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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新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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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山山门外。
正逢百年一度的收徒大会,此时青云山的山门人声鼎沸,处处可见携儿带女前来报道的人们,一部分在山门前排起长队,而另一部分正因挤不进队伍而着急。
前来报道的也不止父母儿女,也有独自行动的散修一类人物。青云山收徒限骨龄在30岁以内,来报道的既有世家子弟、贵族高门,也有平民百姓,更甚有路边的乞丐竟也来混一个脸。
这诸般人物乱哄哄挤在一起,山外乱成一锅粥。一个不起眼的小孩排在队里,脸上现出与年龄并不相符的老成,旁人的喧哗似与他毫无干系。他的面庞有着乡下孩子常见的,因营养不良而带来的黄瘦,头发披散,如乱草一般的发下却有一双明亮的眼睛。他的衣裳破旧,鞋袜都已看不出颜色。
虽说此地是青云山山门,但距离山峰还有很远的距离。他眺望那遥远的主峰,其上云雾迷蒙,若天外仙岛。八座附属峰以众星拱月之势簇拥主峰,却因相隔太远,只看到一抹山脊。目之所及,仅仅是隐约的山和长龙似的队伍。
这孩子便叫沙砾。
沙砾是一农户捡来的孩子,如今年方十岁。据说他是在沙地里捡到的,由此他的名便叫“沙砾”。正如他生活的前十年,被人踩在脚底,毫不起眼,因为弱者是没有发声的权利的。
因此种种,他做了一个重大决定,从那个家里,瞒着他们离开了,除了一身衣物,没有带走任何东西。
尽管知道自己前途渺茫,他出发了,向青云山。那招收有修炼天赋弟子的青云山……
村子距山门不知多远。他不是修者,只好一路乞讨或与野狗抢食,徒步而行,脚底磨出了水泡,现在还刺痒发痛。
好不容易来到山门,还要随时看好自己,不被插队。
他想,养父母发现他不见了之后,会找他吗?不会。毕竟今年田里几乎颗粒无收,家里少一个人吃饭就少一份担子。养父母在家里对他没有多好,也许他只是他们大发慈悲的结果。村头的小孩总嘲笑他是没爹妈的野种。在原本的生活,他可以种田娶媳妇过活一辈子,像村子里的所有人。
不安于此生庸常,他如魔怔般离开家,不知死活地走到青云山,凭着一腔热血,从来不计后果。
他是沙砾,是蝼蚁,是草芥。但是,人的命,是自己走出来的,像他一般卑贱的起点并不意味彻底的失败。世上从来没有既定不变之事,不论是谁,都能改变命运!
“到你了到你了!”
“这小孩怎么不动?”
他被后面的人推搡着回过神来,一抬头看见一名穿青色衣服的男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好像有点不耐烦。
沙砾有些茫然,稚嫩的脸上写满无措,他并不知道应当做什么。
青衣男子愈发不耐地抓过他的右手,按在旁边一块白玉石板上。石板上有测灵阵,可供初步筛选检测修炼天赋。
石板毫无波动,依旧散发着莹莹的光辉。沙砾把另一只手也放上去,无意识地抚摸着石板细腻的纹路。
这块白玉石板似乎唤起了他身体里潜藏的东西……
沙砾感到自己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一丝丝若有若无的气机在全身游走。他无师自通地掌握住这几缕少的可怜的“气”,一呼一吸,这来之不易的“气”一运到掌心,就自发地触碰白玉石板表面。
一旁的青衣男子见石板半天没动静,这小孩又衣着破烂,想应当没什么背景,直接不耐地说:“还敢来我青云山报道,赶紧走,下……”
他忽地瞠大了眼睛,瞪着石板上亮起的纹路。
让他如此惊讶的是……
此时此刻,沙砾全身心都处于一种玄妙的境界中。他感受到体内的气流在四肢百骸流转,每运转一周,他的意识就强大一分,能够探知周围距离越来越远,这是他作为普通人从未体会过的!
沙砾眼前,青衣男子和白玉石板通通消失了,取而代之一幅令人目眩神迷的水墨丹青画卷。其上绘数座高峰,皆云遮雾绕,不甚清晰。它用墨的浓淡、笔锋的走势瞬间被他了然于心——在这幅画里,不动即知百里山头,无感而控天下万物……
画面雄浑的气势却镇得他无法凝神注目,不得不放弃继续探索这幅大有玄机的水墨图。
但是,直觉告诉他,这幅画卷之中恐怕藏有非同一般的秘密!
时机未到,他的心说。
沙砾把按在石板上的手抬起来,放在胸口,阻止自己继续与石板连接。
刚发散的“气”立刻被他召回,它们翻滚着,不安分地蜗居在灵府内,显示着他内心的隐忍。
与此同时,水墨画卷在他收回“气”那一刻即消失不见。
在青衣男子看来,“水墨画”仅出现一息便无影无踪。
即使如此,他十分确信自己未看错石板中出现的画阵——
沙砾尚未从刚刚所掌控的力量中回过神来,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青云山内殿。
山门外弟子选拔的情景由一面留影镜映在大殿中央,但留守的几个长老心不在焉,围坐谈话,未注意山门隐隐骚动……
忽地,一名长老腰中玉简光芒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