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契阔谈讌
黄开司神思不属，但铃音人已经如同萍踪浪影，黄开司所知道的也无非是一个名字。
直到手忙脚乱地收拾了房间里面的痕迹，打开窗户通风，站在窗前冷风拂面的黄开司，面对着街道上来回的行人，顿然觉得自己似乎和这个世界已经不知不觉间产生了丝丝缕缕的羁绊。
摇了摇头，黄开司开始对着休息室的沙包再次宣泄起来。
上午店里的员工全部走进来的时候，黄开司有一些心虚，但似乎一切如常，下午的客人很多，忙忙碌碌，来不及过多的思考。
这样一直忙碌到晚上十点，最后一批客人才散去，北条莲说道：
“今天相当不错。”
说着就将新的标签贴到墙上，上面是今天的收入：
“四十二万七千一百日元。”
按照这个趋势，再增加几张治疗床，一月后要达到两千万日元的收入达标线，很是把稳。
黄开司问道：
“莲姐，那个龙马的事情最终怎么样了。”
北条莲回答道：
“人证昨天早上就被送进了警局，也很快就交代了，所以龙马很快就被放出来了，人有些萎靡，不过问题不大。”
“三井不动产和我们在报社那边都有着关系不错的朋友，即便哪个小报乱写一通，想要用污蔑龙马走私来扰乱即将到来的听证会的视听，也是一告一个准。”
“当时那个小帮派拿枪袭击你们的家伙，涉嫌非法持枪，总要判个七八年，至于他们的头目，涉嫌走私等多种罪名，已经下了通缉令。”
黄开司问道：
“那龙二那边？”
北条莲说道：
“没有十分确切的证据，董事长也不好说话，至于过几天的听证会，我预感我们胜算会比较大。”
黄开司终于忍不住问道：
“那天和大哥在日料店见面的那位是？”
北条莲说道：
“你说的是小笠原警长吧？怎么说呢，他是一位很特别的警察。。。在中野区的实力要比台面上可以看到的大很多。”
中野区是东京市23区之一，同时也是中野站北口所在。
北条莲说完便对开司说道：
“开司，我看你似乎有很多的问题，正好我也闲来无事，不如我们去喝一杯？”
黄开司在路上一直思考北条莲所说的小笠原实力很强的那句话，目前来看这位警长可能就是比如《教父》之类的类型片里面那种黑白通吃的警察，没想到无意间已经见过他一面。
依然是来到“葵”，由美子今晚在店里，一看到两人，没有多说，微笑着指了指开司常坐的那个卡座，调笑道：
“开司桑，你最近往小店里来的有些频繁啊？莫非小店的酒水这么醉人吗？”
黄开司想要问一问由美子认不认识铃音，稍一迟疑，便看见店里又来了客人，由美子顾不上和他说话，便只好走向卡座。
北条莲还是选择喝清酒，这次她选择了一款叫做“獭祭”的牌子，黄开司想起昨晚自己胡乱选酒，闷倒了驴，就选择和大嫂喝同一款酒。
好感度+1。
黄开司真是摸不清这个神出鬼没的系统的套路，好歹本人就在面前，他问北条莲：
“莲姐，我感觉，你好像很偏向日本酒？”
北条莲回答道：
“可能是因为家族长辈的习惯，让我觉得和人社交的时候，日本酒是一个永远不会错误的选项，当然，私下里面我也会喝红酒、啤酒、香槟之类的东西。”
黄开司回想，日本酒在日本国内，可能也类似于白酒一样，带着浓厚的社交属性，这么一想，北条莲还真是有一些女强人的属性在身上。
只听北条莲说道：
“开司，前几天听你说起伊朗那边石油的事，我很感兴趣，仔细研究起来，其实如果真的石油价格在短期剧烈震荡，对于中野站北口的那件事，也会有不小的影响。”
黄开司问道：
“莲姐，我有些不明白，石油贸易和房地产会有什么联系？”
只听北条莲说道：
“不明白很正常，平常人是不会关注这些的，这样吧，喝完这一杯，我想请你回答一个问题。”
黄开司一饮而尽，只觉得这种清酒里面带有轻盈的果香味道，入口倒也顺滑。
北条莲说道：
“我觉得你也应该明白日本经济的特点，依赖资源进口，通过高科技制造业赋能，提升生产线效率，再将这些产品出口出去，抢占国际市场。”
“所以你觉得尤其是像石油这样的重要的资源，价格出现剧烈动荡，会有哪些影响呢？”
黄开司想了想，回答道：
“企业利润会缩水，从而反映到国内市场，会导致物价上涨，经济增长变缓。”
北条莲点点头，说道：
“所以我们制造业的大方向就是降本增效，因为资源的国际市场价格的变动在很大程度上是无法控制的，只有核心科技领先，才能进一步去谈高利润产出。”
“所以不管是哪位首相上台，在经济方向上，一定是偏向于向高科技转型，政府也会把政策扶持重点放到这一领域。”
“现在传统生意，比如纺织、造船业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也是有这样的因素，加上今年日元对美元汇率从240:1升至180:1，一时间企业倒闭很多，大量的热钱涌进了半导体和数控机床这样的高附加值领域。”
黄开司还是不明就里，便问道：
“如果是中野站北口的事情会导致土地政策的变动，那这两者有什么联系呢？”
北条莲回答道：
“前车之鉴，五年前石油危机的时候，远期看来，无疑是加速了日本的产业转型，但当时主导这一切的田中角荣首相坚持了一年多就下台了。”
提到这个名字，黄开司并不陌生，这位首相一度还是在国内教科书上出现过，因为他也是战后第一位访问中国、达成外交破冰的日本首相。
只听北条莲继续说道：
“目前福田赳夫首相也有意推动技术密集型经济转型，但凡涉及到改革，就会有重重阻力，福田的民调已经下滑，位置不稳，而如果你说的伊朗那边的事情成真，福田首相面对比上次更加剧烈的石油危机，恐怕撑不了比田中首相更长的时间。”
黄开司说实话不太了解日本的政坛运行规则，只是他感觉这种首相制颇有一些明朝内阁的意味，首相作为执政党和政府的双重首脑，和内阁首辅一样，经常会因为一些名誉相关、看起来鸡毛蒜皮的小事引发民调的持续下滑，从而引咎辞职。
当然对于内阁首辅来说，通常就是失去了文官系统的支持。
北条莲说道：
“但无论如何，新上台的首相会更加倾向于在平衡了多方利益之后依然持续改革，因为这几乎是一个必然的选项，而目前看来，最有实力的继任者，同时也会放松金融管制，活跃市场，从而在房地产政策上选择放宽。”
“或者说，为了平衡经济发展和民调，选择增加社会福利，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在中野站北口的事情上，向业主做出让步，会是一个必然的选择。”
黄开司基本明白了大嫂所说的内容，但在他看来这件事或许依然存在着不小的变局，充其量，黄开司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推拿店老板罢了，他还不能想象那种财阀到了一定层次，必须把自己的利益和经济发展风向绑定在一起的方式。
但大嫂能对她讲这些，或许是和大哥他们俩对于自己抱有一些希望，希望自己在将来可以成为他们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