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子,但被撒旦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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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血祭中的幸存者

温水市大教堂,晨雾还未散去,马蹄声便踏破了宁静。

市警察局的局长明斯先生从马车上下来,身后还牵着一个双眼茫然的美丽女子。

快步走入教堂时,每周参加弥撒的明斯先生竟被门槛绊倒。他忍着痛爬起来,小心地将女子牵过门廊

他知道这样有失体面,但莉莉娅的情况已经刻不容缓。

一周前,一个疯狂的异教徒将整个家族摆上了祭坛,开启的仪式之门虽然只存在数秒,却引得温水市邪灵肆虐。

所幸大恶魔未能降临,唯独剩下两个隐患:躁动的邪灵,以及某个存活下来隐匿城中的不洁者。

大教堂的座堂院长,也是未来的副主教大人,让他暂且先保持冷静,等待驱魔所的专业人员前来,但明斯没想到,自己最钟爱的情人莉莉娅竟然被邪灵附体了。

作为虔诚的信徒和警察局局长,他本不该如此失态,但莉莉娅的神志已经在飞速涣散。

他抓着情妇的手一瘸一拐前行,忽然听到异响。

转头望去,明斯先生的瞳孔骤然收缩。

柔和的光线伴着燃烧穹顶的火光,照耀在一位静立之人的身上

他站在绚烂的彩绘玻璃之下,仿佛置身于一幅流动的启示录画卷之中。

朦胧的光通过层层叠叠的玻璃,被分解成无数细小的光斑,洒在那人身上,为他镀上一层淡淡的光辉,玻璃上绘制的焰十字架正好对着他的胸口,宛如被神圣之光所选中。

明斯先生呆立,脑海中似乎有无数圣乐响起。

这是……传说中的圣子降临!

他没有注意到,背后情妇茫然的眼中,有惊骇之色在闪动。

作为虔诚的信徒,明斯先生颤颤巍巍地跪了下去。

“圣子大人——虔诚的信徒,喀尔克·明斯乞求您的垂怜!”

站在窗下的塞缪尔·爱德华兹将掌心渗出的黑气收入体内,有些茫然地转过头:“啊?我?”

“圣子大人!圣子大人!”

一只手将有些病态的明斯先生扶起,他扭头望去,看到了大教堂的最高领导人,也就是此处的座堂院长。

“院长大人……那、那是圣子!”

第五个了……院长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他扶起对方交给了一位执事,又将塞缪尔喊过来。

“你来温水市也一个礼拜了,出去转转吧。对了……”院长想起什么,递去一个串在接骨木念珠上的焰十字架,“若是遇到邪灵或那个不洁者,不要莽撞,呼唤执事们。”

“愿主的祝福伴随着你。”

接过十字架,塞缪尔面不改色地握紧贴于胸口,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划过眉心,与院长齐声祈祷:“阿门。”

这是辉烬教会常用的祈祷方式,意为‘愿如此照耀’。

不再关注那位明斯先生,塞缪尔脚步轻快地离开,顺手将十字架放进腰间的小皮包内。

他脚步轻盈,脸上带着平静而期待的笑容,似乎主的荣光随时都会降临。

直到出了教堂拐进一条小巷子后,一个阴森森的尖利声音响起。

“噶哈哈,这位未来的副主教倒是挺看好你,那个十字架是真货。”

塞缪尔拍了拍自己的小皮包,感动道:“院长大人对我很好,一上手我就摸出来了。”

他脑海里的声音发出嗤笑:“那十字架都快把你点着了,能摸不出来吗?还有那个凡人,他叫你什么?圣子?哈哈哈哈!”

塞缪尔摩挲掌心焦黑的皮肤,目露憧憬:“圣子啊,应该很厉害吧。”

自从来到这个崭新的世界,塞缪尔便充满喜悦和感激之情。

天可怜见,上辈子的他从小瘫痪,只剩脖子以上可以活动,苟延残喘二十年,如今重获新生,自然满心欢喜。

唯一的问题是,身份有那么一丢丢的敏感。

一周前那个仪式中存活的祭品,被通缉的不洁者……就是他。

献祭仪式中,作为祭品的塞缪尔·爱德华兹没能承受邪灵的融合与恶魔的注视,意识被完全摧毁,穿越而来的他鸠占鹊巢,顶住了融合的副作用以及恶魔的注视,同时还发生了一些意外。

因为仪式有些过火,塞缪尔被太多恶魔注视,也融合了太多邪灵,他脑海里声音的主人,大恶魔巴尔贝里斯降临了。

按照巴尔贝里斯所说,他恰好在意识游荡,恰好穿过仪式之门,恰好附着在塞缪尔的身上——然后那该死的门关了。

虽然塞缪尔觉得巴尔贝里斯可能美化了一些过程,但对于后者他依旧很感谢。

巴尔贝里斯帮他压制住了体内躁动的无数邪灵和恶魔之力,以免他爆体而亡彻底恶魔化。

不过,他体内的邪灵与恶魔之力还是会偶尔出现不稳定的情况——比如刚刚在教堂里,那位明斯先生就被他体内泄露的一丝力量影响了。

还好巴尔贝里斯可以帮他掩盖。

“巴尔,”他亲昵地喊着对方,“多谢你了,这段时间教了我很多东西,还教我怎么在教堂内掩盖气息。”

巴尔贝里斯沉默了一会,对方总是很真诚,真诚到令他这位残忍的恶魔都会偶尔产生些奇怪的情绪。

不过,这小子本身就是个怪东西……

沉默片刻,他开口道:“哼,你也不用感谢我,等找到人间的地狱之门,我会亲自把你献祭掉。”

“那你回地狱后会用岩浆帮我再造一具新的身体吗?”塞缪尔期待道。

巴尔贝里斯有些烦躁地说道:“不会,我是恶魔!”

