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序章 雾锁骨铃
青萝村的雾气在子时准时漫过界碑。
苏晚晴握紧胸前的微型摄像机,登山靴碾碎了一截白骨。腐叶堆里半埋的骨殖泛着青黑,断裂处能看到细密的齿痕。七天前收到的匿名信在背包夹层沙沙作响,信纸上用血画着扭曲的村寨地图,边缘标注着《榕城民俗考》里从未记载的条目:“戌时封门,亥时灭烛,子时......“
最后三个字被褐色的污渍晕染了。
石阶缝隙渗出粘稠的雾气,缠住她的脚踝往上攀爬。挂在老槐树上的青铜铃铛突然齐声震颤,那些布满铜绿的铃身分明没有铃舌,却发出类似骨笛的呜咽。当她举起相机时,取景框里闪过一串湿漉漉的血手印,从树根一直延伸到祠堂飞檐。
祠堂门楣悬着半幅褪色的红绸,绸布下露出一角雕花木匣。快门声响起的刹那,木匣缝隙里突然滚落两颗浑浊的眼球,在石阶上弹跳着裂开,露出里面蜷缩的白色蛆虫。
“外乡人看不得祖宗盒。“
嘶哑的嗓音贴着后颈响起,苏晚晴转身时只看到飘动的黑袍下摆。别在腰间的采访笔不知何时变成了半截人指骨,断面还粘着新鲜的血丝。浓雾中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混着孩童哼唱的古怪调子:
青萝藤缠绞颈绳
三更抬轿请新神
剥皮鼓,点睛灯
换得人间五谷丰
她的手电光束突然照见雾中浮出的人影。十二个黑袍人扛着猩红轿辇,惨白的面具在黑暗中泛着磷火般的幽蓝。轿帘被阴风掀起时,苏晚晴的摄像机自动对焦在轿中——那里端坐着的分明是今早刚在村口道别的她自己,脖颈上缠着开满紫色小花的藤蔓。
“时辰到了。“黑袍人群里传出金属刮擦般的笑声。
苏晚晴转身狂奔,却发现来时的石阶变成了陡峭的悬崖。背包里的采访本疯狂翻动,那些曾经空白的纸页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血字,每一行都在重复:“戌时封门,亥时灭烛,子时献祭“
悬崖下方亮起无数幽绿的火把,祭祀队伍从地底岩缝中鱼贯而出。最前排的童子捧着青铜盆,盆中盛着的正是她今早梳头时掉落的发丝。当童子的指甲掀开天灵盖的瞬间,苏晚晴终于看清盆底用血勾勒的图腾——正是主编办公室窗棂上雕刻的纹样。
浓雾吞没最后一声惨叫时,祠堂门楣的木匣悄然开启。染血的微型摄像机躺在猩红绸缎上,镜头还残留着几帧未能发送的画面:悬崖边缘突然出现的现代办公桌,桌角名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上面赫然刻着「榕城日报社林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