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松木香在雨声中变得潮湿粘稠

陈思思蜷缩在琴凳上，指尖无意识划过积灰的琴键。张宇的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正在调试老钢琴的止音器。当低音C键突然发出暗哑的轰鸣时，她看见琴箱深处闪过金属冷光。

“别动。“张宇的手掌覆上她手背，体温透过泛黄的象牙键传来。他食指关节处的茧子摩挲着她虎口，另一只手伸进琴箱摸索。陈思思听见弹簧机关弹开的脆响，泛黄的乐谱残页飘落在她裙摆，血渍在五线谱上晕染出诡异的高音谱号。

晚餐时的罗宋汤在锅里咕嘟冒泡，陈思思盯着张宇切洋葱的手指出神。银戒在暖光下折射出虹彩，刀刃与砧板碰撞的节奏让她想起昨夜破译的摩斯密码——那组藏在琴谱血迹里的数字，正是图书馆禁区藏书编码。

“你走神了。“张宇突然用刀尖挑起番茄块，鲜红汁液滴在她手背。陈思思本能后退撞倒香料架，肉豆蔻滚进灶台缝隙的瞬间，她看见他瞳孔骤然收缩，那是种猎豹发现陷阱时的警觉。

暴雨突降的深夜，陈思思被瓷器碎裂声惊醒。循着微光摸到厨房时，正撞见张宇倚着冰箱喘息。他苍白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打翻的牛奶在地面蜿蜒成银河。当滚烫的额头抵上她锁骨时，陈思思才发现他的体温高得吓人。

“药...“张宇湿透的刘海扫过她颈窝，喘息声撕开往日的冷静自持。陈思思扶他躺下时，指尖触到他后腰的旧伤疤——那根本不是调色刀划痕，而是近距离贯穿伤愈合的痕迹。

更衣镜上的雾气在黎明时分凝成水帘。陈思思擦拭镜面时，突然发现昨夜张宇撑过的地方，掌纹与汗渍竟折射出建筑平面图。当她用口红描摹线条时，心脏几乎停跳——这正是上周失火的市美术馆地下通道结构。

选修课上的意外让所有线索串联。化学教授演示焰色反应时，钡元素释放的苹果绿光芒，与张宇画中荧光颜料的色谱完全吻合。陈思思假装打翻试剂瓶，偷藏起沾着钾盐的滤纸——那上面残留的晶体结构，与养父实验室失窃的放射性物质样本如出一辙。

暴雨中的画廊之行成为转折点。当黑风衣男人将陈思思逼进消防通道时，张宇踹开安全门的力道震落整墙抽象画。他徒手掰弯铁艺栏杆的瞬间，陈思思看见他脖颈浮现的淡青色血管，那是肾上腺素飙升到极致的体征。

“别看。“混战中张宇捂住她眼睛，掌心血渍带着硝石味。陈思思在他指缝间窥见倒地者后颈的蜘蛛纹身——与三十年前艺考舞弊案主犯的刺青图样完全一致。

深夜的阁楼充满药水气息。陈思思为张宇包扎伤口时，发现他腰间藏着微型信号发射器。幽蓝指示灯闪烁频率，竟与老座钟报时鸟鸣的节奏完美同步。当她试图触碰时，突然被铁钳般的手腕扣住，张宇在止痛药作用下沙哑呢喃：“父亲临终前...把它缝进我的皮下...“

雷声炸响的瞬间，陈思思终于打开锁在画箱底层的日记本。泛黄纸页间夹着母亲穿白大褂的照片，背景里的化学方程式正是钡锌硫化物的合成公式。最后一页用血写着：“他们用宇儿的眼睛做基因样本“，日期正是二十年前她成为孤儿的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