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章 四皇子商昱泽
许凌烟神色复杂地望了他一眼。主子爬树下人休息,挂树上了喊人都喊不过来,这人毋庸置疑是个性子软且被轻视的。
许凌云已应了声,牵着许凌烟往那少年指的方向找了过去,果然见十几米开外的树下坐着几个有说有笑的宫人。
显然这几人听到了自家主子的叫喊,只是懒得动弹罢了。
许凌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牵着许凌烟走过去,将青衣少年的情况说了。那几个宫人见来的是两个小孩,穿的也不华丽,便料定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当即把他们当成了空气,自顾自说笑。
许凌云包子脸涨红了,抿着唇刚要说什么,许凌烟早已凉凉道:“那个大哥哥快坚持不住了,你们再不去的话他就要从树上摔下来了哦。哎,那么高的树杈,大哥哥掉下来不死也得摔成残废,到时候他爹娘一生气,你们这些跟着的下人还不知道要被怎样呢。”
这话一出,刚才还聊的热火朝天的宫人们顿时安静了下来,一个个像是被火烧了眉毛的猴子,猛地从地上蹦起来就往枣树底下跑,生怕主子出什么事被迁怒。
许凌烟对此效果很满意,她拍拍自家哥哥的肩膀,骄傲地和他分享谈话的技巧:“既然好声好气跟他们说没有用,就要从他们自身利益出发了。”
这话超出了原身能讲出的范畴,但许凌烟到底不是原身,装也装不像,也不能一直装,倒不如趁小孩年龄小接受能力强的时候直接向他展露真实的自己。
糊弄一个没疑心的小孩可太简单了,许凌云没追问这话的出处,也没对她居然能说出这么深奥的话感到诧异,只是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高兴地夸她懂得多。
等两人慢悠悠走回枣树那里,青衣少年早就从树上下来了,他站在树下缓过了神,笑着对两个小豆丁表达了他的感谢。
“谢谢你们帮我喊人过来,不然我还不知道要在树上挂到什么时候呢。”他苦笑一声,“不过我这里实在没什么好谢你们的,你们要是不嫌弃,就把这一筐青枣拿回去吧。”
旁边的竹篓里装了大半的青枣,一个个饱满圆润,看得出都是精心挑选采摘下来的。那少年挂在树上吓得两股战战时也没忘护着怀里的青枣,肯定也是馋嘴的紧。
许凌烟道:“我们吃不了多少,拿一点走就好了。”
说着蹲下身从竹篓里抓了几颗青枣塞到许凌云手里,自己也拿了几颗,走前想了想,把手里编好的花环递给他,“来而不往非礼也,这个花环就送给你当回礼吧。”
许是从没收到过这么朴素的礼物,那少年盯着递到面前的花环,一时竟有些无措,放在身侧的手无意识揪了揪衣裳,磕磕巴巴问了句:“给,给我的吗?”。
许凌烟“嗯”了一声,又把花环往前递了递,那少年这才如梦初醒般伸了手,接过花环小心捧在胸前,结结巴巴对他们道了句谢。
“不客气。”许凌烟甜甜一笑,朝他挥挥手,礼貌道别,“大哥哥再见。”
她跟许凌云朝外走去,转过那一排灌木的时候正巧能看到那棵枣树,树下青衣青裳的少年捧着花环呆愣愣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见他们看过来,下意识露出一个笑,迟疑着也朝他们挥了挥手。
许凌烟深深看了他一眼,倒不是因为那个格外灿烂的笑,而是因为眼前突然弹出的系统窗。
【恭喜宿主获得主要角色—商昱泽微弱好感,好感度达到60%时宿主气运将上升5点。】
【期待宿主再接再厉,早日扭转命运,回归家园。】
*
四皇子商昱泽,小说主要角色之一,跟其他角色相比着墨不多,只写他长相俊秀,性格温吞,因为地位卑微不受宠的原因很少接触到善意,因此某次他因为功课做的不好而被来太学看望商玖玖的皇帝训斥,又被商玖玖站出来坚定维护时,便不可抑制地对这个长相可爱、心地善良的九妹妹心生好感。往后两人相处时间不多,但每次见面商昱泽都对商玖玖释放出了百分百的善意,因为每次都能得到积极回应,他对商玖玖的好感一路飙升,最终成为了一个完完全全的妹控,把商玖玖当成了自己的全世界。
也是个缺爱的小孩啊。
许凌烟抱着甜脆脆的青枣坐在门槛上咔嚓咔嚓地啃,看着天边的晚霞一边感慨一边发愁。
主要角色的好感得刷到60%才算成功,但人家都是天潢贵胄,住在宫殿里,身边有宫人太监陪着,别说刷好感了,见都见不着。
今日能遇上商昱泽是她走了运,碰到他一时兴起来摘枣子,可今后怎么找他?莫非她要天天去枣树下蹲着?