塞缪尔有些失望:“好吧……”

巴尔贝里斯更烦躁了:“但我会考虑把你做成一个有趣的仆人!”

塞缪尔思考片刻:“好像也不错。”

“有病的小子……”巴尔贝里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他转而提醒起来,“其他人不知道你回温水市实习是为了探亲,只要不当场邪灵化,暂时没人会怀疑你,但前提是,不要像上次那样,站在大教堂的雕像前,还如此虔诚的祈祷!”

一个不洁者在虔诚的祈祷,真诚到差点引来那位的注视?

塞缪尔有些不好意思:“我想着干一行爱一行,抱歉啊巴尔。”

巴尔贝里斯恶狠狠道:“你是不洁者,现在潜藏只是权宜之计,你真想当圣子啊?!而且,更重要的是,你体内的力量人类看不到,但对于非人来说却是无与伦比的吸引力。所以,不仅是那群神棍,邪灵和异族也会追杀你,活下来直到转换期结束,这才是你最严峻的任务。”

塞缪尔拍拍胸脯:“放心,为了帮你找到地狱之门,我也会加油的。”

“这是仆人应该做的!”巴尔贝里斯强调了一句。

“好的,好的,巴尔贝里斯大人。”塞缪尔笑着应答一句,迈出欢快的步伐。

他很喜欢走路,用自己可以操控的双腿走路,尤其是在这座崭新的城市中散步。

作为港口城市,温水市经济发达,在南克莱及温彻斯特联合公国中,其繁荣程度仅次于首都,这还是塞缪尔第一次出来逛街。

花了整整一天,他勉强逛完了二分之一个东城区,期间品尝了八种特色食物,买了三本有意思的书籍,还指导了一下户外排练的唱诗班——几个年纪不够大的孩子总是会念错重要的读音,这容易被视作不虔诚。

直到天色暗了,身心愉悦的塞缪尔才拦住一架马车。

他本意是想走回去的,但他发现自己迷路了……

“你好先生,去温水市大教堂多少钱?”

“1先令。”

塞缪尔有些心疼地呲了呲牙,从干瘪的荷包里摸出两个质地为铜的六便士给对方。

他很喜欢这个地方,只不过,明明语言不同、历史不同、位置不同,连世界都不同,但这儿竟然使用着万恶的英制单位!

12便士合1先令,20先令合1镑,而如今一个熟练工人的周薪也不过在7-9先令左右浮动。

温水市大教堂拥有自己的产业,这儿的信徒里也有不少商人和贵族,所以作为这里的实习神父,他每个月可以得到4镑的补贴,以后还有‘加薪’的机会,着实不菲。

但现在,他还是蛮穷的。

巴尔嘲笑道:“之前花钱的时候爽快,现在倒是心疼了起来。”

塞缪尔嘀咕着反驳:“那是我应得的享受……不过我确实该省钱了……”

他和巴尔斗着嘴,没注意到关门前整个马车异常下沉了一些。

夜色重了,马车穿过市区,绕进了一条小道,周围建筑稀疏,连灯光都变得零星起来。

还不熟悉这座城市的塞缪尔看了眼窗外,好奇问道:“这儿是近道吗?”

“嗯。”车夫的声音平静异常。

塞缪尔没有任何怀疑地靠回车厢,感激道:“那真是谢谢你了,先生。”

车夫没有回话,只是平静地挥舞马鞭。

夜色如墨,马车在荒芜的小径上颠簸前行,车轮的吱嘎声在死寂中回响。冷风呼啸,带着凄厉的哨声穿过枯枝败叶,仿佛亡魂的哭诉。

这驾马车似乎已经很旧了,漏风的木板吹得马灯中的烛火摇曳不定,时而被冷风吹得几乎熄灭,又顽强地挣扎起来,突然,最后的那点光亮也消失了。

寒意掠过,塞缪尔搓了搓手。

“真冷啊……”他嘀咕一句。

突然,塞缪尔发觉身后一下子变软了,坚硬的车厢内部似乎在融化,有什么东西把他牢牢地黏住了。

“先生,你的马车好像出了些问题。”塞缪尔一边挣扎一边还不忘提醒。

车夫们可买不起马车,这都是租来的,对他们而言一定很宝贵。

然而,那车夫发出奇怪的‘咯咯’声,紧接着,他的脑袋竟然旋转一圈看向了塞缪尔。

猩红的双眼被遮挡在车夫帽之下,他张开嘴巴,铁青色的蛆虫从牙洞里掉出来落在车厢的地板上扭动,透了风的干瘪笑声仿若恶魔的低语。

“你不是说冷吗……客人们,抱着取暖吧……”

客人……们?塞缪尔挣扎着转过头,他的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个女人。

对方身披陈旧褴褛的长袍,面容惨白,双眼深陷,闪烁着幽蓝的光芒,有一种诡异的美感。手指细长且扭曲,宛如从坟墓中伸出,指尖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她露出一个惨烈而诡异的笑,朝着塞缪尔张开双臂,似乎要将他拥入怀中。

塞缪尔看她一眼,又扭过头看一眼那车夫,来回重复了两遍,他突然摆脱束缚猛地站起身来,胸口挂着的劣质十字架不断摇晃。

实习神父英俊的脸上带着被欺骗后的愤怒和委屈,指尖颤抖地指着车夫。

“明明是拼车,你却收我包车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