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6章 他要娶她
待沈鸢和萧长珏走远后,符毅身边的禁卫军道:“首领,属下刚刚好像闻到了些许血腥气。”
只不过比血腥气浓的,是那位沈二娘子身上的花香。
京城贵女向来推崇淡雅的熏香,况且这般浓郁的简直可以说是呛人的香气,也没人会用吧。
这沈二娘子究竟是特立独行,还是在遮掩什么东西?
“不过进宫几日,心思倒是重。”
“沈二娘子是为讨殿下欢心,女为悦己者容,也无可厚非。”
符毅倒是没多想,两人月下幽会,又用了酒……
等下……酒,殿下不是醉酒吗?为何他没闻到酒味儿?
他皱眉,让人去周遭搜查了下。
只可惜萧长珏早就处理好了一切,没留下任何痕迹。
“加强守卫巡逻。”
符毅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所有疑惑。
……
暮色如墨汁洇透窗纱,东宫檐角铜铃在夜风中发出细碎清响。
沈鸢此时扶着门框的手指却微微收紧。
“殿下既已平安归宫,臣女......”
小顺子无声无息挡住退路,银白拂尘横在朱漆门槛上。
沈鸢被拦住,不由得扭头看向殿内的萧长珏。
“沈二娘子不喝杯茶再走?”
“孤这里的茶,寻常人家可喝不到。”
金尊玉贵的东西,哪里是寻常人家喝不到,怕是就连宫中的贵人都少有。
萧长珏的声音自屏风后而来,烛火将他的身影映照在前。
男人正斜倚在紫檀雕螭纹软榻上,玄色锦袍褪至腰间。
烛火在他腰腹处新添的刀伤上镀了层金边。
隔着那层屏风,倒是叫人有些窥探不了他此时的模样。
“臣女该回明月宫了,若是晚了......”
“小顺子,上茶。”
不等沈鸢将话说完,萧长珏已经让小顺子去烹茶了。
旁人说太子殿下温和待人,这倒是沈鸢见到了他的另一面。
强势霸道,不容置疑。
鎏金香炉腾起一线沉香,混着血腥气在殿内织成密网。
四个捧着药匣的宫人鱼贯而入,最末的小太监不慎踩到沈鸢曳地的裙裾。
一时惊惶下打翻了盛着金疮药的琉璃盏。
萧长珏眼皮都没抬,小顺子已揪着那小太监的后领拖出门去,动作熟练得令人心惊。
在宫里,奴才的命向来如草芥。
屏风外传来衣料窸窣声,沈鸢低头盯着地板上映出的自己。
剪刀铰开纱布,药粉洒落的沙沙声都在此时寂静的屋子里格外明显。
这些宫人训练有素,处理的十分快。
看样子,萧长珏做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了。
原来太子受伤从不传太医,难怪满朝都说东宫风水养人。
“云山新摘的白茶,清香不涩,尝尝。”
玉盏推至眼前时,沈鸢才发现萧长珏已经处理好了伤口,顺便沐浴更衣了。
他换了一件月白色的寝衣,满头乌发也只用了一根玉簪挽住。
湿发垂落肩头,水痕在轻绡上洇出淡青的山影。
眉眼浸入几分如水般的寒意,只是唇角勾起的笑,却冲淡些许冷冽。
寝衣有些松垮,露出萧长珏的胸膛上,纵横交错的伤痕。
抬手斟茶时,烛火将他心口那道陈年箭伤照出几分斑驳。
去除白日的君子伪装,此时的他,犹如妖孽一般,展露了最真实的他。
“二娘子在看什么?”
萧长珏忽然发问,沈鸢回神。
那道伤痕随呼吸起伏,像蛰伏的毒蛇突然睁开猩红的眼眸。
沈鸢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白毫银针的清苦在舌尖漫开。
“不喜欢?”
她皱眉,萧长珏又问了句,沈鸢微微点头,抬眼看向窗外明月。
再不回明月宫,宵禁过后,自己怕是就进不去了。
萧长珏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心不静,自然品不到茶中乐趣。”
“那殿下留臣女在此,是为何?”
沈鸢将茶放下,开门见山的问了句。
只是萧长珏并未回她,唇角的笑意却加深不少。
“若是今日之事,臣女定会守口如瓶。”
萧长珏抬眼的刹那,沈鸢仿佛看见幼时在猎场见过的苍狼。
那种盯着濒死麋鹿的眼神,裹挟着血腥气的兴致盎然。
“沈二娘子难道没听过一句话?”
“只有死人的嘴,才会守口如瓶。”
她清晰看见对方瞳孔中映出的自己,像被困在琥珀里的飞蛾。
此话一出,沈鸢蹙眉:“殿下的意思是,要杀臣女?”
青瓷茶盏放在小几上,萧长珏的指尖划过茶盏边缘,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孤若是要杀你,在御花园中你就活不了。”
话音落下,萧长珏突然向后倚去,烛光在他脸上制造出诡谲的明暗分割。
当他念出她名字时,沈鸢感觉有冰冷的蛇信舔过后颈。
“有没有兴趣做个交易,沈鸢。”
此时的萧长珏在沈鸢的面前已经毫不遮掩。
这话说出来,沈鸢倒是笑了下。
“臣女身上可没有殿下能利用的地方。”
“聪明就够了。”
听萧长珏的意思,看来这场交易,不管她有没有兴趣都得应下了。
“看来,臣女是没有婉拒的余地了。”
在沈鸢的心中,她本就偏向攻略晏徽。
但萧长珏抛来的橄榄枝,却又将她和他捆绑在了一起。
两个男人的脸在脑海中交错浮现。
一个温润如玉却暗藏机锋,一个狠戾如刀却直白坦荡。
约莫半个时辰后,沈鸢从东宫出来时,小顺子手中提着一盏宫灯在前引路。
灵鹃欲言又止,生生忍下了心中想问的话。
待到了明月宫后,小顺子同守门的嬷嬷交代了两句。
后者自然是弯腰恭敬的应下,而后金元宝被放进掌心。
“娘子可回了,今后若是遇着事儿,尽可来东宫寻殿下。”
“殿下会帮您的。”
小顺子笑着说出这句,不高的声音,却让门口这几人听的分外明显。
这话不仅是说给沈鸢听,还有那守门的嬷嬷。
“这是太医院的舒痕膏,娘子身上若是留了疤痕,怕是不好,殿下特意交代奴才给您的。”
小巧精致的瓷瓶落到了沈鸢手中,小顺子说完后便离开了。
沈鸢垂眸看着瓷瓶,想起了离开东宫时,萧长珏的那句话。
‘与卿共枕山河,孤许你日月同辉。’
他要娶她,只不过,不是因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