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生产力碾压
哗啦啦。
滂沱的雨水从天而降，让整个世界都变得一片朦胧。湿气化作阴寒，慢慢侵入骨髓。
这样的大雨，已经持续了很多天。
虽说暂时还没有形成严重的洪涝，但还是有很多低洼地区被淹没，百姓们流离失所。
阿尔弗雷德国王站在城堡最高处，任凭雨水冲刷着面颊，冷冷的看着自己的子民们在雨中哭嚎。
漫长到看不到尽头的黑夜，注定颗粒无收的田地，暴政，现在就连雨水也开始捣乱。
阿尔斯特王国的人们，几乎坠入了地狱之中。
但对于阿尔弗雷德国王来说，这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因为越是绝望，他们就越是只能跟着他走。
反抗不会得来赦免和食物，只会引来皮鞭和军刀。
但军营里的伙食管够。
无论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他们最终只能加入军队之中，成为他征服列国的力量。
阿尔弗雷德国王心里比谁都清楚，如此暴政之下，会有很多无辜者死去。
但他不在乎。
生命是货币，生命的繁衍就是铸币的过程。
作为一名国王，他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发挥每一枚钱币的作用。
至于货币是怎么想的，这和他无关。
这都是为了大义必须的牺牲。
不过阿尔弗雷德国王也有烦心的事情——就在刚才，他接到可靠情报，他埋在德斯蒙德多年的那些暗子，全被揪出来解决了。
一般的棋子也就罢了，有些暗子存续了超过二十年，是真正的深海，连这都被轻易找出……
早在多年之前，阿尔弗雷德国王就已经在到处布局，准备在未来的某一天，一展自己的野望。
德斯蒙德这样的小国，早就被他视为囊中之物。
按照阿尔弗雷德国王的计划，他会对疲弱的德斯蒙德宣战，然后趁着双方交战的时候，德斯蒙德贵族们在后方跳反。
双方里应外合，一起将德斯蒙德一战而下。
可谁知，他的计划还没开始，那些暗子们就已经全部翻车。
更让人在意的是，莉莉公主性格的变化。
阿尔弗雷德国王早就专门了解过莉莉公主的性格，与其说她是一位公主，倒不如说是一位女骑士。
这样的人确实富有人格魅力，不过当国王可不能只靠魅力……她实在太天真了，根本不是他这种老油条的对手。
但太阳消失之后，一切就都变了。
原本单纯的公主，突然变得老练了起来。
连他都感觉棘手，只能敷衍的问题，却都被莉莉公主轻易解决。
当列国都为黑暗而苦的时候，只有德斯蒙德的力量不降反升。
就好像……就好像……她一下就成长了。
不是年龄上的增长，而是阅历和手腕上的成熟。
这种东西最是麻烦，绝不可能一蹴而就。
敌人毫无理由的成长，毫无疑问会带来变化。
而阿尔弗雷德国王最讨厌的，就是未知和变数。
有那么一瞬，阿尔弗雷德国王甚至忍不住想，要不暂时终止计划？
毕竟这么多年都等下来了，再等个几年，似乎也不算什么。
作为一名优秀的猎手，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但阿尔弗雷德国王心里也清楚，他只能决定战争在什么时候开始。
发动国家机器就如同弓箭空拉，不伤到点什么，就一定会被其反噬。
“应该还不至于到那种程度，或许只是运气好……无论如何，现在瑟坦特不在，军队里那些亲近他的力量，都已经被我清理的差不多了。”
“我才是军队唯一的指挥官，只要有了这支军队在……爱德华那家伙，终究还是愿意为我而战……”
阿尔弗雷德国王低语着。
就在这时，世界突然又变得一片灰暗，就仿佛从现世剥离了出去。
这已经是阿尔弗雷德国王第二次遇到这种事。
而他特意安排在暗处的两位大法师，却没能做出任何应对……那个女术士，又来了。
随着念头的闪烁，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女术士再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她依然神秘，优雅，带着不可言说的魅力，嘴角微微翘起，仿佛在嘲笑一切。
“阿尔弗雷德先生，你又失败了。”
面对着女术士的嘲笑，阿尔弗雷德面色冷硬。
“看起来这位小姐很喜欢看到别人失败？一听到消息，就立刻前来嘲笑我了？”