讲真的,她对做任务其实没多么热忱,也因为系统没有给出任务期限、没有催促她做任务而抱有暂时能苟一时是一时的想法,但不做就不做了,一旦起了头便禁不住地惦记,抓耳挠腮地想真完不成怎么办。
许凌烟苦闷地皱着小脸,一边托着下巴咔嚓咔嚓啃枣子,一边绞尽脑汁想办法。
一兜青枣啃完,许凌烟也没能想出个章程。她站起身,在墙角抖掉手心里的枣核,找出树枝在地上留了字,便一溜烟跑了出去。
他们住的这个小院地方偏僻的很,再往里走一点就到皇宫边缘,旁边是专门发落宫人的掖庭,犯了错却又不至死的宫人都会被撵进去做苦力,干得多吃得少,还没有银子拿,就连性命都被捏在管事的手里,随他们打杀。
掖庭里也有一个个不同的阶层,长久以来欺辱两兄妹、抢了两兄妹救命银子的三个太监就属于掖庭最底层,在掖庭受人欺负却不敢还手,出来了却能变本加厉将生活的不满和愤怒发泄在两个无辜的孩子身上。
许凌烟最讨厌这种因为自己过得不如意,就把恶意一股脑宣泄在更弱者,在他们身上找到快感的人渣。而且她很记仇,小心眼到别人骂她一句都要十倍还回去,更何况是杀身大仇。原身的死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那三个抢钱的太监,她现在人小力薄,报仇无望,但也时刻惦记着收点利息,不然总抓心挠肝的难受。
猫着腰钻进掖庭,找到太监们干活的地方,许凌烟东瞅瞅西看看,终于找到了那三个一直欺负他们的太监。
此时他们正蹲在墙边刷恭桶,因为嫌脏三人至少十米远的地方都没有别人在,但偏偏院子里最大的榕树离墙边不远,树下放了把乌沉木的躺椅,监工的胖太监正躺在上面悠哉悠哉地睡着懒觉。
许凌烟本来是来踩点的,但趴在草丛里观察了一会儿,眼珠子一转忽然冒出了个鬼点子。眼看没人注意这里,捡了颗石子瞄准正在打盹的胖太监扔了过去,不偏不倚砸中了胖太监腰间的钱袋,沉甸甸的袋子晃了晃,直接把胖太监晃醒了。
许凌烟捏着鼻子大声喊:“那三个刷恭桶的太监偷拿了公公的银子,塞进自己怀里了!”
这一嗓子直接让众人的视线全集中在那三个太监身上,也彻底把迷迷瞪瞪摸钱袋的胖太监喊清醒了,他一骨碌坐起来,抓起钱袋掂量了一下,越掂量越觉得银子少了,登时凶狠的抬起头,浑浊的眼珠子稍微一转,一下子便锁定了不远处满脸慌张的三个太监。
“好小子,胆子肥了啊,手都伸到你爷爷我这里了!”
胖太监三步并两步走到他们面前,二话没说结结实实给了他们一人一脚,把他们踹的在地上哎呦哎呦叫喊,“脑袋不想要了就直说,爷爷我最会成人之美!”
