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崇渊阁》
脚下，这条官道可不简单，乃是武凌峰及其武家人共同出资铺就。昔日武家人丁兴旺，如今却只剩武凌峰一家仍守在少俊城。
这些年，大安国表面繁荣富足，可南天郡下辖几城，可并非如此，也只有武凌峰的少俊城还算有些钱粮。眼前这条新修官道便是最好的证明。
…………
出城后，陈秋顺着官道前行。朝向自然是郡内。从郡内开始，最终目的则是“崇渊阁”。
不知为何，陈秋其后颈自今晨开始灼痛，皮肤时不时抽搐，他抬手触碰时，指腹还竟沾出细碎的火星。
这诡异情形自六年前那场大火后，每年爹娘忌日都会发作。陈秋也见怪不怪了。但他明白大抵与那流火有关。
官道在烈日下蒸腾蜃气，道旁古槐的焦黑纹路让陈秋呼吸一滞。那些纹路蜿蜒如锁链，与他噩梦中的一物何其相似。
城道两侧，行人络绎不绝，陈秋夹杂在人群中，心中却无太多新奇。
正值时节交替，闷热暑气尚未消散，黏腻之感尚能感受到。
高悬的太阳毫不吝啬地倾洒灼灼光芒，陈秋在酷热下步伐渐沉，喉咙干渴似要冒烟，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浸湿了后背衣衫。
“才不过两个时辰，独自上路更只半个时辰，就有些坚持不住了。看来得等天气转凉，才会好受些。”陈秋心中想着，疲惫感愈发强烈。
前方不远处，有一茶摊，旌旗在热浪中扭曲，三个戴傩面的货郎正在树荫下摆弄着什么。
待走近，老板正扯着嗓子招呼客人：“茶水，三钱一杯，不够可续嘞！”
“这感情好！”陈秋心中暗喜，这对于爱占便宜的他来说，无疑是个再好不过的消息。
“老板，来碗茶！”老板应了一声，不多时便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茶水。陈秋顾不得烫，端起碗一饮而尽。滚烫的茶水顺着喉咙而下，起初一阵灼痛，紧接着一股暖流蔓延全身，让他瞬间舒畅不少。
“老板，真能无限续杯？”
“那是自然，俺说话算数。客官，还要再来一碗不？”老板咧嘴笑道。
“那麻烦老板了。”
“好嘞！您稍等，这水刚好用完，我这就给您重新烧。”
趁着老板烧水，陈秋打量起四周。
小小的茶摊坐了不少人，除了方才货郎，其中不乏身着锦袍者。锦袍材质奇异，在阳光下隐隐泛光，其上似有虚影流转。
他们身姿挺拔，周身透着正气，举手投足尽显规矩。这些人或低声交谈，或仰头灌茶，动作优雅，一看便是正派人士。
霎时，一只飞鸟从天空掠过，其中一位天元宫弟子突然拔剑，一道凌厉剑气冲天而起，精准削断飞鸟的翅膀。
然而，令人惊奇的是，伤口处竟瞬间凝结出一层冰霜。这景象，令陈秋大为震撼。
不过，比起心灵上的震撼，陈秋视觉更多停留到一位与他年纪相仿的青年身上。
青年身着蓝色长衫，布料柔软，随着微风飘动，腰间系着的玉佩质地细腻，色泽柔和，看上去价值不菲。
青年面容英俊，剑眉星目，神色温和从容，正饶有兴致地轻嗅茶香。
他气质卓然，引得陈秋忍不住多看几眼。
此时，青年似有所感，目光与陈秋交汇。
他却不以为意，放下手中的茶，主动开口道：“呵，兄台，看我做甚！很好奇吗？”
陈秋微微一怔，略显尴尬，见青年没有恶意。
略作思忖后，陈秋抱拳恭敬道：“那，在下便却之不恭了。实不相瞒，方才我见那些人身着锦袍，不知他们是何人？”
青年微微颔首，目光朝着那些锦袍人方才所坐之处扫了一眼道：“呵，天元宫的，善修剑法，属武修一脉中的剑道分支。”
“武修？剑道？”陈秋挠挠头。
青年神色淡然：“修行界，大致分武修与法修两大流派。法修最为常见，注重感悟，通过修炼法术功法提升实力。”
