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归藏之眼

苍梧山北麓的雾霭在黎明前凝结成霜，萧雪儿手中的归藏玉突然发出蜂鸣，玉面浮现的鳞文如活物般游向悬崖深处。那里有座倒悬的青铜牌楼，匾额上的“归藏之眼”四字已被青苔覆盖，却在逆鳞碎片的光芒中，显形出龙凰交缠的虚影。

“地脉在这里倒转了。”澹台明月的卦签指向悬崖底部，二十八宿图纹在雾中扭曲成《连山易》的“剥”卦，“归藏之眼是归墟的倒影，入口处布着七圣的‘血缘锁魂阵’。”

陆七的青铜铲突然陷入岩缝，铲头带出半截甲骨文残片：“老子在《葬书》里见过这阵——用九代人血祭的阴宅局，阵眼在祖坟里。”他望向林焰，发现后者正盯着悬崖下的乱葬岗，那里的墓碑排列成贪狼星位，每块碑上都刻着与他相同的生辰八字。

谷底的阴风卷着纸钱灰，萧雪儿的冰凰纹在触碰到第一座墓碑时骤然收缩——碑上“林氏第十七代孙”的字样犹新，却在逆鳞光芒中显形出被剜去的碑文：「庚辰年冬至，献子血祭七圣鼎」。

“这些都是我的先祖。”林焰的声音发哑，逆鳞碎片在掌心划出深痕，“七圣用林家的血脉，给归藏之眼设了道‘血缘劫’。”他踏碎一块墓碑，底下露出的青铜盒里，躺着与父亲相同的穿魂钉，钉头凝着未干的金血。

归藏玉突然剧烈震颤，玉面显形出雷泽龙君的虚影：“血缘劫需双生逆鳞者自断血脉，或……”虚影的龙眸扫过乱葬岗深处的祭台，“或在幻象中斩杀所有血亲。”

祭台中央的青铜鼎突然喷出血雾，七十二道身影在血雾中凝形——全是林焰在族谱上见过的先祖，却穿着与七圣相同的云雷纹长袍。为首者抬手，掌心躺着的正是父亲临终前紧握的玉佩，“焰儿，跪下受刑。”

萧雪儿的冰凰簪爆发出鎏金火焰：“是血誓幻象！他们的服饰与七圣盟誓的记载不符！”话未竟，最近的先祖突然化作黑雾钻入林焰识海，他看见三岁时父亲抱着他拜祭的场景，祠堂梁柱上的云雷纹，竟与祭台鼎身的咒文完全一致。

“阿焰！”萧雪儿的冰刃斩向祭台阵眼，却被血雾弹回。林焰的龙纹在识海中疯狂游走，先祖们的声音如重锤轰击：“你父亲早该把你献祭！是他用阿辰的魂火，换了你这半条命！”

林焰突然抓住萧雪儿的手，将她的冰凰血抹在归藏玉上。双休法在祭台显形出“水火既济”卦象，却在触及血雾的瞬间，卦象中央裂开缝隙——里面沉睡着的，竟是林家历代夭折子弟的命星，每颗命星都刻着七圣的真名。

“七圣用我们的血脉，给命星上了锁。”他的逆鳞碎片斩向最近的先祖，剑光却在接触的刹那，显形出对方腰间的逆鳞碎片，“这些幻象，都是七圣命星的投影。”

陆七的青铜铲劈开祭台边缘的血雾，铲头映出祭台底部的《青囊经》密文：“要破血缘劫，得让逆鳞认主！”他突然指向林焰，“用你的血，滴在每座墓碑的锁魂钉上！”

林焰咬牙划破掌心，金血滴在第一座墓碑的穿魂钉上。墓碑突然发出哀鸣，锁魂钉应声崩解，露出底下刻着的真实碑文：「林氏子明，替子受刑，魂归归墟」——那是大伯父的名字，也是三十年前第一个被献祭的直系亲属。