“庞公公,您老明鉴,就是借给我一百个胆,我们也不敢偷您的银子啊!”一听这话,三个太监也顾不得疼了,忙磕头作揖,苦着脸求饶,“您老可是掖庭里有头脸的管事公公,我们敬重您还来不及,怎么敢不长脸地跑您头上动土?一定是有人看我们不顺眼,故意污蔑我们!”
“公公,您老英明神武,明察秋毫,可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三个太监磕头磕的痛快,漂亮话也是张口就来,说的庞公公心里舒坦起来,还真眯着眼往周围扫了一眼,想看看是不是真是那个太监想借刀杀人。
可他又哪里找得到?太监声音本就尖细,许凌烟不用费多大力气就能模仿个十成十,让人根本分别不出来这声音是小孩的还是院里太监的。即便能确定声音来源的方向,可她躲在草丛里见不着影子,同方向的不远处还站着几个干活的宫人,只要她不动弹,任谁也逮不住她。
庞公公扫了一眼,见四周太监脸上都挂着幸灾乐祸的笑,但也没人心虚露怯,顿时有些怀疑了。他冷笑一声,随手指了两个太监过去。
“谁使坏公公我不知道,但你们兜里没银子公公我可清楚,想要公公我给你们做主,你们也得先证明自己的清白。”
“你们两个过去给他们几个搜搜身,瞧瞧他们怀里有没有银子。”
三个太监脸色变了变。掖庭里的宫人是出了名的穷,被送进来的时候身上的银子就被搜刮了个遍,连身上好一点的衣服也得扒下来,在这里莫说银子,连铜板都见不着一个,除了管事的宫女太监能捞点油水,其他宫人一辈子也别想有半个子。
掖庭的宫人互相偷抢太常见了,上到偷偷留下来的值钱玩意,下到饱腹的馒头稀饭,因此前几日抢了银子,三个太监怕被人摸了去,没敢放在屋里,就找了针线缝在胸口捂着,三个人每人藏一点,倒也没人看出来过。
可一搜身就全完了!要是被管事的发现他们藏银子,还不得扒了他们的皮!更何况现在庞公公还以为这银子是他钱袋里的!
三个太监冷汗岑岑,却没法开口求饶,现在求饶就是承认!只能等两个太监把他们胸口的银子搜出来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解释,“公公明鉴,这是小人前几日抢的隔壁那两个小杂种的,不是偷的您的啊!您瞧,这银子是缝好的,这里没针没线的,我们几个又一直在您眼皮子底下干活,哪能偷了您银子全身而退,还趁着这空档把银子缝进衣服里啊!”
庞公公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他们藏银子的行为显然也把他触怒了,当即把玩着搜出来的银子冷笑,“行了行了,我又不是什么蠢货,这点道理我能不懂?”
三个太监刚要松口气,就听他语气忽而一厉,借题发挥,“隔壁住着的可是南庆皇室血脉,皇后娘娘亲自安顿进来,你居然喊他们小杂种,是想让皇后娘娘降罪整个掖庭吗?!”
“来人,把这三个口无遮拦的蠢货拖下去打五十大板,丢进小黑屋饿上两天!”
三个太监差点吓尿,五十板子下去,人基本上就废了,再扔进小黑屋没药没水挨上两天,不死也得丢掉大半条命!
“饶命啊,公公!我们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公公!”
打他们还有杀鸡儆猴的成分在,因此任他们怎么磕头求饶也还是被拖了下去。
哀嚎声在整个掖庭回荡,院子里的太监们一个个噤若寒蝉,都不用庞公公敲打,自觉地缩了脖子。
庞公公满意地躺回去,顺手将银子塞进自己钱袋。
而草丛里的许凌烟得意的简直都要笑出声来了。她知道掖庭的管事绝对会扒了藏银子的宫人的皮,所以才喊了那一嗓子,原本预期的只是一顿教训,没想到他们慌乱中抖出了银子的来历,庞公公借题发挥,倒让两兄妹在掖庭宫人们眼里成了不能欺负的人。
趁着掖庭里的宫人都被庞公公叫去观看他们偷藏银子的下场,许凌烟赶紧从草丛里走出来,摘掉身上的草叶子,哼着歌心情颇好地原路溜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