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76.带我走吧，卡尔陛下

这些萨克森士兵都戴着高高的帽子，他们是令人羡慕的近卫军团的成员。即便在这座被瑞典人围攻两月之久的皮尔纳要塞内，也能按时领到成色足够的塔勒。

可望着营地内空荡荡的大锅，他们都忍不住的唉声叹气。

“塔勒？塔勒有什么用处？买不到面包，买不到牛奶，甚至死耗子都买不到。”

一位高高瘦瘦的萨克森士兵掏出几枚塔勒，越望着上面奥古斯特的头像，越感到厌恶，便抬起手，准备扔进锅下面的火柴堆里。

旁边的下士见状，立刻伸手将这些硬币抢下，免了银质的奥古斯特受灼烧之苦。

“你疯了！你不要塔勒，不如给我，”下士忽然压低声音，“你们都过来，我有个主意。”

大锅旁的萨克森士兵纷纷将耳朵凑过去。

下士神秘的说：“我认识个守卫仓库卫兵，他说，只要几个塔勒，就可以活动活动，弄点吃的。”

围过来的萨克森兵们纷纷说：“他是守卫谷仓的还是守卫酒窖的？无论是什么，能给我们正常的食物，不是腐败的，不是变臭的，花多少塔勒都值得！”

下士点头头，说道：“都不是。”

萨克森兵们问：“那他能为我们弄到什么？”

下士说：“他看守的仓库里，储存着大量的军服，我们花点塔勒，叫他偷点皮靴出来，可以炖汤喝。”

众人沉默无言。

有萨克森兵举手道：“嘿，弄点皮靴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吃强，我在的镇子曾经发生过饥荒，他们就是靠吃皮制品活下去的。”

“那不如杀几条狗吃肉，”有位身材雄伟的萨克森士兵舔舔嘴唇，“就在要塞最里面，我看到过，长得可壮了。”

“你不要命了！那可是选帝侯的猎犬。要真有没有主人的狗，早就被吃光了。”

另一位萨克森士兵信誓旦旦的插话道：“而且没有主人的耗子也被吃光了。”

那位身材雄伟的萨克森士兵仍然惦记着狗肉，说道：“我快要饿死啦！近卫军总要比狗要值钱，我们为选侯打了那么多仗，就算把选侯的猎犬杀掉吃肉，也是应该的吧。”

下士着急道：“你会被吊死的！”

身材雄伟的萨克森士兵说：“吊死要也比饿死好，而且，我可不会乖乖的被吊死。我有剑。”

他拔出身上的短剑说。这是近卫军团额外配备的武器，这样，近战中就可以根据具体的情况选择刺刀或者短剑。

众人纷纷点头：“是啊，是啊。我们要吃狗肉。谁不让吃，我们就杀掉他。”

萨克森士兵们三三两两，提起武器，来到要塞的中心，这里有栋被瑞典臼炮炸塌一部分的别墅，那是奥古斯特住的地方。

只见着穿着法国式时装的皇家仆人，正将肉喂食给选帝侯的猎犬。

士兵们目瞪口呆，接着怒火中烧：“天呐！选侯宁愿将肉省下来给狗吃，也不给近卫军吃，真是该死！”

说完，就有人拿着短剑上前，准备将狗刺死。

皇家仆人立即牵着狗，踉跄的向后退几步：“这.....这都是皇家马厩里死掉的马割下来的肉，选侯为了不浪费，才给猎犬吃的。”

士兵们只是继续提刀上前：“选侯的马，我们也要吃。”

呜呜的几声，猎犬都被刺死。

“兵变，这是兵变。你们会被绞死的。”

皇家仆人边跑边喊道。

他犯了两个错误。

第一个错误是，他喊“你们会被绞死的”，惹恼了士兵。

第二个错误是，今天穿了高帮鞋，跑的不够快。

所以就被赶上的士兵从背后捅死。

叛变的萨克森士兵没有停手，彻底洗劫了皇家别墅，所有食物，包括那些已经丢弃的，都被拿光。只是士兵们失望的发现，奥古斯特和他的家人并不在这里，逃过一劫。

但在他们闯入要塞的其他区域前，群龙无首的兵变就被舒伦堡元帅带来的下马龙骑兵给平定了。随后，视察过防御工事的奥古斯特回到这里。

“这些不是人的魔鬼，”奥古斯特攥紧拳头说，“他们把我的别墅搞得一团糟，那些意大利画家的作品，都被毁了啊！”

舒伦堡元帅提醒道：“殿下，我们储备的粮食实在不剩多少，这次兵变解决了，还有下次。”

奥古斯特气到：“我不是让他们做网捕鱼了吗？”

皮尔纳正靠着易北河。

舒伦堡没有正面反驳奥古斯特，委婉的说道：“这总不能养活几千人，何况，我们的盐也不剩多少了....”

