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车祸而死的司机
半个多小时后，京之憩和苏宴一起被带到了公安局，警察收走了他们的手机检查，并将他们分别带到了不同地方进行问话。
负责京之憩的是一个中年警察，他抱着一个保温杯，笑眯眯地坐在对面：“诶呀呀，别紧张别紧张，这事蹊跷，所以有关人士都得来聊聊天，放轻松。要不要喝点水？”
京之憩点点头。
长这么大第一次进警局，她确实有些紧张。
中年警察站起身取了个一次性杯子，给她倒了一杯水：“来，喝口水，咱们先认识认识。我姓杨，是市刑警支队的副队长。”
刑警？为什么车祸问题会交给刑警解决？
这事情不对劲。
京之憩撑起一个笑脸：“我叫京之憩，是北区火葬场的工作人员。”
“北区……哦，是那家啊。”杨警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个司机下车后叫了拖车，走出一条街后突然冲到了马路上，被一辆超速超重的货车撞倒，先后被三辆汽车碾压而死。”
京之憩沉默了。去年她烧过一个深夜横穿公路被多辆汽车辗轧的老人，他来的时候已经是装在袋子里的肉泥了。
杨警官终于问道：“所以，我们就是想问问，他在车上遭遇了什么？为什么会突然下车还叫了拖车？明明车辆没有任何问题。”
在路上见鬼了，还被自己打成了猪头。
虽然事实就是如此，但她总不可能如实告诉警察，不会有人相信这些鬼话的。
“我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他情况很不对，一会儿喊着什么他没杀人一会儿又喊着他不想死，还松开了方向盘。”京之憩挑着能说的告诉了杨警官，“我怕车毁人亡，就让副驾驶的乘客帮忙掌控方向盘，我……”
“你怎么了？”杨警官有些急切。
“我怕他做什么傻事，就想扇他几巴掌把他打醒，虽然有用，但是用力可能有些过猛了，不小心把他脸扇肿了。”京之憩一脸愧疚，“对不起，难道是我吓到他了？”
杨警官听了这话，笑了笑站起身：“没事，不怪你。你先喝水，我稍微有点事。”
京之憩老老实实点头。
小男孩没有跟来，局里也没有亡魂，这还是京之憩这一个月来第一次享受完全独处的时光，虽然是在警察局。
要是能一直不被这些奇怪的东西骚扰，她这个年纪努力考公也还来得及吧。
过了一会儿，杨警官重新坐回了她面前，将手里的一个平板放在了她面前，说话的语气更温和了：“行车记录仪出了故障，在接到你后就完全花屏。这是沿途的监控录像，你可以看看。”
平板上是一段长视频，看样子是按时间顺序将各个摄像头的画面剪辑了起来，火葬场离人民街很远，路上有很多监控，这可不是一个小工作。
视频里的出租车在北区某处接到了苏宴，然后由于封路修缮绕到了火葬场附近接上了京之憩。几分钟后，视频里的车辆开始在路上扭动，但由于行人和车辆不多，并未发生什么事故。接下来的十几分钟，出租车恢复了平静。然而，就在即将到达人民街时再次大转弯，直直朝着路边的大树撞去，好在及时刹住了车。
很奇怪，明明十分清晰的监控却完全拍不到车内的情况，怪不得警察要问她。
“如果确实如你所说，那你的那几巴掌十分关键。如果不是他清醒过来踩了刹车，你们可能都会死。”杨警官放完视频又收起了平板，“你和车上的另一名乘客认识吗？”
“今天刚认识。”京之憩回答。
“这么巧，你们目的地相同，还坐上了同一趟车。”杨警官在笑，眼神却十分敏锐地观察着京之憩的表情，“你们为什么要去张氏律所？”
“我爷爷一个月前去世，他将部分遗产留给了张栋律师，并嘱咐他让我和那位苏先生一起去拿。”京之憩拨弄了一下挂在脖子上的吊坠，“就是刚刚被收走的木头盒子，里面装着这个吊坠和一张纸。”
杨警官哦了一声，靠在了椅背上，若有所思地盯着桌面。
京之憩纠结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杨警官，我可以看看案发时的监控录像吗？”