“不，我对你的事完全不感兴趣。我只是知道，当你决定和莉莉公主为敌的时候，你就注定会失败了。”
“是吗？”
阿尔弗雷德国王不再说话了。
场面一时沉默了下来。
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堪称灾难，第二次也没好到哪去。
阿尔弗雷德完全不信任对方。
最终还是由女术士打破了沉默——正如阿尔弗雷德国王希望的一样。
“作为一名凡人国王，你还算是有几分能力。不过我的耐心有限，不会陪你玩三次。”
“所以无论你愿不愿意接受，我都不会再来了。”
女术士清了清嗓子，终于将早已酝酿好的话语说出。
“剑从石头中飞出，飞向了它天命的主人，维多利亚的女王，莉莉·德斯蒙德。”
“她注定会有十二场载入史诗的大胜。”
“正如她注定会在帝国最鼎盛的时候，被自己的首席骑士洛林杀死一般。”
“而你的人头，便是那第一场大胜最好的注解。”
阿尔弗雷德挑了挑眉，并没有选择女术士所希望的方向提问。
“首席骑士洛林？是我知道的那个洛林吗？他们不是地下情侣吗？怎么会杀莉莉？”
莉莉公主是阿尔弗雷德国王关注的重点，她身边的人，他自然也会尽量收集情报。
根据现有情报来看，洛林是德斯蒙德年轻一代中的第一人。
在那太阳消失之日时，他救下了莉莉，两人因此结下了缘分。
因着这份功绩，莉莉临阵提拔他为骑士。
在之后的日子中，洛林战力不断上升，在德斯蒙德的地位也越来越高。
击退恶魔之后，他已经是公认的军中第一人，两人的感情也逐渐升温。
虽然始终没有准确消息传来，但一男一女，干柴烈火，一个身份高贵，一个战力强大……就算光从政治角度来看，两人也该结婚啊。
这两人真的是合则两利，分则两害。
洛林杀死莉莉？
莉莉并不是那种滥情的公主，洛林表现出来的性格也是坚实可靠，哪怕感情方面真出现了纠纷，也绝不至于刀兵相向。
只要孩子血统没问题，大不了各玩各的呗。
贵族夫妻不都这么过的吗？
“谁跟你说，他喜欢她的？他们从来就不是情侣，只是某人一厢情愿罢了。”
“你不能理解吗？确实，这也是凡物所限……但这就是命运。”
“命运就如同一条长河，或许偶尔有鱼儿能跃出水面，看到些许未来的风景，但命运终究是命运，谁也无法改变。只能被它裹挟着前进。”
“哪怕你竭尽全力，在命运河水上掀起了丝丝乱流，最终也会被命运所抚平……”
女术士冷笑着，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
“其实认真想想的话，我还得感谢鹰和祂的那些信徒呢。”
“虽然不认同他们的做法，更不觉得他们会成功。但最起码，他们闹出的动静够大，大到命运之河涟漪不停，大到能让你我拥有更多的机会……”
“无论如何，鹰确实让你们拥有了思考的权利。”
这一次轮到阿尔弗雷德国王冷笑了。
“一切都是命运？”
“从很小的时候起，就有很多占星师想用宿命论骗我了。但我通常会用这么一个问题问他们——你觉得，我会杀了你，还是放了你呢？”
“他们的回答永远是错误的。”
“正如我所想的那样。”
女术士并不辩驳，只是一甩衣袖，留下了一柄漆黑的长剑。
长剑好似凝实，又好似虚幻。
阿尔弗雷德国王凝眸向它看去的时候，觉得它简直就像是由无数欲望共同组成的。
只是一眼，就仿佛会被它彻底吞没。
这是世上最邪恶的魔剑。
“你的一生，在你爷爷出生前就已经被决定好了。无论你做出怎样的选择，都最终会走上那样的一条路。”
“不过你是幸运的。你出生在这个时代……如果当你的命运来临之时，你还有战斗下去的勇气的话，就拔起它吧。”
女术士这么说罢，也不管阿尔弗雷德国王怎么想，身躯开始缓缓消失。
“那么……代价呢。”
不知为何，阿尔弗雷德国王就是觉得，女术士说的是真的——尽管它离谱到连九流小说家都不愿意这么编。
“你的希望。”
“……那它叫什么？”
“斩击皇帝。”
女术士消失无踪。
天空中的雨水，越发浩大了。
……
“欣特莱雅，你给我站住！”
“我是女生……呜哇，洛林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对德斯蒙德有功，我要见莉莉，我要见莉莉！”
“你是畜生也没用！把葡萄给我还回来！那是我给爱丽丝准备的！”
遍地的血水中，辉光剑的持有者和剑灵开始了大逃杀。
就连天上不断降落的豪雨，也无法遏制两人分毫。
幸运的是，在洛林将欣特莱雅抓进小黑屋，让她死的极惨，惨绝人寰之前，莉莉的命令到了。