奥古斯特继续说：“唉，这些士兵就晓得军饷、面包、酒还有女人，根本不明白我的苦心.........没办法，撑到俄罗斯发起进攻，一切就会好起来的。”

“殿下，”忽然有位军官捧了个盒子走了进来，“卡尔又派人喊话了，他要您......无条件投降。”

奥古斯特怒道：“投降？想的太好了，我是绝对不会向他屈服的。”

那位报信的军官说：“可是瑞典人还送来了个物件，说您看了就会投降呢。”

“什么物件？”奥古斯特问。

军官将盒子摆放在桌子上，打开，发现是一把长剑。

舒伦堡元帅惊呼道：“这是.....这是克罗伊公爵的剑！”

听到这话后，奥古斯特心里一惊。

克罗伊公爵的剑落在瑞典人的手上，保准是俄罗斯的援军已经战败。要不然，难道还能是瑞典的小偷潜入俄罗斯军营，把这剑偷来的吗？

俄罗斯援军战败，就说明萨克森的抵抗已经失去任何的意义。只能投降，没有其他办法。

一时间，奥古斯特不相信这个消息，他拿起这把剑反复观察，想道，这或许是瑞典人伪造出来，用以动摇他的信心，逼迫他投降。

旁边，舒伦堡元帅苦笑道：“殿下，克罗伊向我展示过的，千真万确，这就是他的剑。它是怎么落在瑞典人手上的呢？克罗伊公爵是战死了，还是被俘虏了呢？”

报信的军官终于敢插话了：“.........瑞典军队来临前，公爵大人本来已经逃出生天。可是俄国人一战败，波兰的权贵们又开始动摇，费利克斯·卡齐米日·波托茨基就带着他的军队袭击了公爵的部队，将我们的人全部抓起来送到华沙。”

费利克斯·卡齐米日·波托茨基，正是去年波兰进攻土耳其军队的主将。不过一年之久，形势已经逆转，这位奥古斯特寄以厚望的将军，如今却已经见风使舵到索别斯基一方。

这位军官又连忙补充道：“殿下，这是瑞典人告诉我的，也许并不是真的，也许是夸大其词。”

舒伦堡元帅说道：“要验证很容易，瑞典人终归允许哈布斯堡大使穿过封锁，进入皮尔纳的，只要我们向奥地利打探一番，就可以轻松的验证真假。”

言下之意是，瑞典没有必要造假，因为这些谎言很容易就会被中立的渠道戳穿。所以，瑞典人说的是真的。俄罗斯援军输了，萨克森，完蛋了。

“这群该死的波兰人，”奥古斯特颤颤巍巍的将克罗伊公爵的剑放下，“我以后再也不想同这个应该灭亡的，狗屎一般的国家，产生任何联系了！”

...........

即便是双方已经通过各种方式打了一年半的交道，卡尔还是第一次在德累斯顿城外见到奥古斯特本人。

在这个交通不发达的时代，也是正常。就像三国里许多大人物，乱斗几十年，却究其一生也没有见过面。

奥古斯特是来投降的，他的部队，无论是皮尔纳还是托伦的部队，都已经完全解除武装，成为瑞典军队的战俘。

“选侯大人，您完全没有必要这样恭维我，这个国家永远是您的，您就放心好了。”

卡尔将手背到后面，对奥古斯特说道。

奥古斯特笑着说：“不，您才是这个国家的主人，您想要取走什么，就取走什么。”

卡尔摇摇头：“我已经取走我要的一切。不需要你来给我了。炼金术士，铸币设备，还有数不尽的金钱。”

奥古斯特感觉肉疼，不过想一想，这些都是萨克森臣民的，而不是他自己的，也没有多大损失。

“嗯，还有花园宫和选帝侯宫里的那些宝贝。唉，其实也没有多大用，也就可以看看，卖不出钱来，特别是那个奥朗则布过生日，在斯德哥尔摩拍卖，结果连起拍价都没有人愿意出，只能当礼物送给克里木可汗了。”卡尔接着补充道。

