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4章 盖棺钉钉
得知罗江身死,陈景荣只在大哥陈若云的灵位前,插下三根燃香,轻轻一拜。
烟雾渺渺。
慢慢透过他的肩头。
陈守田拄着拐杖,斜靠在客堂的木椅上,不知想些什么,而陈小妹则是低垂着眼睑,默默站在老父亲的身后。
“我已去信,将这个消息,告知与了二哥……”
回到家的陈小妹,在缓过来劲来后,又等了两天,才将事情的前后经过和细节,又一五一十地对着老父亲说了一遍。
陈守田如陈锦荣一样,只皱着眉头,脸上却看不到半点惊慌。
看着泫然而泣的小女儿,他叹息一声,拍了拍陈小妹的肩膀。
“说了也好,起码让那兔崽子有个准备。”
“爹也觉得那罗妙兴,早晚会对我们家为难?”
陈锦荣擦了擦供桌上的灰渍,才找了个地方,缓缓坐下。
瞟了眼满脸疑问的陈小妹,他轻摇了摇头,解释道:
“爹的意思,是说让二哥在船帮内,找些能说的上话的,劝劝那罗妙兴,免得冲昏了头脑,做出让大家都不愿看到的事。”
“可那罗江……”
陈小妹也知罗家那登徒子死的极惨,停灵不到一日,便腐烂发臭,逼得罗妙兴不得不提前将爱子下葬。
但想起在清远河的河水里,突遭此人调戏,还差点失了贞洁。
她又觉着老天真是开眼,没让坏种长留。
只是陈家现在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境地。
众人都知她原本与罗云交好,且陈啸风还在危难时,救过罗江的性命。
这次的事情一出。
罗家治丧时,竟未叫陈家前去,也未派人前来,对罗江所做之事道歉。
不闻不问的态度,让所有人都摸不清罗妙兴的真实想法。
因此他们三人,才于堂中商议。
“罗江已死,任谁也挽回不了,此事盖棺钉钉,罗妙兴也只能捏着鼻子认命。”
“但比起宋家,他只有这一根独苗,正值罗家兴盛,我猜他断不会破罐破摔,就此放弃!”
“那他会怎样?”
陈锦荣想了想,又将自己的想法和分析,说与了两人。
“我陈家不比从前,如今二哥去了船帮,还做了柳长老的徒弟,即便是罗妙兴想对我家出手,恐怕也得掂量掂量,因此暂时也不必担忧于他。”
“可罗妙兴毕竟乃是一介武夫,气血昌盛,就算人到暮年,也比寻常男子要强许多。”
“我怕他又生了老树开花的念头。”
陈守田听了,也咂摸出了一丝不对。
面对痛失独子,正常人都会寻找宣泄口,发泄心中郁气。
但罗妙兴就跟没事人一样,多半月过去,依旧躲在罗家新宅,从未见他出门,也不见派人上陈家寻衅滋事。
除了说明他在谋划些令人心惊的阴谋外,便只有他疯了这一种可能。
很明显,三人都觉着是前者。
经过陈锦荣点醒。
父女俩明白,罗妙兴此刻多半是在想着如何延续香火,稳住他罗家的基业。
要做到这种事,少不得要娶妻纳妾。
而最为合适的就是这清河村中的女子,一来知根知底,二来势力悬殊,也好掌控,不至于造成引狼入室的局面。
但这就涉及到一个问题。
万一罗妙兴盯上的,是戴家的女子呢?
“我在信中,将这个想法一并提过,可二哥那人,有时固执得很,也不知他能不能想通。”
陈锦荣淡淡说了一句,心里却有些忧心。
戴家那人,与陈啸风相识已久。
倘若出了岔子被罗妙兴截胡,即便二哥想反对,恐怕也是鞭长莫及。
到时两人伤心不提,陈锦荣更不愿看到陈家吃这等哑巴亏,尤其是自家筹码,并不输于对方的情况下。
“要是他还不肯,我就亲自去风陵镇,请他回来!”
见老父亲气的七窍生烟。
陈锦荣安慰几句,又提说他还有别的补救方法。
再讨论了一阵,三人才各自散去。
但对于罗家,其实他们只猜对了一半。
隐于新宅之内的罗妙兴,已近癫狂。
罗江身死,但罗家不能就此断送在他的手里,尤其是罗家新建,倘若就此断绝香火,就算将来被埋进土里,恐怕也会被人指着墓碑,嘲弄嗤笑。
要想振兴罗家,首先第一点,就是要子孙繁盛。
既然指望不了亲儿子,那也只能他这个当爹的亲力亲为。
罗妙兴婚配本就比同辈晚了几年,等将罗江养育长大成人,他已然年逾五十。
这个年纪,放在常人身上,想要广纳妻妾,繁荣子嗣,或许很难。
可罗家宅院中,却秘密培育着一株火精仙枣。
此物对于普通人来说,最能壮大气血,补充精元。
唯一的缺点就是,枝头上挂着的几枚仙枣,距离成熟,还得两三年之久。
望着红似火玉的仙枣,罗妙兴闭目贪婪地吮吸着果实表面透出的特殊香气。
直至他的双眉一挑,才缓缓睁开双眼,头也不回地对着身后一人问道。
“人都带来了吗?”
“叔,都关在后院的牢房里呢!可是我们真的要用人血去浇灌这劳什子仙树么?”
说话之人,是曾于月前,和陈锦荣打了个照面的那名罗氏子弟。
罗江身死,罗云被带去了边疆。
这半年来打拼,又让罗家损失了一些亲信,因而能用的人手,少之又少。
这青年,勉强算得上一名得力之人。
近来,在罗妙兴的倾力栽培下,使得他有些飘飘然,经常在办事时,提出一些自己的见解。
欲要在罗妙兴面前露脸,也好搏一搏继承人的位子。
可有些事,显然并非他想象的那般简单。
继承人是一个。
这生人勿进的药园,也是其中的一个。
此时听到对方质疑,罗妙兴不禁冷哼一声。
“你口中的仙树,就是我罗家的立身之本,要记着,哪怕你有事,也万不能让这棵树出了问题!”
“叔……我……”
青年还欲再说,又见罗妙兴摆手不耐烦地说道。
“去做你该做的事吧!这里不是你能多待的地方!”
话已至此,青年不敢再多言一句。
只抱了抱拳,便退出了院子,留下罗妙兴一人,孤立在火精枣树前,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