无奈之下，洛林只能暂时放过欣特莱雅的狗命，前去开会。
暴雨之中，众人脚下是贵族们未干的鲜血，莉莉公开发表了一段热情洋溢的演讲。
在这次集会中，莉莉正式宣布登基为国王，是为莉莉一世。
与此同时，她也正式修改了之前王国高层由贵族和血缘维持的铁律。
莉莉让人将一张巨大的桌子放在了城堡正厅之中，而周围则放着十五把椅子。
“你们想要荣誉、名声、金钱以及其他一切吗？”
“那就向我宣誓效忠吧！”
“我把所有的一切，全都放在那里了！”
老实说，莉莉的演讲环境非常差。
不管谁被扔在暴雨里听领导演讲，都会提不起兴致。
但回应莉莉的，却是所有年轻人冲天的欢呼。
“莉莉女王！莉莉女王！”
“呱，我要为莉莉女王效死力！天诛地灭，天诛地灭啊！”
“敌人在哪里，我已经迫不及待的要为莉莉女王而战了！”
在之前的时候，莉莉便已经从事实上冲击了贵族对权利的垄断，开始下放给底层人。
只要是品德过关的强者，都会得到莉莉的认可以及重用。
但这终究只是冲击，根本上来说，仍然是传统那一套，只不过是特事特办而已。
但现在，莉莉彻底击穿了过去的传统，真正从法律角度，承认了能者上，弱者下的制度。
而最强者，甚至有了专属称呼，即圆桌骑士。
圆桌骑士能进入王国大厅，平时与王同饮，战时畅所欲言……这就是内阁啊！
原本的泥腿子们突然发现，原本压在自己脑袋上的大山突然消失不见了，以后升迁空间巨大，自然欣喜若狂。
至于那些本该出来搅局的反对派贵族们……他们已经遍地都是了，情绪非常稳定。
没看见他们全程都没说什么吗？
在众人的欢呼下，德斯蒙德的改制顺利完成了。
以后如何且不好说，最起码此时此刻，莉莉在平民们的心中，简直如同太阳般闪闪发光。
眼看着众人反应激烈，莉莉便将之前早已决定好的封赏，一口气全部放出。
洛林，封耀骑士，授伯爵衔，王国元帅，赐王国帅杖，首席骑士。
高文，封太阳骑士，授子爵衔，王国将军。
加拉哈德，封盾骑士，授子爵衔，王国将军。
阿格规文，封烟骑士，授子爵衔，王国将军。
小齿轮114，封齿轮骑士，授男爵衔，王国首席工匠。
欣特莱雅，授王国大审判官。
余者皆有赏赐，不必细说。
这份封赏显然不是一拍脑袋的产物，可以说是面面俱到。
众人中除了小人偶，可以说人人都有封赏……倒不是莉莉吝啬，而是小人偶根本不会要啊。
认识两人的都知道，两女的关系非常紧张。
这问题由来已久，大家也没办法解决，只能这么硬拖着。
当然，也有一些不太理解内情的人，稍稍发表了一下意见。
“这位小齿轮是谁？完全没听说过啊……应该是某位后勤人员吧……这些就算了，为什么没有贝尔特大人？”
“那是因为贝尔特大人自己退了啊，本来他无论如何都该有个位子的……但为了表达出将一切都交给年轻人的决心……真是一位真正的骑士啊。”
“那洛林阁下为什么只是个伯爵？不应该是侯爵或者公爵吗？他的功劳都不够吗？”
“你是笨蛋吗！哪有这么封的？现在给个伯爵，只是为以后的亲王铺垫而已！”
“说的也是……”
坊间其实早就有洛林和莉莉的桃色新闻了。
不过大家对此喜闻乐见。
于是小小异议很快就消失无踪了。
……
大封赏过后，众人无不欢喜，工作热情暴涨。
趁着大家都在，莉莉开始了下一步的工作会议。
因为下手又快又狠，而且得到了年轻人们的绝对支持，整个旧贵族阶层几乎是一下就被打断了脊梁，成为了历史的尘埃。
——超凡力量对传统贵族就是这样的，难道还能有什么反复吗？
不过剩下的收尾工作还是不少。
就比如……收拾旧贵族时留下的大量文件。
欣特莱雅很厉害，她尽可能的将无辜者摘选了出来。
但她再厉害也只有一个人。
再加上时间紧，任务重，所以无可挽回的……某些文件放到后世，绝对是黑材料。
阿格规文：“陛下，是选择性的摘录，还是干脆全部销毁？”
虽然本身是将军，不过阿格规文干了这么久的脏活，已经是默认的王国情报长官了。
“全部保留下来……尽量保存的好一些，方便后人查询。”
包括阿格规文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想到，莉莉竟然会是这么个回答。
“可这样的话……一时半会或许还看不出来，但这些东西要是保留下来，时间一长，或许会对您，以及德斯蒙德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害。”
阿格规文说话还是过于委婉了一些。
有些破事属于潜规则，能干不能说。
大家都不干净，心照不宣。
就算非要喷，也没证据。
