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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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阴阳宵夜

学院街的夜雾浸着豆豉腥气,小五蹲在“四娭毑“臭豆腐摊前,竹签突然扎穿油纸。油锅里的豆腐块裂开七窍,淌出沥青般的卤汁。“后生仔!“摊主娭毑的湘剧高腔震得煤油灯乱颤,“你印堂的黑气比我这百年老卤还浓!“

小五倒退着撞翻糖油粑粑摊,糯米团滚进阴沟竟长出人牙。娭毑的蓝布衫在蒸汽里褪成惨白,傩面下的纸脸渗出朱砂泪:“黄泉路饿殍多,吃块豆腐好上路...“油锅腾起绿火,炸出七只耳报神,骨笛般的尖笑刺穿鼓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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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庙坪的算命摊被撞得卦签横飞,老瞎子突然擒住小五手腕。龟甲裂出蜈蚣状血纹:“子午相冲,寅时见红!“案头铜钱自发跳起,在糯米灰上拼出豹头图案。城隍庙的蟠龙旗杆骤然倾倒,豹影掠过月轮,尾尖扫翻他紧攥的茶颜悦色。

“幽门煞都敢喝?“豹子踏着飞檐斗拱跃下,奶盖上的碧根果碎突然游成血书——“亥时三刻,玉楼东取三更包“。它一掌拍碎奶茶杯,普洱混着奶沫在地上蚀出八卦阵,困住扑来的耳报神。

小五瘫在算命摊残骸里,嗅到豹毛焦糊味。抬头只见城隍庙戏台飘着纸钱,清末名角柳莺莺的亡魂正在唱《目连救母》,水袖甩出磷火点点。台下看客全是扎彩人,脖颈关节吱呀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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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路的法国梧桐滴着尸油,豹子叼着小五后领窜进玉和醋坊地窖。锈蚀的蒸汽管道盘如蟒阵,二十口醋缸嗡鸣如编钟。“寅时三刻前凑齐三味药!“它甩尾劈开陶瓮,陈醋瀑布中浮出青铜药碾:“湘春门的血糯米,玉楼东的人间火,再加...“

地窖突然塌陷,民国年间的运醋轨道车破土而出。车轮竟是人骨拼成,载满泡胀的日军尸骸。豹子金瞳骤缩:“戊寅年长沙大火里的怨灵!“它前爪拍向铁轨,火星引燃陈醋蒸汽,在隧道里炸出青色焰浪。

小五在灼热气浪中瞥见药碾上的铭文——“光绪廿九年,九芝堂监制“。碾槽里残留的槟榔渣突然抽搐,化作无数带倒刺的蛊虫。豹子甩尾卷起他抛向通风口:“去玉楼东找戴鎏金怀表的白案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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坡子街的石板缝渗出百年猪油香,小五踹开玉楼东后厨木门。蒸汽里立着个穿云锦马褂的巨人,左臂是精铁打造的揉面杆,正往蒸笼里拍入带符咒的肉馅。“三更包要现蒸现吃。“巨人声如闷雷,掀开笼盖的瞬间,八百只人脸馒头齐齐睁眼。

小五怀里的血糯米突然发烫,糯米粒迸成金甲虫扑向蒸笼。巨人铁臂猛砸案板,震落梁上三把斩骨刀:“戊寅年的债,该还了!“刀身浮现“杨裕兴“字号——正是长沙大火中被焚的老面馆。

豹影破窗而入,尾尖勾住横梁吊灯:“李老三,你的揉面杆还是我当年从南岳衡山取的铁桦木!“它甩出枚铜钱镖击碎蒸汽阀,厨房顿时被白雾吞没。小五趁机抓起蒸笼里的太极状肉包,烫得掌心皮开肉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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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时的湘江浮满河灯,小五蜷在渔湾市渡口。豹子舔着灼伤的爪子:“三更包里的'人间火',是文夕大火那夜的灶王灰。“它用尾尖蘸江水在小五胸口画符,灼伤处浮现长沙古城图,太平街位置正在渗血。

对岸突然飘来送殡船,纸扎的铜官窑乐手吹响唢呐。船头立着戴高帽的阴差,手里哭丧棒竟是拆房用的铁锤。“城隍庙要收你当夜游神。“豹子冷笑,金瞳映出江底沉没的宋代镇河铁牛,“寅时三刻前,去火宫殿取傩公面具!“

小五挣扎着爬起,发现掌心的烫伤已结成铜钱大的痂,细看竟是微型城隍庙浮雕。远处天心阁的探照灯扫过江面,光束里浮沉着无数建渣——那正是他公司参与拆除的老街砖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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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宫殿的傩戏台在雨里淌着彩漆,小五摸进道具库时惊动梁上家蛇。傩公面具突然咬住他手腕,獠牙刺入动脉:“借你三年阳寿!“面具眼窝腾起绿焰,映出民国年间在此超度的大火亡灵。

豹子撞碎窗棂扑来,尾鞭抽得面具裂纹横生:“丙子年的孤魂也敢作祟?“它咬破舌尖,精血在虚空画出“炎帝敕令“。面具惨叫着脱落,露出背面密密麻麻的契约——正是小五公司签的拆迁同意书。

寅时的梆子声穿透雨幕,小五瘫在戏台蒲团上。豹子将傩面掷入香炉,青烟凝成句乩语:

“拆人阳宅者,阴宅早备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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