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暗月觉醒
血色晨曦中，岜沙苗寨的吊脚楼像被泼了朱砂。月漓的银链已经断成数截，链节散落在昏迷的孩子之间，每一截都插在一个孩子的眉心黑晶上，勉强阻止着黑晶的继续生长。
“坚持住......“月漓的指尖滴着血，在祭坛上画出一道道银纹。她的银月坠裂开了一道缝，里面的月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失。
假阿彩——或者说第九蛇首的化身——悬浮在祭坛上空。她的下半身已经化作蛇尾，鳞片缝隙里渗出黑雾。十七道黑雾连接着下方的孩子，像脐带一样搏动。
“没用的，月女。“蛇首阿彩的声音带着回音，“这些孩子从出生就被种下相柳之种，他们的灵魂早已......“
“闭嘴！“月漓突然扯断银月坠，任由里面的月光如液体般流淌在祭坛上，“你以为我在阻止你？我是在给他们争取时间！“
月光渗入银链，所有链节突然发出刺目的白光。孩子们眉心的黑晶表面出现蛛网般的裂纹，里面传出细微的啜泣声。
蛇首阿彩第一次露出惊慌的表情：“你疯了？这样会连他们的魂魄一起......“
祭坛下方突然传来闷响。整个岜沙苗寨的地面开始隆起，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地下翻身。黑月祭司和那些被感染的苗人纷纷跪倒在地，他们的手臂黑晶自动剥落，化作黑蛇游向地缝。
“终于......“蛇首阿彩仰头大笑，“暗月鼓苏醒了！“
雷灵化形
雷公山废墟上，阿吉拖着受伤的右腿在碎石间爬行。石布跃入雷池的画面在他脑海中不断闪回，每一次回忆都让额头的太阳纹刺痛不已。
“石布...你这个混蛋......“
一块碎石突然滚落。阿吉警觉地抬头，看见一个鹰翼人倒在十步开外——是那个被蛇尾贯穿的守陵首领。他的白色独眼已经恢复了部分神采，正艰难地向阿吉伸出手。
“小子......“守陵人咳出黑血，“雷鸣鼓...在雷池底部...相柳的右爪只是...幌子......“
阿吉爬到他身边：“什么意思？“
“三百年前...我们用雷鼓...封印的不是肢体......“守陵人的瞳孔开始扩散，“是相柳的...记忆......“
守陵人的身体突然抽搐，他的鹰翼自动脱落，化作两道雷光射向雷池。与此同时，雷池深处传来石布的声音，仿佛千万人同时在低语：
“阿吉...接住......“
一道雷光冲出池底，在空中凝聚成弓的形状。阿吉下意识伸手，雷弓入手的瞬间，他看到了石布最后的记忆——
雷池底部确实沉着一面巨鼓，但鼓面上锁着的不是爪子，而是一颗跳动的、长满眼睛的肉团。当石布的光臂接触鼓面时，肉团上的眼睛全部睁开，投射出无数记忆碎片：三千年前相柳被大禹斩杀的景象、十二守护者第一次结阵的画面、以及...一个被刻意遗忘的真相。
“原来如此......“阿吉握紧雷弓，额头太阳纹与弓身的雷纹完美契合，“相柳根本不是凶兽......“
地脉迷宫
阿洛在密林中狂奔，龙吟鼓在他怀中发烫。鼓面上的龙鳞不断变换方向，指引着通往岜沙苗寨的捷径。
穿过一片箭竹林时，地面突然塌陷。阿洛坠入一条地下暗河，湍急的水流将他冲进一个开阔的溶洞。当他爬上岸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屏住了呼吸——
溶洞中央矗立着一座青铜祭坛，坛上摆放着四面已经点亮的神鼓：太阳鼓、龙吟鼓、雷鸣鼓，以及一面他从未见过的漆黑铜鼓。每面鼓都延伸出一条锁链，没入祭坛下方的深渊。
更惊人的是，祭坛四周跪坐着十二具青铜人像，其中四具已经亮起微光，对应着被点亮的四面鼓。阿洛走近观察，发现这些人像的面容依稀可辨：第一具明显是阿公的模样，第四具则是石布......
“共鸣祭坛......“一个虚弱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
阿洛警觉转身，看见鳞翁倚在洞壁边。老鱼人已经奄奄一息，但左眼恢复了清明：“这是...十二守护者...最终的归宿......“
“谁建造了这个？“
“大禹...和初代月女......“鳞翁咳出一团黑血，“相柳从来不是...凶兽...它是......“
洞顶突然炸裂，一条黑色蛇尾破岩而入，精准刺穿鳞翁的咽喉。阿洛翻滚躲避，看见蛇尾尖端的人手比了个奇怪的手势——像是某种古老的礼节。
祭坛上的黑鼓自动敲响，鼓声在洞壁间回荡。四面亮起的神鼓随之共鸣，产生的声波让整个溶洞开始坍塌。阿洛拼命冲向祭坛，在落石间跳跃腾挪。
当他终于触碰到黑鼓时，一股陌生的记忆洪流涌入脑海——
三千年前，赤水河边。一位苗族少女跪在大禹面前，她的腹部被剖开，里面蜷缩着九个头的蛇形婴儿......
“不......“阿洛踉跄后退，“相柳是......“
黑色蛇尾卷住他的腰，将他拖向深渊。最后一刻，阿洛将龙吟鼓抛向祭坛：“阿吉！接住！“
血脉真相
岜沙苗寨的祭坛已经完全沉入地下，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黑洞。月漓用最后的银链缠住十七个孩子，自己却被蛇首阿彩的尾巴缠住脖颈提在半空。
“多么感人啊。“蛇首阿彩收紧尾巴，“为了这些将死之人......“
“他们...不会死......“月漓艰难地掰着蛇尾，“因为...你根本...不想杀他们......“
蛇首阿彩的动作突然停滞：“你说什么？“
“相柳需要...活体容器......“月漓的嘴角溢出鲜血，“这些孩子的...苗族血脉...太稀薄了...所以你才...迟迟不......“
地面突然隆起，一面漆黑的巨鼓破土而出。鼓身上缠着九条青铜锁链，每条锁链末端都连着一具孩童大小的棺材。
蛇首阿彩发出痛苦的嘶吼，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膨胀变形：“不...还不到时候......“
月漓趁机挣脱，抱着孩子们滚到安全距离。她震惊地发现，那些小棺材里装着九具婴儿骸骨，每具骸骨都长着细小的蛇尾。
“这是......“
“相柳的转世体。“守陵首领的声音从空中传来。阿吉骑在鹰翼人背上，手中的雷弓瞄准黑鼓，“三百年前被分尸镇压的...半神之子。“
雷箭离弦，却在击中黑鼓前被突然出现的黑色蛇尾拦截。阿洛被蛇尾卷着甩到祭坛残骸上，浑身是血但意识清醒。
“哥！“
阿洛艰难地举起龙吟鼓：“阿吉...相柳不是敌人...它是......“
黑鼓突然自动敲响，第九下鼓声震碎了所有小棺材。九具婴儿骸骨飞向蛇首阿彩，融入她正在变形的身体。她的惨叫渐渐变成婴儿的啼哭，又化作非人的嘶吼。
当黑雾散去时，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条九首巨蛇的虚影。中央的人脸不再是阿彩，而是一个似曾相识的苗族少女面容。她的目光扫过每个人，最后停在阿洛身上：
“三千年了...终于有人...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