可莉莉现在执意把证据留下来，以后会发生什么，可就不好说了。
就算她以及她的家族以后能强行把这件事平掉，那终究也是一场麻烦。
明明能避免的事情，为什么要让它成为隐患？
欣特莱雅露出了一个我懂得表情。
“不好的评论我会删。”
……这女人真是天使吗？
极乐境，你们的教育真的没问题吗？
“不。”
莉莉摇了摇头。
“我有罪，我必须受到惩罚，付出代价。若非如此，法律的威严何在？正义何在？”
“只是考虑到德斯蒙德现在的情况，我还不能倒下……但终有一天，这个世界会好起来的……”
听到莉莉这么说，她身边的骑士们一言不发。
从一般理性上来说，莉莉的选择毫无疑问是幼稚的，和她过去的熟练操作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
但是……
反正高文和加拉哈德对视一眼，长舒一口气。
“正义和公理？”
欣特莱雅别过了头。
“要是这玩意真的有用，正义女神那暴躁女人也不会混了这么多年，也就一个微弱神力了。”
“之前每次聊到这个话题，祂都会被我喷到炸毛。”
众人默默地往后退了几步，远离了欣特莱雅，省的这女人挨自家老大神罚的时候，血溅到他们身上。
“哎？你们怕什么啊，正义女神不会在乎这种小事的——用祂的话说，如果正义是真理，那它就不会畏惧任何挑战，因为真理是越辩越明的。”
“那你怎么不去骂谋杀之神？”
说这话的是小人偶。
——这种真的会要人命的话题，也就欣特莱雅敢说，小人偶敢接了。
“谋杀之神真的会杀人的。”
行吧。
看起来黑暗系的强大神力，还是有威慑力的。
欣特莱雅闭嘴了。
洛林寻思了一下，最终还是忍不住劝了一句。
“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吧？以日记的形式提几句就可以了……”
“有必要。”
莉莉看着洛林，圣青色的眼眸中一片赤诚。
洛林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
“是，女王陛下。”
【你对莉莉的好感：10（+10）】
【莉莉对你的好感：79（-1）】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有一个人要介绍给大家。”
“它叫小齿轮114，来自机械境，接下来的二十年里，他会成为我们的战友，为德斯蒙德而战。”
莉莉岔开了话题。
她拍了拍手，一个漂浮着的小齿轮便滚到了众人面前。
难怪他叫小齿轮，从外观上来看，他真的就是一个齿轮。
要不是齿轮间偶尔绽放出灵魂的辉煌，就连洛林也几乎将它认作凡物。
小齿轮在空中滚了一圈，似乎是在对大家行礼。
“01110100011……错误……已修正。”
“大家好，我是小齿轮114……协议二：完成承诺。”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会为德斯蒙德而战。”
小齿轮的说话方式很奇怪，不过大家还是大概理解了。
简单的来说，他是机械境的原住民。
机械境中的生命看起来很像是机械，不过驱动它们的可不是汽油，而是魔力。
——从洛林的角度来看，就是魔力驱动的硅基生命。
机械境这个世界很神秘，极少和外界交流。但因为世界太庞大，总有一些倒霉蛋因为种种原因流落在外。
小齿轮就是这么一个倒霉蛋。
他一直想回家，却因为家乡过于神秘，隐藏的太好。他出来之后，就再也找不到家乡的空间坐标了。
莉莉前世是在几百年之后才遇到了流浪的小齿轮，当时正值机械暴乱，无数疯狂的魔力机械横扫寰宇。
小齿轮因为离家太早，反而没有被污染。
奈何那个时候小齿轮已经耗尽了能量，只遗留下了部分信息。
不过现在么……莉莉用机械境的准确空间坐标和小齿轮达成了交易。
——当时魔力机械满天飞的情况，机械境想隐藏也隐藏不了，莉莉当然是知道的。
双方约定，小齿轮为德斯蒙德工作二十年，到期之后，莉莉自然会帮小齿轮回家。
对于双方来说，都是一桩很合理的买卖。
不过高文还是有些许疑问。
“我对那什么机械境不熟悉……不过小齿轮只有你一个人的话，能干多少活呢？”
高文出身在一个相当传统的剑与魔法世界中，对于机械是真的一窍不通。
但是，没有关系。
小齿轮很快就给高文上了一课，让他知道了什么叫钢铁洪流，一机一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