“原来他们不是自愿献祭……”萧雪儿的冰凰纹化作锁链，缠住祭台中央的青铜鼎，“七圣用穿魂钉控制了整个宗族！”她望向林焰，发现他每滴一滴血，脊骨的苍龙七宿图便亮起一分，“阿焰，你的逆鳞，是林家十八代人的血养出来的。”

祭台突然发出轰鸣，最后一座墓碑轰然倒塌，露出底下的深渊入口。归藏之眼的青铜门扉在血雾中升起，门扉上刻着的，正是林焰在陨龙渊见过的“龙纹九转图”，却在图中央，多了个与萧雪儿脚踝相同的脐带钉印记。

澹台明月的卦签在门前断裂，她盯着卦象碎片上的“地水师”变“水山蹇”：“门后是七煞阵的第一关——血河忘川。”她指向门内翻涌的血雾，“里面都是被七圣吞噬的龙魂，会显形出你们最恐惧的血亲模样。”

陆七突然拽住欲踏入的林焰，将半瓶烈酒泼在青铜门扉：“等等！老子在墓碑下发现这玩意儿。”他举起的玉简上，刻着与《太素经》相同的双休法要诀，“雷泽龙君说的‘逆鳞认主’，怕是要你们在血河里……”

话未竟，门扉突然剧烈震动，血雾中浮出林焰父亲的虚影，胸口嵌着的第三枚逆鳞正在崩裂。“阿焰，带着雪儿走！”虚影的声音混着血河咆哮，“七圣在深渊里，用你兄长的魂火……”

萧雪儿突然握紧林焰的手，将归藏玉按在他眉心：“还记得在陨龙渊，我们的血是如何共鸣的吗？”她的冰凰纹顺着相握的手涌入他经脉，在血河表面显形出完整的《龙凰共生图》，“这次，换我做你的剑。”

林焰望着她眼中的鎏金火焰，突然想起父亲信中未写完的话：「双生逆鳞者，需以血为墨，在归墟门上重写姓氏」。他将逆鳞碎片刺入掌心，与萧雪儿的血在门扉上划出“林”“萧”二字，血珠竟在门扉上显形出龙凰交缠的新姓氏——「凰」。

血河突然发出哀鸣，所有龙魂虚影在共生图前崩解。归藏之眼的门扉缓缓开启，露出深处倒悬的万魔深渊，谷底沉睡着的巨型逆鳞碎片，正与林焰、萧雪儿掌心的碎片产生共振。

陆七吹了声口哨，青铜铲指向深渊底部：“老子看见谷底有座冰晶棺，棺头刻着‘苏九离’三个字。”他望向萧雪儿，发现她腕间的鱼尾纹正在与深渊地脉共鸣，“你小姨的魂火，怕是在等咱们下去收尸。”

澹台明月忽然捡起地上的甲骨文残片，上面的鳞文在归藏玉光芒中显形：「血缘劫破，七圣命星碎其一」。她望向林焰，发现其脊骨的龙纹竟多出一道冰凰尾羽的纹路，“贪狼圣的命星，在你斩碎穿魂钉时崩了。”

深渊的风卷着血雾扑面而来，萧雪儿望着门扉上新生的“凰”字，突然想起在太玄密阁看见的族谱——原来七圣早就在姓氏里动了手脚，将“龙凰双生”刻成了“林萧两家”。

“走吧。”林焰握住她的手，逆鳞与冰凰纹在门扉上投出交叠的影子，“从今天起，我们的姓，该由自己来定。”

当众人踏入深渊，归藏之眼的门扉轰然闭合。萧雪儿回头，看见乱葬岗的墓碑正在崩解，每块碑上的云雷纹都化作流光，汇入林焰掌心的逆鳞碎片。而在深渊底部，那座刻着“苏九离”的冰晶棺突然发出微光，棺中女子的眉心逆鳞，与她心口的冰凰纹，正在劫火中，完成三百年前未竟的共鸣。

血河的咆哮渐渐平息，却在深处，传来祖龙低沉的龙吟——那是对逆鳞认主的回应，也是九劫之路，真正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