“可以。”杨警官从平板里找了找，打开了另一段视频。
视频先是路口的监控拍下的司机，他打完电话正沿着人行道走着，突然像是听到了什么一样猛回头，然后开始狂奔，最后跑到了马路中央，突然停了下来，抬头望着天。然后就是肇事货车的行车记录仪，司机从路边突然窜出来，货车连刹车都没来得及，直接将其压在了车轮下。
在货车车头触碰到司机的一瞬间，京之憩看清了他的脸。
他毫无生气的眼睛睁得巨大，脸上却挂着极其灿烂的笑容，让人一眼看上去渗得慌。
站在这里的已经不是司机了。
京之憩在心里下了定论。她见过的死人太多了，司机的那双眼睛跟他们一模一样。
“唉，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压力太大了？最近这类案子真是越来越多了……”杨警官喃喃着，他似乎完全放下了对京之憩的怀疑，“前两天有个上吊的，也是笑着死的，还送到你工作的那个火葬场了。”
京之憩沉默着没接话。
门被敲响，外面响起了一个声音：“老杨，上头说让放了，别再问了。”
杨警官又笑了起来：“本来想跟你再聊聊的，不过太晚了，想问的也问差不多了，你回去吧。对了，回去的路认识吗？我带路？”
终于熬到结束了，京之憩站起身：“不用，我认识路。”
京之憩离开后，杨警官的笑容完全消失，他低头看着手里的平板，视频已经开始重播，正好卡在了死者即将被撞到的那一瞬间。
“老杨，苏家那边……你也懂的，咱们也没办法。”刚刚敲门的人走了进来，拍了拍杨警官的肩膀，把一个文件夹放在了他面前，“苏家那位查不到多少东西，这姑娘倒是让我很惊讶。”
杨警官翻开文件，里面正是京之憩的部分信息。
【一岁时父母深山徒步时失踪，至今未归，由爷爷奶奶养大；小时候性格孤僻，没有朋友，常年与校外混混联系并勒索同学财物；上了大学插足他人感情，差点被开除；毕业后工作，毁坏竞争对手的方案被辞退；三年前入职北区火葬场，常常与家属起冲突，多次动手进局子；一个月前老宅煤气泄漏，仅剩的三位亲人全部去世。】
“老陈，这个姑娘你怎么看？”
“真是波澜壮阔的黑历史。”陈警官摇摇头，翻看着里面的配图，其中一张应该是大学时拍的，京之憩被一群人围在空地上，没有任何人站在她身边，只有一个女生在推搡她，而她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很难相信一个人能坏到这种地步，难道是因为父母的缺席？”
“调出几个人手跟踪他们，尤其是京之憩，至少她绝对有问题。”
苏宴离开警局时，京之憩正等在不远处。
“你在等我？”苏宴一边抱怨一边朝着京之憩走了过来，“那司机的死到底跟我有什么关系……”
“警察是不是问你车里发生了什么？你怎么说的？”京之憩打断了他的话，虽然猜到他们的证词应该大差不差，否则警察不会轻易放他们走，可她还是想确认一下。
“能说的说，他们不信的就算了。”苏宴又变回了刚见面时那个温润如玉的模样，“毕竟，你知道的，我总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京之憩松了口气，把槐木盒子塞进了他手里：“爷爷留下的东西，吊坠留给我，盒子你拿着。”
“什么意思？”
“你那边的警察让你看监控了吗？”京之憩摇摇头，认真地说道，“我上车之后，监控就拍不到车辆内部了。那阵裹挟着车辆的黑雾……可能真的是来杀我的。司机死的太惨了，如果爷爷说的是真的，我说不定会在焚烧尸体的时候被鬼控制着钻进焚烧炉——尽管他们暂时还碰不到我。”
京之憩不怕死，她可以死，但必须由自己来选何时死、如何死，而不是因为什么狗屁命运。
“那，那你是要跟我合作吗？！”苏宴欣喜若狂地重新取出了银行卡，“我说过的话还作数，这七百万你拿去。”
京之憩笑了笑，接过了银行卡，同时从包里翻出了苏宴的名片加上了他的微信：“密码发过来，并请你说明，是自愿赠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