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章 神卷证心
见到周砚秋犹豫,林栖心中已猜中了个大概。
对方应该是怕自己是邪神淫祀,捉弄世人。
对此,他没有解释,只是伸手朝前一抓。
手中白光一闪,蓦然出现一策竹卷。
随后浮在周砚秋面前,徐徐展开。
【青槐卷】
青槐村顽童小虎子
贪玩迷路,神念护佑,平安归家
……
青槐村猎户王大胆
山中遇虎,槐香驱兽,化险为夷
……
青槐村土地林栖
夜探荒冢,拂秽诛邪,神威初显
……
青槐村货郎韩九章
雨夜渡厄,槐叶救之,阴德昭彰
……
青槐村铁匠张老汉
失子生怨,几陷恶途
护童念转,终得善路
罚种槐苗,以赎前辜
……
至此,于青槐卷记下,共得功德盏二十有五。
“嗡!”
那策竹卷上的字仿若被赋予生命。
一个个振翅飞出,于周砚秋眼前,幻化成栩栩如生的画面。
货郎韩九章在雨夜中惊慌失措,水鬼欲要将其吞噬,一片槐叶悠悠飘落,为他挡去了灭顶之灾。
顽童小虎子在山林中慌不择路,天色渐暗,雾气浓重,他嗓子喊哑,精疲力竭、意识模糊时,一道熟悉气息笼罩,轻柔引他向山林外走去。
猎户王大胆与斑斓猛虎对峙,恐惧让他的双腿微微颤抖。
刹那间,槐香弥漫,老虎竟呜咽着转身逃窜……
这一桩桩、一件件尽入周砚秋心中。
他看着这些画面,心中暗暗称奇。
这些事在村里流传已久,他本半信半疑,如今亲眼得见,才知所言非虚。
随着画面流转,最后定格在张老汉的故事上。
张老汉因丧子之痛,被怨念蒙蔽双眼,几近坠入恶途。
却在关键时刻,因林栖的点化幡然醒悟,不惜舍身护童。
事后,林栖罚他于河滩栽种槐苗。
看似是罚,实则是给了张老汉和他的孩子相伴的机会,又能让他在劳作中消解心中的怨恨,重归正道。
看到此处,周砚秋心中已有了定夺。
能为张老汉做到这个地步……
若这都是邪神,这世间怕是再无善良的神明了。
邪神行事,向来以自身利益为上!
若是伪装,也只会是浮在表面。
怎还会如此用心地引导一个凡人走向正途,还兼顾亲情与救赎?
“呼——”
周砚秋深深吐出一口气。
抬眼望向林栖,眼中的犹疑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敬重。
“尊神大义。”
话音落下,这一幕幕又化作金色小篆,重新倒卷回竹卷中。
林栖收起竹卷,微微摇头道。
“惭愧,沉睡数年,今朝苏醒,只为青槐村村民做下这二十来件小事。”
他这话真假参半,也不算欺骗此人。
只是自己的来历,实在不适合现在说出口。
周砚秋连忙拱手道:“尊神此言差矣!这些桩桩件件,皆是关乎性命安危、善恶转折的大事。”
“货郎雨夜得槐叶救命,顽童落水蒙神念护持,铁匠张老汉在尊神点化下弃恶从善,这些岂是小事能比?”
“砚秋生于世间,性命、善恶便是天大之事!”
“尊神苏醒不久,便已恩泽四方,实乃青槐村之福。”
他顿了顿,神色郑重,继续说道。
“此前我多有疑虑,实在不该。如今亲眼所见尊神之善举,才知是我愚钝。”
“我愿倾尽所能,召集私塾学子与村民,在青槐公庙举行小祭,让更多人知晓尊神之功,延续这难得的福泽。”
林栖闻言,彻底放下心来。
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说道:“那就有劳先生了。”
说罢,郑重地向周砚秋鞠了一躬。
就在周砚秋,还未从这突如其来的感谢中回过神时。
林栖的身形,竟缓缓化作一片片槐叶。
在微风中悠悠飘散,只留下丝丝缕缕的清香萦绕在四周。
“尊神何往?”
周砚秋下意识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一把空气,手中的书卷也随之滑落。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猛地惊醒,慌乱地俯身捡起书卷。
再抬头望向窗外,恍惚间竟瞧见一袭青衫正渐行渐远。
他使劲眨了眨眼,那身影虽有些模糊,却真实存在。
此刻,他心中已信了大半。
开始琢磨,该如何说动私塾之人,去庙宇小祭。
“嘶。”
回到神庙,林栖有些惊讶。
只见一条信仰线从周砚秋的方向延伸而来,而且十分凝实。
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迅速地选择相信自己。
林栖心中感慨。
果然,真诚才是必杀技嘛!
……
第二日清晨,窗外的天色才刚刚泛起鱼肚白,周砚秋就起了个大早。
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来到桌前。
看着李茹精心准备的早餐,心中泛起一丝愧疚。
他踌躇片刻,有些尴尬地开口:“娘子,昨夜,是……我错怪你了。”
李茹正将热粥摆上桌,闻言手上动作一顿。
抬眸看向周砚秋,眼中满是疑惑。
周砚秋深吸一口气,把昨夜梦中与青槐公相遇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从青槐公手中展开的神奇竹卷,到那幻化成一幕幕救人性命、导人向善的画面。
再到其谦逊的态度,以及最后化作槐叶消散的奇异场景,全都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番。
“还有,青槐公有事相求。”
说到此处,周砚秋脸上久违地泛起一抹意气风发。
眼中闪烁着光亮,声音也不自觉提高了几分,整个人都透着别样的神采。
李茹不禁有些惊讶,自从夫君庙堂受挫。
跟着他来到青槐村后,还很少见到他这个样子了呢。
周砚秋轻咳一声,扶着娘子坐下,才继续往下说道。
“且听我慢慢道来。”
“什么,青槐公求借三分信义……”
听完所有,李茹眼中惊讶万分,口中不断呢喃着这句话,颇觉得有趣。
“嗯!”
“此事必要放在心上,马虎不得。”周砚秋正色道。
随后端起粥碗,轻轻吹散热气,而后小口小口地喝着。
粥的香气在唇齿间散开,他的神情也逐渐放松下来。
不一会儿,一碗粥见底。
他伸手拿起桌上的布巾,将残留的粥渍擦去,又轻轻将布巾叠好放回原位。
似是想到什么,李茹又微微皱起眉头,轻声问道。
“夫君,你可想好了?准备如何说动私塾学子的父兄长辈们呢?”
李茹深知,自家丈夫,虽是备受敬重的教书先生。
可这种事太过离奇,贸然开口,让学子们去参拜神祇,实在不妥。
她接着说道:“我知道你是一心为了延续青槐公的福泽,可就这么平白让大家去参拜,他们心里怕是犯嘀咕。”
“就算人去了,心不诚的话,万一惹恼了青槐公,那可就适得其反了。”
“况且,私塾讲的是圣贤书,若让县学督学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