
杨灵露捧着烧糊了的面饼，坐在院子里剃头李走前刚削出来的木床上一点点啃着。
厢房旁边挨着的就是厨房，倒也收拾的干干净净。可她找遍了房间也没发现饭桌，看来那个便宜师父之前吃饭都是随便找个地儿坐着解决的。
“你烧了饼子啊。”剃头李虚弱的声音传来，她站起来跑到门口，才发现剃头李正一步步地扶着墙往过挪。
“老远就一股焦味儿，我那灶烧火旺，下次注意些。”
杨灵露其实是学过做饭的，但之前学的都是些细点心的做法，这种粗面主食自然难以掌握火候。
“师父你的手...”她眼睛瞄到剃头李扶着门框的手被白布包着，不由担心起来。
“师父！请您收下我吧！我要去寻那奸人报仇！”灰头土脸的杨灵思也听到了剃头李的声音，从厨房一溜烟跑出来跪下就要拜师。
剃头李并不回答，只是把门拴上后走到院中坐下，刚刚在监武司动用罡气防御，身体里损毁的窍穴此刻越发难以压制，里面不受控制的罡气正在体内左冲右突。
他吐出一口血沫，吞下银算盘给他的纳海丹，温和的药力起效很快，那股撕裂的剧痛减轻了很多。
睁开眼睛，姐弟俩此刻正一脸担心的看着他，眼泪竟然都流了下来，只是没有哭出声。
“有什么好哭的，我还死不了。”
“刚刚你们叫我师父，这么说你们选好了？”
姐弟二人坚定地点了点头，随后不知从何处捧出茶盅，就要给剃头李奉茶。
“繁文缛节就不必了。既然决定了，日后练武锤脉可不能叫苦喊累。”
看着连连点头的二人，剃头李继续说道：“从离开杨家的那一刻开始，你们就已经算是死人了，今后要用新的名字。在你们有足够的自保能力之前，旧名万万不可再度提起，先选个姓吧。”
“师父可是姓李？昨夜那官册上写了我二人是师父的侄儿，那正好也随师父姓李吧。”
“女孩子果然精细。”剃头李点点头，思索片刻后说道：“那就从你们原名中各取一个字好了，李露，李思，如何？”
二人点了点头。
将两人扶起来送入屋内后，剃头李回到院中坐下，取出自己那刀柄破碎的剃刀，顺手拿起削木床时的边角料，开始打磨新的刀柄。
恶欲天出招虽有杀气，但确实没有杀他的意思，留了五分力，但即使是这样，那股阴冷霸气的罡气还是让他吃了不少的苦头。
一阵敲门声传来，伴着一声吆喝：“李师傅，今日不做生意么？我是许府管家，老爷请你过去！”
剃头李起身颤巍巍地走过去，打开条门缝，露出虚弱苍白的脸：“告罪了告罪了，今日身子实在不大爽利，就是爬起来给您开门时都险些跌跤起不来，改日小的亲自登门伺候许老爷，望您海涵，替小的转告。”
打发走满脸不悦的管家，剃头李刚拴上门，就再次闻到了那股若有若无的香气，他也不说话，只是气机锁定在了空中某处。
“想不到堂堂戮仙刀李戮玄，竟然也会对着个凡人点头哈腰。”绫罗天见他察觉到了自己，也就不再隐藏，轻轻落在了地上。
李戮玄淡淡的道：“监武司如今也是出尔反尔的地方了么？还是说绫罗仙子要对我这个凡人武士出手了？”
“臭没良心的，老娘痒了找你止止痒解解渴也不行？”绫罗天显出愠怒之色，光洁的小脚跺了跺地面，一股无形的劲气拂过，她身后房间的窗户直接关上，将两颗探出来的脑袋堵了回去。
李戮玄没搭理她，只是自顾自走向了房门：“仙子若是无事，就请走吧，我这里不怎么做女人生意。”
绫罗天冷笑两声：“捂着眼给尚书的小妾刮牝毛的时候，也没见你拒绝过啊？”
李戮玄别过脸去：“还有孩子，你不知廉耻，别带坏了我弟子。”
“想不到你这样的人也有收弟子的一天，我一来就隔了音，你对这俩孩子倒是担心的紧。若是有空，不如替姐姐也刮刮干净？”
李戮玄嘴角抽动了几下，说道：“我一个白身子的匠人，尚书吩咐自然是捂着眼也得上，仙子若无事，还请回吧，监武司日理万机堪比皇上，不值当为了我浪费时间。”
“少贫，告诉我，你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看这情况，离死怕是也不远了吧？走之前不如再给姐姐舒服一次？”
“之前的糊涂事不必再提，仙子若是再不走，李某就要搏命一试了。”
绫罗天无赖一样一屁股坐下，翘起两条腿晃来晃去，白生生的脚丫晃得李戮玄眼晕。
她又半躺在那张还未彻底完成的木床上，白色的丝带铺满了床，露出女子妖娆的弧线：“什么糊涂不糊涂的，我若是说当时我是真心的，你信么？”
