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归零胎音

吴昊天在超膜褶皱中苏醒时，耳畔萦绕着双重心跳。伏羲蜷缩在他左臂弯里吮吸拇指，女婴趴在他胸口，发丝间缠绕着发光的弦论公式。防护服已与皮肤共生，胸腔部位透明化，显露出正在量子化的心脏——每次搏动都震出时空涟漪。

“我们落在时间琥珀里。“洛书的机械声从脊椎传来，吴昊天这才发现竹筏桅杆已融入自己脊柱，“这些气泡封存着归零者的记忆。“

他抱着婴儿爬出撞击坑，眼前景象令人恍惚。无数水晶球悬浮在虚空，每个球体内都上演着文明末日：三体星系被压成梵高油画，机械帝国退化成算盘珠子，而人类文明正在某个球体里重复着核爆与重建的轮回。

伏羲突然指着某个琥珀尖叫。吴昊天走近细看，寒气顺着脚底窜上头顶——水晶里冰封着青年时期的父亲，他正在给穿宇航服的林雨眠注射紫色液体，而背景里的实验室墙上有行血字：【牧歌计划第七阶段】

“原来他们早就是同谋...“吴昊天的手印按在冰面上。球体突然量子隧穿，将他吸入内部。时间流速骤变，他目睹父亲将昏迷的林雨眠放入青铜棺，棺内铺满正在编写递归算法的纳米虫。

女婴突然悬浮到实验室电脑前，小手在键盘上敲出超越人类理解的速度。屏幕闪过海量数据，吴昊天只来得及看清最后一行：【观测者吴昊天，递归契合度100%】

警报声炸响，实验室开始降维。父亲的身影突然实体化，手中克莱因瓶迸发强光：“带孩子们去虚时间轴！她们是...“

伏羲的啼哭打断传送。当吴昊天跌回现实，手中多了枚冰晶U盘，表面跳动着林雨眠的脑电波图谱。最近的记忆琥珀突然集体爆裂，归零者舰队从碎片中浮现，舰体覆盖着哺乳动物般的妊娠纹。

“上船！“竹筏残骸重组为青铜舢板，洛书的声音带着引擎轰鸣。吴昊天搂紧孩子们跃上甲板，舢板在琥珀雨中穿梭，每次急转弯都甩出紫色液滴——这些液体接触到的归零者战舰立刻退化成无机陨石。

女婴突然咯咯笑着爬向船头，脐带自动接入导航系统。银河系星图在甲板铺开，每条旋臂都标注着倒计时。伏羲用口水在星图画出歪扭轨迹，舢板立刻调头冲向人马座星云，那里有团正在收缩的暗物质云。

“那是宇宙子宫。“洛书启动曲率引擎，“所有文明都要在此重...“

舢板突然被引力阱捕获。吴昊天在翻滚中看到骇人画面——暗物质云的核心是颗跳动的胚胎心脏，每根血管都连接着不同纪元的太空站。人类文明的脐带正在被机械触手剪断，喷涌的羊水里漂浮着二十世纪的所有核弹头。

伏羲挣脱怀抱，赤脚踏上虚空。他的脚印在空中凝结成克莱因桥，女婴紧随其后爬向心脏。归零者舰队倾泻出母乳状光束，却被孩子们的身躯吸收转化，在暗物质云表面烧出递归方程。

吴昊天追到心脏瓣膜时，听到父亲最后的留言从心室传来：【将她们放入起搏器，这是唯一拯救...】

女婴突然被机械触手卷走，伏羲的尖叫引发真空衰变。吴昊天扑进心脏起搏舱，发现内部冰封着所有时间线的林雨眠。当他插入冰晶U盘，舱壁突然透明化——伏羲正在外部与归零者母舰融合，女婴的脐带刺入暗物质云，将其改造成发光的超新星。

“错误！错误！“洛书的声音支离破碎，“检测到宇宙级分娩反应...“

吴昊天在剧烈宫缩般的震动中按下起搏按钮。所有时间线的林雨眠同时苏醒，她们的机械义体分解重组，在真空中编织成巨大的光之产钳。当产钳夹住归零者母舰时，吴昊天看到了创世以来最壮丽的爆炸——三百个文明胚胎破茧而出，而伏羲与女婴在奇点光芒中手拉着手，将归零者的十二面体徽标折叠成纸船。

竹筏残骸飘过时，吴昊天抓住船舷。他怀中的女婴正在快速老去，而伏羲变成了星云状的能量体。暗物质云彻底坍缩，显露出核心的原始汤——二十万年前的地球海洋里，某个RNA分子正因他们的注视而组合成双螺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