“多长寿，而武修，以自身为根本，锤炼体魄、研习武技、追求领悟，力求肉身极致与武技巅峰。”
青年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若要两相对比，通常法强于武。”
“可也有例外，其中一点便在武器。武修本命武器，随着修行深入，会有自身感悟，进而练就独特“武脉”。脉数越高，对武器和自身武技的领悟越强，威力也就越大，这不难理解。”
说到此，青年看向天元宫弟子方向：“像他们剑道，便是极为凌厉的一脉。”
“唉，别看他们有独特剑道功法与修炼法门，可外门与内门却天差地别，更别说内门与亲传。
外门大多只能接触基础剑法，修行资源匮乏，外门历练近乎放养，导致外门弟子品格实力参差不齐。而天元宫又是靠外门为生的，所以只能大量招收。”
“恶性循环……”陈秋心道。
“内门弟子则有机会接触上乘剑道，实力远超外门。至于亲传弟子，那是万中挑一，不仅能得宫主等高层悉心教导，还能接触门派核心珍贵传承。”
陈秋听得入了神，心中对这修行界的认知大致清晰起来。
“这些，等你以后加入宗门，便会更明白。一时接收太多信息反而不利。”
“来了来了！”这时，茶摊老板热情地拿着烧好的茶水走来，咧嘴：“二位客官，看你们聊得火热，俺就没打搅。不知二位茶还够不？不够咱再添，管够！”
青年笑着回应：“多谢老板，茶很好，不用添了，给我这兄弟添两碗便可。”说罢，转头对陈秋道：“兄台，时候不早，喝完咱们该启程了。”
陈秋同意，此时暑气稍减，也算歇得差不多了。
二人一番交谈，彼此添了几分熟稔。也都知晓了对方前去何处，这么一打听二人竟然顺路。
“在下陈秋，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青年还礼，朗声道：“在下田柾，今日能与陈兄这般相谈甚欢，实乃幸事。”
互知姓名后，二人结伴继续赶路。路上，相谈甚欢，话题从修行界奇闻轶事到江湖趣事，笑声不断。
得知陈秋最终目地，田柾原本轻快的脚步放缓，神情凝重起来：“陈兄，这崇渊阁不是已经停止招生了吗？”
“田兄，在下也是第一次远行，对崇渊阁所知有限。只晓得阁中有相识之人，想去相聚，顺便好好修行提升自己。”
崇渊阁在修行界名望极高，是专为培养武修与法修弟子的圣地。
丝毫不差于其他宗门，自创立至今已有千年，已然成为大陆标志性所在。并且独创了无数，功法武技。
虽近些年威望有所折损，但依旧备受追捧，各大宗门普遍认可其弟子。但凡从崇渊阁离开，最差也能在其他大宗门谋得内门弟子之位。
所以只要是门内人没有不知道它在哪，什么名号。
“如此看来，你能去崇渊阁的确是难得机遇。”
“田兄，我不知需多久时日，方能抵达？”
田柾认真道：“陈兄，路途远近要看行进速度。以寻常脚程，恐怕得半月之久。若御剑，则不出四个时辰。”
陈秋听闻，心里虽有担忧，但眼中坚定未减：“即便如此，那便走走停停，定能到崇渊阁。”
“呵，陈兄实不相瞒，这御剑飞行我算在行。”
“我此番正巧去崇渊阁脚下的青城办事。若陈兄不嫌弃，我愿带陈兄一程。只是进城之后，需陈兄独自上山，在下外门之人，不好拜访……”
话毕，陈秋赶忙抱拳，言辞真切：“田兄如此仗义，实乃陈某之万幸，田兄且放心，进城之后我自会独自上山，以表对崇渊阁的赤诚之心。”
“好！那咱们事不宜迟。”言罢，他随手一挥，一道光芒闪过，一把羽扇凭空出现。
这羽扇造型精美，扇骨莹润有光泽，扇面之上，绘制着山川河流、每一笔每一划都栩栩如生，仿佛蕴含着天地的奥秘。
此刻，它犹如认主般，微微颤动，乖巧飘来停留在田柾的脚边。
