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药奴巷与血神经
玄阴宗的警哨声像一把尖刀，划破了夜的寂静。
韩真贴着墙根疾行，后背紧贴着冰冷的石壁。执事弟子的储物袋紧攥在掌心，渗出的汗水将袋上血渍晕开成暗红色。身后不远处，三道剑光正从主峰方向掠来，所过之处，檐角铜铃无风自动，发出刺耳的颤音。
“搜魂阵！“
他右臂青痕突地一跳，视野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金线——那是护山大阵的灵气流动轨迹。金线最密集处，三名执法弟子正手持罗盘，罗盘中央悬浮着一滴血，正是他从执事弟子丹田掏出的那枚玉简上沾染的。
韩真猛地咬破舌尖，将血喷在刚缴获的“匿形符“上。符纸燃起的青烟裹住全身，却在即将生效时被一阵阴风吹散——
屋檐上蹲着只黑猫，碧绿的竖瞳里映出他狼狈的身影。更可怕的是，猫脖子上系着枚小小的银铃，铃铛纹路与执法堂弟子玉佩如出一辙。
“找到你了。“黑猫口吐人言，声音赫然是白天测灵碑前的老修士。
韩真不退反进，猛地扑向院中那口古井。黑猫厉啸着跃起，半空中身形暴涨，化作丈余长的黑虎，爪风扫过之处，青石板如豆腐般碎裂。
“噗通！“
井水刺骨，韩真下沉时拼命蹬腿，袖中滑出青铜小印。印纽蟾蜍的三足突然动了，其中一足指向井壁某处。他摸索着按下去，一块看似严丝合缝的井砖竟向内凹陷——
暗流！
汹涌的吸力将他卷入水道，最后看到的画面是黑虎探入井口的头颅。那虎额上裂开第三只眼，瞳孔里映出他右臂青痕的倒影，竟流露出人性化的恐惧。
水道尽头是口积满腐叶的枯井。
韩真爬出来时，发现自己站在条狭窄的巷子里。两侧房屋低矮破败，每户门楣上都钉着块木牌，牌上用朱砂画着扭曲的符文。风里飘着药渣的苦涩味，混着某种肉类腐败的腥气。
“陈记药铺...“
他数到第七间屋子，门牌上的符文已经褪色，但还能辨认出是株三叶草的轮廓。门没锁，推开的瞬间，十几双绿莹莹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全是猫，瘦骨嶙峋的野猫蹲满药柜，柜格里的药材早被啃得七零八落。
地窖入口藏在灶台下方，掀开木板时，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地窖中央摆着口青铜缸，缸沿铸有七颗鬼头，每颗鬼头嘴里都叼着根铁链，链子另一端没入缸内黑红色的粘稠液体中。缸旁石台上散落着工具：骨锯、银针、还有把刻满符文的剥皮刀。
墙上钉着张人皮，皮上用金线绣着经络图，但有三处穴位被刻意篡改。韩真右臂青痕突然发烫，视野里浮现出修正后的行气路线——正是《血神经》玉简中缺失的关键部分！
“哗啦！“
缸内液体突然翻涌，浮起具泡得发白的尸体。尸体心口有个碗大的疤，疤痕边缘的缝线手法，与韩真记忆中祖父给自己缝补衣裳时一模一样。
“果然...是祖父的...“他伸手想碰，尸体却猛地睁眼！
缸中液体沸腾，七根铁链哗啦啦抖动。尸体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腐烂的嘴唇蠕动着挤出几个字：
“...噬...蛊...者...天...厌...“
话音未落，屋顶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韩真扑灭油灯的同时，地窖入口被暴力掀开，月光泻入的刹那，他看清了来者——
正是炉鼎房逃走的那个少女！只是此刻她半边脸爬满血丝，瞳孔已变成两道竖线。
少女的指甲暴长三寸，在石壁上刮出刺耳声响。
“陈大夫...是我爹...“她声音时而尖细如婴孩，时而沙哑如老妪，“他们...把爹炼成了...缸里的...“
韩真这才发现，少女手腕伤口里钻出的不是血，而是一条条细如发丝的红线虫。虫子落地后竟组成个残缺的卦象，正是青铜小印底部的“青冥“二字下半部！
他猛地扯开衣襟，露出右臂青痕。少女体内红线虫突然暴动，疯狂涌向青痕，却在接触瞬间化为灰烬。少女惨叫倒地，皮肤下鼓起无数小包，像是有千百只虫子在啃噬她的内脏。
“杀...了我...“她蜷缩成胎儿的姿势，“血婴蛊...要醒了...“
缸中尸体突然剧烈抽搐，七根铁链寸寸断裂。整个地窖开始震颤，墙上的经络图金线一根根崩断，每断一根，就有一处穴位在韩真脑海中亮起——
那是《血神经》真正的运功路线！
“轰！“
地窖穹顶塌陷，月光中站着个三头六臂的怪物。中间的头颅依稀能看出是白天的老修士，左侧是个满脸血痕的少女，右侧则是那只黑虎的头颅。每一条手臂都握着不同的法器，最下方那对手臂，正捧着个啼哭的婴儿——
婴儿肚脐上连着红线，另一头赫然系在缸中尸体的舌头上！
怪物六臂齐挥，三道法器光芒交织成网。
韩真滚向药柜，黑虎头颅喷出的阴火擦着他后背掠过，柜上野猫瞬间化作白骨。他抓起剥皮刀掷向怪物，刀身符文亮起的刹那，老修士头颅突然惨叫——那刀竟是他本命法器的碎片！
趁怪物分神，韩真扑向青铜缸。右臂插入黑红液体的瞬间，青痕如饥似渴地吞噬起来。液体中浮现出无数人脸，每张脸被吞噬，他脑海中就多出一段记忆碎片：
-祖父年轻时在玄阴宗炼丹的画面
-锁灵丹中母蛊的培育方法
-最关键的——如何用血婴蛊反制“种蛊者“！
“原来如此！“韩真突然折返，染血的右手直接捅进少女心口。不是要杀她，而是抓住那条连接她与怪物的红线。
青痕顺着红线蔓延，怪物三个头颅同时发出非人的尖啸。婴儿肚脐上的红线寸寸断裂，每断一截，就有一臂法器当啷落地。当最后一线崩断时，韩真脑海中响起镜面破碎的声音——
《血神经》残缺的部分，补全了！
怪物轰然倒地，化作三具尸体：老修士、少女、以及那只黑虎。唯有婴儿悬浮空中，肚脐处伸出的红线突然刺向韩真眉心！
千钧一发之际，青铜小印自行飞起。蟾蜍张口吞下红线，印底“青冥“二字大放光明。婴儿发出不甘的啼哭，最终化为一滴精血，落在韩真右臂青痕上。
青痕边缘，悄然多出一圈血色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