奥古斯特心态直接崩溃了。暴殄天物啊！那群野蛮的鞑靼人，能欣赏的来这种艺术品吗？别混合着羊粪一起烧了取暖啊。

可是他嘴上依然笑个不停：“瑞典人是我们的朋友，送给您是应该的。”

很快，奥古斯特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发现旁边站着奥地利和勃兰登堡大使，正猛猛的记着这两位统治者的交谈，准备写成备忘录带回去。

卡尔点点头：“确实，萨克森是瑞典的朋友。虽然以前有过误解，现在应该重归于好。只是，我还是需要看见萨克森主动的，而不是被迫的，释放善意。”

先让奥古斯特把停战协议签了吧。

条款基本是复述之前和萨伏伊的欧根谈妥的这些内容。奥古斯特放弃波兰王位，裁撤军队到一万八千人，将其中一万两千人派到莱茵河前线抵御法军。奥古斯特从天主教改回路德宗，还有就是确立给的3000万塔勒赔款。

这些条款看了，英国荷兰勃兰登堡奥地利等国大使都很满意。丹麦大使不大满意，但也没有办法。

至于俄罗斯大使，根本就进不了欧洲，也就不需要征求他们的意见如何。

在瑞典文、德文、意大利文和拉丁文的条款下，卡尔和奥古斯特签字，接着，双方的首相，派铂伯爵和弗莱明伯爵也跟着签字。

条约正式达成后，奥古斯特还是忍不住的问道：“陛下，现在我们两国已经重归于好，您什么时候回到您的国家呢？”

现在该谈撤军的事情了。

卡尔知道，无论是奥地利还是勃兰登堡，都不会允许瑞典军队在萨克森待多久。

理论上说，既然已经在萨克森刮了这么多钱，就可以养支更大的军队，突然袭击波西米亚和西里西亚，最后攻入维也纳，夺了神罗皇帝鸟位。

但这样肯定会造成瑞典外交信誉崩盘，神圣罗马帝国崩溃的局势还会使法国瞬间做大，以至于他们在欧洲无人能敌。

在西班牙王位继承战的早期，还是坐壁观上，给双方提供点雇佣兵赚钱比较好。

可是现在萨克森也不是完全能信任的。无法立刻撤军。

卡尔说：“为了监督条款的执行，我还是需要留一部分军队在萨克森的，撤军大约需要几个月到一年的时间。”

按照卡尔的计划，得先将波兰的利索夫斯基军团撤出萨克森，让他们回国对付沙皇俄国，袭击俄罗斯领土，然后再撤出瑞典的主力部队。

剩下的监督萨克森的瑞典军队大概八千人左右，之后逐步减少。

在条约真正能履行后，奥古斯特就会从卡尔的敌人，变成卡尔的盟友——或者说，仆从国。虽然这个仆从当的不是那么情愿。

可从地缘和帝国政治来看，萨克森除了服从瑞典没有什么办法，除非是单纯为报仇而报仇，但这绝对于萨克森没有什么好处。

听到瑞典撤军计划后，无论是奥古斯特、弗莱明还是其他萨克森官员，都松了口气。瑞典人没有长久留下打算就好。

至于奥古斯特帝国雄心破碎就破碎了，对奥古斯特自己可能很难接受，但其他萨克森官员和将军本来就不想奥古斯特继续折腾，赢得个和平发展的前景，也是再好不过。

萨克森唯一需要对付的就是法国，不过这也是帝国的敌人，不是萨克森一国的敌人。在帝国内，萨克森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敌人。瑞典、勃兰登堡和奥地利都会拿萨克森作为平衡对方的工具。在勃兰登堡真正崛起，或者帝国局势失控前，萨克森是不需要担心被卷入战争的。

只有沃尔夫·迪特里希·冯·贝希林根对这个撤军计划非常不满意。他敏锐的意识到，等瑞典人走后，他这个为瑞典人刮地皮的占领委员会负责人，肯定是会被奥古斯特狠狠报复的。

绞死的话.....以贝希林根的家世，倒是也不至于，毕竟贝希林根家族作为萨克森地产最多的容克，在德意志境内有众多姻亲关系，奥古斯特也得碍于国际观瞻，不能判死刑。

可假如要罚没家产，监禁什么的，那是极有可能的。

在征收赔款的过程中，贝希林根也已经将好几十万塔勒，塞到自己腰包里。他可不想这些用尽头脑才转来的辛苦钱，又送给奥古斯特。

“带我吧，卡尔陛下！我要去瑞典！”

与奥古斯特签订条约的晚上，贝希林根找到了卡尔。他需要个又能保住财产又能脱身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