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章 分歧
齐锦文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傅凌霄的表情变化。两人之间突然的沉默,让气氛变得诡异。列车驶入了隧道,声音骤然拉高,使得耳朵压力增大,听觉猛的变弱了。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傅凌霄嘀咕了一句话,但一点也没听清。
不知过了多久,还是傅凌霄打破了沉默:“你想知道的事情,先缓一缓,现在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但我有其他东西给你看。”从西装内袋取出一个精致的皮夹,抽出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照片上是一对年轻夫妇站在某所医学院门前,女子就是爷爷临终前时常看的照片中的人,我的姑妈,而男子,与傅凌霄有几分相似,特别是戴着眼镜的样子,双眼透着锐利。
“这是我父母在省医科大学的合影。母亲离开齐家后,通过努力,考上了医学院临床专业,在那里遇到了我父亲——傅云深,他是当时最年轻的解剖学教授。“
听了傅凌霄的话,齐锦文更是不解了:“这么说姑妈后来当医生了?”
“没有。”傅凌霄否定道,“根据我国现在的医学体系,母亲这种情况,只能做学术研究,不能直接在临床工作。”
这倒是符合实情,毕竟齐蘼芜第一学历就是中专,在医院当了护士好几年,虽说小时候见过姑妈,但那时的她太小,根本没有记忆,有记忆的只有那次家庭大战,但因为什么起的争执,她也不知道,然后家中就再无这个人。一别多年,除了爷爷临终前的一段时光,时常拿着姑妈年轻时的照片出神,她也不会知道傅凌霄之前拿出的照片就是姑妈。而且,就算姑妈后来提升了学历,根据我国的相关规定,姑妈能转行当医生的可能性极低,若是除了临床之外的医学研究,倒是有可能的。中医世家出生的孩子,在中医氛围中熏陶了这么多年的人,最后完全走上了西医的路,不得不让人唏嘘。在齐锦文接过照片,指尖轻轻抚过姑妈年轻的面容。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日期:1987年9月。这是姑妈离家后的一年,貌似这张照片拍摄于她入学时。
“这么说,你父亲是我姑妈的老师?“她突然起了八卦的心思。
傅凌霄毫不犹豫地说:“是的,不过他们在这之前就认识了。也是父亲鼓励母亲继续深造,你清楚的,国内医学这块要求很严,学历决定了你能在这条路上走多远,所以,父亲鼓励母亲继续学习。而母亲考上大学的时候,刚好他们那一届的解剖由我父亲教授。后来他们不仅是师生、夫妻,还是亲密无间的合作伙伴,在我母亲读研时,产生了‘新医会’的想法,这也是我母亲的研究课题。”
“他们什么时候结婚的?”
“就在这一年。”这个答案倒是让齐锦文意外。
“那你什么时候出生的?”
“我是1988年。”傅凌霄有些伤感的说出。
“那你说我姑妈是岐黄派的传人,这是怎么回事?”齐锦文终于问出了她最疑惑的。
“1992年,母亲读研,也是这一年父母创立了'新医会',开始系统收集各派医术。“傅凌霄压低声音,“但就在他们即将取得突破时,却遭到了很多学术喷子的反对,他们直接质疑我们的科学性、实用性。而母亲作为中医世家的女儿的身份被这些人拔出来,才让这些喷子闭嘴。“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们自封的自己是岐黄派的传人?什么学术喷子?我看是你们的污蔑吧。中医西医过招这么多年,西医对中医禁锢了这么多年,一些中医界的老前辈说说公道话,倒成了你们口中的喷子?”齐锦文气愤地怒怼。
傅凌霄特别无奈地叹息道:“所以说你们中医真的就是一群特别固执的人,不懂变通,不懂科技,现在的科技的快节奏时代,还固步自封,不思进取,还遵守着什么传统。”
“你的意思是我们很保守?”齐锦文气笑了。
“没错,我也去拜访过几人,云山市的这位我就见过,在我跟他谈的时候,他很傲慢,说中医就是要临床实践,要从小练功,其他的捷径都是歪门邪道。特别是想要中西医的结合,就算结合,那也必须是在中医理论的指导下,必须遵守辨证论治,什么笼统的疾病诊疗方案,那就是中医的掘墓人!”
“前辈不愧是前辈,说得一点没错,我跟你真的道不同不相为谋!”齐锦文冷嘲道,便不再言语。
“你们真是老顽固。枉你还这么年轻,不知变通,中医迟早毁你们手上。”傅凌霄也生气了。
两人之间突然又沉默了,气氛诡异的安静。良久,傅凌霄才出声:“看来你的'盟友'很关心你呢。“他冷笑一声,脸朝车厢口比了比。此时,却见装作从厕所出来的秦艽,正打算回到座位上的样子,他也在这节车厢?这么巧?
如今自己形单影只,身边这厮完全的外行,不能理解中医的精髓,而秦艽的做法也让她很是疑惑。思索良久,她还是对傅凌霄开了口:“如果你真的对中医真的很感兴趣,就不妨去看看张锡纯的《医学衷中参西录》,这才是中西医结合的典范,也是导引派传人想要表达的意思。”
“我看过你们的基础理论,也熟读《黄帝内经》《伤寒论》,其中所写太过玄学,根本没有实用价值。“闻言,齐锦文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便不再言语,实在是无话可说了。
列车广播响起云山站到站的提示音。齐锦文看着宽阔的月台,有些恍惚,前路茫茫,茫茫人海要去哪里寻找“导引派”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