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血
张鑫说得对，的确，他仍然还是人类。
会受伤，会流血，被一击重创后站起来，也不会变得比先前更强。
只是他体内的奇异变化，让他拥有了远超常人的生命力，可即便如此，也不过是让他更耐揍罢了。
已经赢过一次的徐盛安，没有输给他的道理，甚至可以说，完全是一面倒的压制。
漆黑的小巷中，两只人形的猛兽披着月光搏斗，徐盛安一拳接一拳地突破张鑫的防守，重击在他那如同老树一般的身体上，捶得他摇摇晃晃，口鼻间溢出鲜血。
只是完全没有要倒下的迹象。
看着面前这个动作逐渐迟缓，但身姿仍然稳健的男人，徐盛安的眼中不由得闪过一抹愁色。
张鑫显然不是他的对手，可他也不知道对方究竟何时才能倒下，虽说是陷阱，可水牢那边也总得去看上一眼。
对方身后的那个黑袍人身上，也很可能藏着神火教叛徒与官府合作的真相。
那个黑袍人被他重伤，行动不便，但毕竟不是断了腿，只要有足够的时间调息，用真气暂时压制住伤势，就有很大的机会可以脱身。
而听这黑袍人方才说的那句话，显然也已经有了撤退的念头。自己现在被这个名为黄毛鬼的怪人拦住，一旦那黑袍人恢复了行动能力，自己多半是追不上的。
到时他即便杀了，或者生擒这黄毛鬼，也没什么意义，这人一看就是个被找来的打手，就算嘴不硬，也多半回答不了他的问题。
徐盛安有些犹豫，他此时虽然压制住了黄毛鬼，但只靠寻常拳脚，显然无法在短时间内将其击败。
想再全力打出一招穿空掌尝试破局，可若黄毛鬼吃了这一招仍然不死，他精气损耗太大，处境就会很麻烦了。
徐盛安这边正难以抉择的时候，却见马林已经压制住伤势，踉跄着站起身，就要趁着徐盛安还被缠住的当儿，逃离此处。
见状，徐盛安只好不再犹豫，挣脱开张鑫的攻势，后退两步拉开距离，就要再次运气，使出穿空掌的绝学。
张鑫见他架势，便明白他的打算，怎可让徐盛安得逞？
当即狠下心，双臂一振，屈指成爪，速度猛然暴涨一截，向着徐盛安抓来。
借着一点月光，徐盛安隐约看见对方的指尖似乎长出了什么东西，又见张鑫面有狠色，立即明白对方多半是用了什么搏命的手段。
此时他气运双臂之上，再转而用踏雪七折躲开，便有些来不及了，穿空掌出招又慢，于是只好换招，将精气聚在双臂之上，蓄而不发，仓促间与张鑫硬拼一招。
下一刻，空中飞起一串血珠。
徐盛安瞥了一眼自己小臂上的伤口，再次看向张鑫，眼底不由得闪过一抹惊色。
只见张鑫的指尖，竟钻出了某种干枯老藤般的植物，几乎将他的十根手指覆盖住。
这老藤干枯而尖锐，他凝聚在手臂上的精气被其触碰，居然毫无抵抗地就被破开，如同寻常武者的真气，面对他的精气一样。
但张鑫的面容，也顷刻间苍老了十岁，仿佛被这些老藤吸走了一般。
见是如此诡异的杀招，徐盛安心中一沉，知道自己务必留心应对，即便张鑫用不了几招，而且可能用完就死。
但有他拖延的这些时间，自己恐怕也难以再找到那黑袍人的踪迹。
眼见张鑫再次挥爪，向着他要害处抓来，徐盛安也只谨慎相迎。
“啊！”
夜空中，飘起一声难以抑制的哀嚎。
徐盛安艰难抵住张鑫双爪，看着对方一脸扭曲的痛苦模样，心中不由得一惊。
一时间不知道为何自己方才并无暇反击，可张鑫却突然发出如此痛苦的惨叫。
直到他注意到二人相抵的小臂处，正缓缓飘起一阵白烟。
徐盛安用小臂架住了张鑫的手腕，二者相接触的位置，却也正好是他的伤势所在。
是血！
徐盛安当即大胆地做出了判断，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血会让张鑫如此痛苦，但他觉得只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
于是他果断地行动了，趁着张鑫因为剧痛而气力不济，徐盛安连忙震开张鑫双臂，两手在自己小臂上一搓，蘸上自己的血，接着抓住机会，全力拍在张鑫胸口，那个暴露在外的木瘤上。
这一次，他感觉不再是拍在一颗老木上，而是拍进了一块豆腐里。
没有任何抵抗，也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力，徐盛安的手直接穿透了张鑫的“心脏”，对方那凄惨的哀嚎也霎时间变得无力。
抬起的双手缓缓放下，本就浑浊的眼中也彻底失去了神采。
这个方才几乎坚不可摧的敌人，现在却轻易倒在了徐盛安朴实无华的一掌下。
他缓缓瘫坐在地上，嘴巴无力地开合着，像是被扔在岸上的鱼，那双浑浊而无神的眼睛静静地盯着徐盛安，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
徐盛安默默地低下头，他还能再留给这个神秘的男人最后一点时间。
见徐盛安靠过来，张鑫的眼中流露出一点仿佛解脱般的神色，仿佛亮起了最后的一抹光。
他的声音虚弱而沙哑，说出的话语断断续续，并且越来越微弱，但却每一个字都咬得十分用力：
“小心……三大仙地，你……一定是他们的……敌人……”
话不长，所以张鑫说得也很快，徐盛安听完，便立即站直身体，向着马林逃跑的方向追去。
他没有再看张鑫，因为他很清楚，这个怪人的生命，已经与最后那个字的音节，一起消失了。
这似乎是个忠告，徐盛安有些听不明白，但也没有时间细想，他现在得立即将那个逃跑的黑袍人抓到，还要再赶去水牢前看一眼。
所幸因为一个所有人都没料到的意外，张鑫并没有能耽误他太多时间。
受了重伤的马林没能跑远，徐盛安的身影在小巷中穿梭着，只过了两个拐角，就看到那个正在蹒跚前进的身影。
徐盛安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身形鬼魅般地冲上去，一掌拍在对方的腮帮子上，精准地将其半口牙打落，随即又揪住领子换了个边儿，将另外半口也打落。
这两下动作极快，马林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看着对方眼中的绝望以及自己的倒影，徐盛安漠然开口道：
“问你两句话，答得好，给你留个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