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2章 奸计识破,情意渐浓
栖梧阁的铜铃声惊碎了雨夜,冯绮梦指尖掐着算筹的刻痕,在贵妃榻上数到第七声脚步时突然睁眼。
檐角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晃,将小满仓皇收拾妆奁的身影映在菱花窗上,那抹金丝楠木粉正簌簌落在她方才掖过的锦被褶皱里。
“小满,把南诏进贡的犀角烛台取来。“冯绮梦扶着缠枝莲纹炉起身,炉底暗格突然发出细微的咔嗒声。
昨日她借着整理星图,早将御赐的沉香木佛龛挪到此处,此刻炉底赫然压着半张泛黄的密信——正是李侧妃父亲与运河监工往来的字迹。
窗外芭蕉叶沙沙作响,冯绮梦将算筹摆成危宿形状,突然将香炉重重摔在青砖地上。
龙脑香混着金丝楠木粉腾起淡紫烟雾,惊得暗处人影踉跄后退,正踩中她预先泼在窗棂下的桐油。
“劳烦赵公公掌灯。“冯绮梦拂开烟雾,看着摔在月光里的司制坊宫女。
那宫女腕间缠着李侧妃赏的珍珠璎珞,怀里还揣着半包未及撒完的禁药。
卯时三刻的朝霞染红宫墙时,皇帝正握着运河贪墨账册沉吟。
冯绮梦跪在太极殿金砖上,鬓边落着片夜雨打湿的海棠花瓣:“昨夜栖梧阁闹鼠患,倒惊出些不该出现在宫中的东西。“
张丞相的朝笏在掌心攥出冷汗,他盯着冯绮梦呈上的密信——那上面竟有他三年前私刻的印鉴纹样。
龙案后的皇帝突然轻笑:“冯卿倒是比朕的御史台还会查账。“
雨后的栖梧阁飘着药香,贺景轩闯进来时带落满架蔷薇。
他玄色蟒袍还沾着城郊驿道的尘土,显然是快马加鞭从赈灾地赶回。
冯绮梦正在煮茶,茶汤泼在炭火上腾起白雾,朦胧间被他扣住手腕按在竹榻边。
“你就这般笃定能全身而退?“贺景轩的玉扳指硌得她腕间生疼,呼吸间还带着策马疾驰的凛冽气息。
冯绮梦垂眸望着他腰间玉佩——那道裂痕里还嵌着去岁刺客刀锋的碎屑。
“殿下可知...“她忽然仰头贴近他耳畔,“昨夜那宫女摔碎的是先皇后最爱的越窑秘色瓷?“温热气息拂过颈侧,贺景轩喉结滚动着将人揽进怀里,却摸到她藏在袖中的星图算筹,冰凉的玉质贴着他掌心薄茧。
暮色漫过窗棂时,冯绮梦指尖还缠着他散落的发丝。
贺景轩突然咬住她耳垂低语:“张丞相今日在御书房跪了三个时辰。“他声音裹着情欲未褪的沙哑,“但老狐狸爪牙尚在,你明日朝会...“
话音被突然响起的叩门声打断。
皇后身边的女官捧着鎏金食盒立在廊下:“娘娘说冯姑娘劳心伤神,特赐血燕羹补气养身。“食盒底层暗格里,躺着半枚沾着运河淤泥的铜钥匙。
翌日朝霞未明,冯绮梦已在太极殿偏殿摆开二十八宿星盘。
当张丞相带着六部官员鱼贯而入时,她正将运河舆图与星宿轨迹叠合,朱砂笔在扬州段重重画圈:“七月荧惑守心,若不在雨季前疏通这段河道...“
“冯大人倒是精通天象。“张丞相突然冷笑,朝服上的仙鹤补子随气息起伏,“却不知星象可照得清人心?“他袖中隐约露出半截黄绫,正是皇帝昨夜秘密召见的谕旨。
冯绮梦将算筹投入青铜晷影,看着日晷投射在运河舆图上的阴影渐渐爬上洛阳段。
殿外忽然传来整齐的甲胄碰撞声,贺景轩带着羽林卫踏碎晨光,玉佩在腰间撞出清越声响——那裂痕处不知何时嵌进了星芒般的金丝。
太极殿的青铜晷影发出细微的咔嗒声,日晷投射在运河舆图上的阴影正爬上洛阳段斑驳的墨迹。
张丞相袖中黄绫在晨光中若隐若现,像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星象之说终究虚妄。“张丞相突然抖开密旨,钦天监的朱砂印在晨光里红得刺目,“昨夜荧惑偏移三度,冯大人这'七月荧惑守心'的论断,怕是连司天台都不敢苟同。“
六部官员中响起窸窣议论,户部尚书攥着笏板的手微微发颤。
冯绮梦却将朱笔点在扬州段舆图某处,笔尖顺着星盘上的鬼宿轨迹缓缓移动:“三日前寅时三刻,张大人可记得司天监的报更铜壶为何突然漏水?“
张丞相脸色骤变。
那夜他正与运河监工密会,铜壶崩裂的声响吓得他们打翻烛台,险些烧毁账册。
“铜壶漏水是因鬼宿犯井。“冯绮梦突然掀开舆图,露出下面泛黄的《水经注》残卷,“正如百年前黄河改道前月,井宿同样现荧惑凌犯之相。“她指尖划过书页间朱笔勾勒的批注,那字迹竟与皇帝年轻时批阅奏折的笔锋有八分相似。
赵公公适时捧上鎏金托盘,盘中扬州段的淤泥样本还泛着腥气:“今晨运河快马来报,冯大人标注的七处淤塞,竟与实地勘察分毫不差。“
中立大臣们交换着惊诧的眼神,工部侍郎突然出列:“臣记得前朝治水能臣周怀瑾,正是用星象预判河工。“他笏板上还沾着昨日冯绮梦赠的紫毫笔的墨香。
皇帝摩挲着玉扳指突然轻笑:“朕倒不知,冯卿连朕二十年前批注的旧书都能寻得。“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张丞相的后背却瞬间被冷汗浸透——那批注本是他安插在藏书阁的眼线昨夜才偷换的赝品。
贺景轩的佩剑突然撞在殿柱上,清越声响惊飞梁间燕子。
羽林卫甲胄的寒光映着他腰间玉佩,那道嵌着金丝的裂痕正对着张丞相颤抖的朝靴。
“既如此...“皇帝执起朱笔在运河疏浚奏章上画圈,笔锋突然转向冯绮梦,“新政诸事,就劳冯卿与景轩共理。“
退朝钟声响起时,冯绮梦的绢鞋正踩过张丞相掉落的白玉朝珠。
她在廊柱阴影里轻轻展开皇后所赠的丝帕,扬州暗探的密信在芍药香粉中显现:新招募的河工里混入了张氏门生。
暮色染红宫墙时,冯绮梦在太液池边遇到等候多时的贺景轩。
他手中握着支折断的翡翠镯子,裂纹处沁着可疑的暗红:“方才李侧妃的侍女在栖梧阁外...罢了。“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