“不信又如何？信又如何？我再说一次，仙子若是无事，还请离开！”李戮玄沉声道，剃刀不知何时划入手中，锋刃正对的地面飞出几块小碎屑，是他压抑不住的刀气迸射出来。
床板上只剩了铺满的白色丝带，绫罗天的身子忽然从木床上消失了，下一刻李戮玄发觉一个不着寸缕的灼热身子撞到了自己怀里：“没良心的，告诉姐姐，到底是哪个伤了你？”
炽热的呼吸喷在他耳垂上：“把你伤成这样，姐姐定不饶他。”
剃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李戮玄慌忙将外袍笼在了绫罗天雪白的肌肤上，绫罗天顺势拉紧外袍，将傲人的曲线露了出来，再度逼问道：“可是还有我们遗漏的碧落出口，里面出来的堕仙让你碰上了？”
香气并不浓烈，但幽幽地往人脑子里钻，李戮玄只觉得热血上涌，他强压慌乱的心境，说道：“是我自己运气不当走火入魔，万幸到最后保住了神智，跟你们监武司死守的秘密没任何关系。”
绫罗天咪起眼睛仔细打量李戮玄有些红了的脸，再度环住他的一双玉臂仍是不愿意松开。
“那你随我回监武司疗伤，伤好了之后你就是监武司的第十天，今后跟姐姐一样守着这片天地，好不好？”
面前娇嫩欲滴的仙子吐气如兰，李戮玄却摇了摇头。
“我没那么大志向，也担不起那个责任了，仙子珍重。”
额头传来一股凉意，怀里炽热的身子却消失了。绫罗天不知何时已经躺回了木床上，再度穿上了自己的白裙，正舔着嘴唇作回味状盯着李戮玄。
“出这么多汗，不知道是被姐姐吓出来的冷汗，还是压着火的热汗呢？”
“请回吧，我想今后我也不会再坏监武司的规矩了。”李戮玄走过木床，头也不回。
“真的不和我回监武司试试？”绫罗天声音中含着几分愠怒之意。
“仙子请回吧，我要教徒弟了。”
“呆子，你走了姐姐可不会给你烧纸钱！”最后一声呆子像是从云中传来的，李戮玄回头看去，床上已经没有了婀娜多姿的绫罗仙子，身后被罡气封闭的房门开了，李露和李思姐弟俩跌了出来，有些尴尬地看着李戮玄。
“绫罗仙子亲自设的仙障，你们俩个哪里能听得清？过来把这两木床抬回偏房，今后你们就睡在那里。抬完之后来院中，我给你们讲讲入门之事。”
等到姐弟二人喘着粗气抬完站在面前，李戮玄以手背试了试二人身上的温度，说道：“汗出如浆，体温也没升高太多，说明你们体内经脉窍穴通畅，没什么淤积阻塞。”
“之前可对习武有过认识么？”
“之前爹爹出任布政使回来的时候，听爹爹提过。”李露回想道：“那时灵思看侠客小说入迷，闹着练武。爹爹说世间寻常武者十之四五是行走卖艺的花拳绣腿，再往上些真习练过的有入了镖局走镖的，也有给大户人家当护院打手的，更厉害的才入得了官府的眼，或进军中当教头，或给将军当私军，其中拔尖者也有被选入鹞子窝的，地方上也有门派传承习练自成江湖的，但了不起以一对十了，再厉害的他也只是听说。”
“杨大人所说基本属实，未通窍穴者要么卖艺要么受雇，最多靠拳脚功夫入军中当个教头或私军，算是江湖武人中的底层。通了窍穴得气后才有修习内功的资本，一些武林门派的弟子和长老基本就是这个路数，以上便是凡人武林了。”
剃头李话锋一转：“但天地之大并非虚言，我之前也和你们说过，一般通了一百八十穴后，便算不得凡人，此时就到了一番新的天地，超凡之路。凡人武林已经不适合这等境界的人，就连超凡之人的门派，也换了个称呼，统称玄门。”
“从初入超凡到三百穴，按一百八十穴为始，大约每多十穴为一境，叫法挺多，但流传最广的也就是一到十二境。十二境之上便由凡入仙，当的上一句人仙了。监武司九天，最弱的那个也在我习武前便是人仙。”
“难怪我们平日里从未听说过任何超凡之人和玄门，原来管束他们的监武司里都是仙人啊。按师父的说法，凡间事凡间了，我和弟弟将来有幸入了超凡，是不是就不能报仇了？”
“倒也并不全是监武司管束的原因，还和修行的心境之类的有关，擅自干涉凡间之事对修行有大害处，我只是特例，日后你们修为到了，我再解释。”
李思抬头问道：“师父，你若是超凡，那我们也算玄门么？叫什么？还有其他长辈和师兄弟么？”
“你师父我天授奇才，内功全靠自己修行，所以没有门派，收了你们俩也算是开宗立派了...唔我想想，为师剃头为生，不如叫剃刀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