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山匪
大夏，钟山山脉，祈平县。
寒风卷动着沾血的枯叶，从朱灿眼前划过，刺鼻的血腥味顺着冷风灌进他单薄瘦弱的身躯里。
好冷！
好疼！
好饿！
朱灿睁开眼，倾斜的视野里，漫天栖霞倒映着残酷的血色，几个高壮的男子穿着各式兽皮大衣，手中冰冷的长刀高高举起狠狠落下，一个鲜血淋漓的脑袋便如同摔烂的西瓜一般，骨碌碌滚到了朱灿的眼前。
地上的积雪一瞬间便被滚烫的鲜血消融。
要不是朱灿穿越前是个入殓师，就一睁眼看见的这幅画面，不说又得吓死过去，也得吓的惊叫出声。
脑中大量碎片般的画面闪现，朱灿紧闭双眼，分析着脑海中的记忆，就像探索一片被迷雾笼罩的地图。
“朱灿？还是同名同姓？这里是梁国的北境边陲，我从小被父亲独自带大，这些杀人的是山匪……”
“原身已经被杀了，眼前这个被割脑袋的，就是这个世界里原身的父亲……”
“我现在要想活下去，就得装死然后等这群山匪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嘈杂的声音逐渐远去，只有北风在悲怆地呜咽。
朱灿再次睁开眼，那群山匪果然已经离去，他强撑着疲倦从地上坐起来，只觉得寒风如刀。
衣服上的血液已经冻结，身边尽是些被摔碎的砖石瓦砾，家中一应事物自然也是被洗劫一空。
什么叫天崩开局？什么叫地狱模式？
现如今脑海中的记忆已整理清晰，对于这个世界和当下生存的这片土地，朱灿都有了比较基础的了解。
钟山山脉，绵延十万里地，是大夏与雪羌国之间的天堑。
苦寒之地，不宜耕种，底层百姓多靠从钟山里打猎为生。
而这里是钟山脚下祈平县的一处无名村落，之所以无名，是因为此村中人都是外乡迁来。
朱灿的父亲原是石门村人氏，因有脚疾，在山中打猎有所不便，每次巡山收获过少而被家族逐出，不得已独自带着他在这里另立家门。
山匪祸乱在此地由来已久，他们盘旋于几个村落之间，往往讨些好处便走，像是收保护费那般。
只是这无名村里都是老弱伤残，今年交不上足够的好处，又有年轻人心高气傲顶撞了山匪，遂引来屠村之祸。
朱灿把这一世父亲的头颅和躯干接在一处，又找了张烂草席盖上，对于接下来的处境，一筹莫展。
距离此地最近的村落便是石门村，但也有三十里地的路程，现在这副身躯又饿又乏浑身是伤，在这凄冷的寒夜里，恐怕三里地走不出便要昏死过去。
正在朱灿一筹莫展之际，忽瞧见黑漆漆的山路上有火光由远及近，朱灿赶紧躲在墙角阴暗处，小心的屏住了呼吸。
“不好！难道是山匪又杀回来了？”
不多时，但见院中站着一个黑瘦汉子，举着火把四处张望。
“朱二哥！朱二哥你在哪里？”
“小山！小山你还活着没？”
小山是朱灿的小名，听到这里，朱灿才从记忆里翻出这声音的来源，是李叔！
朱灿虚弱地叫道：“是李叔吗？”
李景福看到朱灿，朴实的脸上顿时绽出笑容来：“小山，你还活着！真是太好啦，你爹呢？”
朱灿指了指李景福脚下，李景福低头掀开脚下的草席，顿时惊骇当场，悲痛道：“朱二哥，你命苦啊！”
朱灿也从墙角里缓缓走了出来。
李景福叹了口气道：“我从钟山里面巡山下来，听别人说这里遭山匪祸乱，赶紧就驱驴车过来看看，没想到竟是屠村之祸呀。”
朱灿四下望去，皑皑白雪映着一片黑漆漆的死寂，二十多户人家，一夕之间化为乌有。
李景福轻轻拍了下朱灿的肩膀，挤出一丝苦笑道：“小山，活在这世道，得往前看，去李叔那住吧。”
“谢谢李叔。”朱灿轻轻点了点头。
“傻孩子，年轻时候在山上你爹救过我的命，这是我应该做的。”
李景福扶着虚弱的朱灿走出院子坐在驴车上，取了件羊皮袄子披在朱灿身上，叮嘱道：“在这等等我，我去把你爹安顿好，人死了是要入土为安的，否则就被这里的狼群和秃鹰糟蹋了。”
瞧着李景福在院中挖土坑的身影，朱灿心中有些庆幸，在这浑浊的乱世里，幸好开局还遇到了一个好人。
二人驱着驴车离开的时候，月亮高高挂在天上，朱灿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得活下去！
回到石门村，只有李景福家还亮着灯火，低矮的石墙里，有个女人在那翘首等待。
看到驴车停下，女人推开木门，出来抱怨道：“平时不见你胆子这么大，闹匪祸你也要去凑热闹。”
李景福轻声道：“小声点，别把邻里吵醒了，我把朱二哥家的小山带回来了。”
朱灿从李景福身后走出来道了声“婶婶”。
李婶看到朱灿，紧皱的眉头稍微舒展些，只是狠狠瞪了李景福一眼，便去解驴身上的麻绳。
李景福将朱灿安置在了偏房里，这里平日应是用作储物，墙角堆着粮食和柴禾，李景福在地上铺了些干草和兽皮做床。
又嘱咐了朱灿几句，让他安心睡觉不要想太多后，李景福便关门离去。
李景福前脚刚走，朱灿便听见了门外李婶的声音。
“你将小山带家里做什么？”
“整个村都让山匪屠了，朱二哥也死了，只有小山活下来了。”
“那以后小山都住了咱家里？山匪要上交好处，官府里还要来收税，今冬家里的粮食可不够多张嘴吃了。”
“朱二哥救过我的命，我不能不管他的孩子，大不了我去山里多走两遭，你小点声，非得让孩子听见？”
“你真是不要命了！”
朱灿躺在干草堆上，心中怅然。
刚穿越过来就惨遭灭门，虽然碰到了好人收留，可终归是寄人篱下。
冬天巡山是十分危险的事情，为了自己活下去却要让李叔去冒生命危险，朱灿心里不舒服。
若想自力更生，他自己也唯有巡山一途。
可是他年方十六，过往的巡山经验也十分稀少，更何况寒冬进山，恐怕是自寻死路。
到底应当如何才能不拖累别人的活下去？
就在朱灿一筹莫展之际，一只从窗外飞进来的萤火虫吸引了他的注意。
前世的世界里，萤火虫早已成了传说中的存在。
那萤火虫缓缓飞到了朱灿的眼前，朱灿刚想伸手去碰，萤火虫却忽然发出了刺目的火光，耀的朱灿睁不开眼，然后额头上便传来一阵刺痛，好似有什么东西钻进去了一般。
好在这种痛苦只是一瞬消失。
眉心处一抹红色的竖纹也跟着一闪即逝，脑海中浮现出一团无根之火，依稀可见火团中包裹着一枚花纹精细的古朴令牌。
感受着大量插入脑海的奇异信息，朱灿后知后觉。
“这是我的挂？”
“天火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