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火铳有个屁用

蒙古骑兵和镶蓝旗甲兵熟练地策马奔腾，利用战马冲刺起来的惯性向空中抛射，上百支桦木锥箭如同雨点般向着明军阵中落下。

然而，

明军的车阵以铁索相连，上方紧实地覆盖着牛皮盒北路，如同一个乌龟壳。

大多数建虏骑兵射出的锥箭都被扎在龟壳上，没有对明军士卒造成任何伤害。

只有少数方向和运气都特别好的箭矢四十五度穿过车阵缝隙，又没有被鸳鸯阵最前列的藤牌兵手中盾牌挡下，造成了几声惨叫。

这点损失和后金自己付出的代价比起来，只能算是九牛一毛。

进入五十步，天雄军中部分经过训练的弓箭手也没有闲着，纷纷按照卢象升的指示放箭还击。

哪怕蒙古骑兵和后金真夷甲兵弓马再怎么娴熟，站在地上射箭准确性当然比坐在马背上用抛射高。

天雄军和盟军有密不透风的车阵作为掩护，基本只需要借助强弓从缝隙中平射，

后金骑兵各个骑着马体积本来就比人更大，还没有任何遮掩，俨然是一个个移动的活靶子。

此消彼长之下，

很快明军阵前的空地上就留下了十几匹没有了主人的战马，十几个没有了战马的后金兵。

这次和莽古尔泰一起行动的蒙古联军统帅是敖汉部的索诺木杜棱，

蒙古人穷啊，甲胄本来就和后金真夷不能比，其中百分之五十甚至干脆就没有着甲。

索诺木杜棱眼睁睁看着手下部落勇士接连倒地，心里如同刀绞——

他专门从蒙古跑过来，是为了抢一把明国带一车铁锅回去让部落里的长老们都高兴高兴的，

可不是来看自己部落里成年男子在明军阵前当靶子射成刺猬的。

索诺木杜棱一挥手，身边带着毡帽的亲信立刻开始吹号。

蒙古骑兵本来就打着当气氛组的打算没有多少战意，一听到统帅的号声，

立刻且战且退，直接退到了六十步之外明军射不到的地方，装模作样地开始随便抛射几箭，射出来的箭矢远远落在明军阵前四五米处空地上，引起了天雄军中一阵笑声：

“哈哈哈，建虏骑兵不是骑射厉害吗，就这啊？”

“鞑子射哪呢，早上没吃饱饭吗？”

“要不直接举手投降到咱们这边吃牢饭吧，咱们的牢饭有窝窝头，逢年过节还能吃一顿肉。”

没有了蒙古骑兵吸引火力，镶蓝旗甲兵面对的箭矢数量一下增加了一倍，压力顿时大了起来。

转眼之间就有两个甲兵的坐骑被天雄军射中，甚至有一名巴牙喇被射中头部掉下马在地上翻滚惨叫。

德格类面色铁青，

面前这支明军勾起了他非常不好的回忆。

这些年遇到的明军大多一触即溃，所谓关宁铁骑在德格类的眼中也不过是骑着马的战功而已。

十年间唯有天启元年浑河血战时遇上的川兵最为难缠，那些拿白杆的莽夫差点捅瞎了他一只眼睛。

难道眼前这支明军，是南朝小皇帝把白杆兵又调到辽东来了？

德格类仔细眺望了一会，发现对面阵中的长枪兵枪杆是普通的木头制成，顿时安心了不少。

他对着身边亲信牛录额真下令：

“鸣金收兵，让蒙古废物别再丢人现眼了，都回来。”

蒙古骑兵和镶蓝旗甲兵听到鸣金之声如蒙大赦，潮水一般呼啦啦退了下去。

刚才双方对射的区域一片惨状。

一匹无主战马拖着肠肚像无头苍蝇一样跑来跑去；

有女真架势沉默拖着断腿往后金军阵方向爬行，身后拖出五尺长的血痕；

更多受了伤蒙古勇士则躺在地上，嘴里发出杀猪般的惨嚎。

天雄军阵中见到满万不可敌的鞑子受了伤的惨像，一片欢呼之声，

在卢象升的带领之下，接连高呼几声“杀鞑子，杀鞑子”，怒吼震天。

牛录额真见对方战意高昂，己方士气低落，

向德格类建议道：

“副旗主，这帮汉狗看起来是硬茬子，硬打恐怕咱们正蓝旗的牛录损失小不了。不如留下几个巴牙喇在后方坠着远远坚实，大部队暂时撤退回去向三贝勒汇报。”

德格类劈头盖脸就是两马鞭：

“我大金自老汗骑兵以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靠的就是不怕死的胆气！这些汉狗侮辱旗主和我，如果死了几个人就怯战逃跑，和祖大寿袁崇焕那帮缩头乌龟有什么差别？”

“这种仗多打几次，明国的汉狗还有谁会见了我大金勇士就腿软三分，一两次冲击就望风而逃？”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但是牛录额真还是更心疼自己牛录的甲兵：

“咱们自己的白甲兵拼光了，大汗可不会给正蓝旗补啊……”

德格类闻言微微一怔。

亲哥莽古尔泰为人鲁莽，多次在大政会议上顶撞皇太极，

这次出征正蓝旗不管是补给还是伤员医治待遇都是最低规格的，甚至连阿敏这个外人的镶蓝旗都比不上。

女真真夷成年男子就这么多，如果这次真死了太多披甲人，正蓝旗几年之内都恢复不了元气……

“让镶蓝旗那两个牛录冲前面，我们正蓝旗的两个牛录跟在后面冲锋。”

“告诉纳穆泰，这明将如此嚣张挑衅三贝勒，如果不取他的项上人头，将他手下的汉狗士卒全部挫骨扬灰，回去大汗怪罪下来我和他都吃不了兜着走。”

镶蓝旗负责带兵前来的甲喇额真纳穆泰是个粗壮如棕熊的女真人，听到德格类传来的命令冷笑一声：

“德格类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胆子连科尔沁的娘们都比不过，一个小小的明军车阵还要耍心眼。”

牛录额真塔克图是镶蓝旗中有名的小司马懿，闻言哈哈大笑附和道：

“这明军虽然有些门道，但看他们射箭，水平最多不过和咱们女真十二三岁儿郎差不多，想必没有怎么经过战阵。”

“德格类为了几个火铳试探来试探去，反而壮了他们的胆气。要我说，咱们只要闭着眼睛冲过去，到了车前砍刀一挥，火铳有个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