“呵，今日又要劳烦你了。”说罢，他轻轻挥动羽扇，光芒大涨，周围空气瞬间“热蜃”。
“陈兄，站好了，咱们这便出发！”田柾转头对陈秋说道。
陈秋忍着不适，答道：“好…好的，我没问题！”
随着田柾身形站稳，羽扇带着二人冲天而起，瞬间消失在天际。
下方大地迅速变小，山川河流、城镇村落，如巨大画卷在脚下飞速展开又掠过。
疾风呼啸，吹得陈秋极不舒服，腿都打颤。
这边二人行程，那边崇渊阁内。
这座屹立天地、承载无数修行者理想的“圣地”，此刻却被阴霾笼罩。
在崇渊阁深处，一座古朴庄严的大殿静静矗立，殿内气氛凝重压抑。
大厅主坐，武熙雯端正其上。作为崇渊阁内备受瞩目的女弟子，她平日里便是这般，给人的感受也是不可接近。
眼下，武熙雯秀眉微蹙，美目透着看向台下众人，透出犹豫。
她是崇渊阁中天赋异禀的弟子，自小被阁主看中，当做亲传弟子悉心培养。然而，近日发生的事，让她绝美的面容头一次浮现焦虑之色。尤其台下那几人正虎视眈眈，无不想着拉下自己。
“熙雯啊，不要着急老夫这就安排下去！”开口之人是一位阁老，看上去七八十的模样，实则比之更高。
老者气息高神莫测，虽自己已经压制了气息，但还是能感受到一股子阴冷。加之那面上凹凸的颧骨，诺大的双耳垂下。让人止不住的害怕。
不过他开口表现的温和，武熙雯倒也安心了不少。
这左右两侧共计八人，一侧四人，武熙雯安排的一目了然，支持自己的人落于右侧，不支持自己的人落于左侧。
这安排相当腹黑了……
“嗯，我相信段阁老。”明显，武熙雯对他态度很好。毕竟此人正是自己师父段玄策的亲弟弟，段玄生。
除了他，旁边三人同样是站在她一边的，分别是段玄生的大徒弟晏玉堂，崇渊阁两位长老。
左侧四人则以叶天为首，其一人实际上是保持中立的，却被武熙雯划入反对者，她也是欲哭无泪。
“自己小辈，不哭不哭……”
段玄生说完大厅瞬间陷入静谧，一时间只有茶具摇晃，磕碰声。
直到武熙雯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案桌上，茶水早已凉透。
“各位，阁主尚在闭关，近日各长老手下已有不少学子接连遭受莫名攻击，有不少死伤，现在人心惶惶。大家有何看法？”武熙雯声音轻柔却冷厉。
右侧几人听闻，皆是面色凝重，陷入沉思。
借着此劲，身着玄色长袍的叶天，抬起头，高傲开口，道：“呵呵，某些人平日里在阁中“耀武扬威”，屡屡僭越，不顾阁中规矩。今日仗着阁老在，竟一屁股坐在主位……”他一边说着，一边斜睨向武熙雯，眼神满是挑衅。
此人名为叶天，几乎事事都与武熙雯作对，可三年前叶天对武熙雯还是相当崇拜憧憬的，也不知何原因，三年后跟转了性一样。
听到这话右侧两人怒不可遏，明显不悦，尤其是段玄生，他一向护犊子尤其是对武熙雯，这些年武熙雯的努力以及对自己体制的控制都被他看在眼里，自然喜欢的不得了。
由于大厅人数不多，所以说的任何话都格外清楚：“平日里口口声声为崇渊阁尽心尽力，如今看来，不过是耍嘴皮子罢了，你说呢师妹？”叶天话落，瞬间表情一滞，因为眼前四个人势力全开，叶天竟看不透这四人境界。
叶天从开场便没有太过于在意对方，因为他叶家长老也在一旁。
殊不知，双方实力差距巨大。
今下，段玄生正狠狠盯着他，双眸还隐隐有金光闪烁，恐怕在说下去，自己人头就要不保的节奏。
剩下的几人不为所动，有的自顾自品茶。有的十分配合，点头。
其中，那中立的长老，嘴上品茶，心里吐槽。
“真蠢，本来人就少，还这般硬怼上去，更何况段阁老再此，只是告知你一声罢了。真是蠢货还叶家嫡系……”
武熙雯原本秀眉微蹙，听到这话，抬起头来，美目闪过一丝清冷。
“各位，无需将精力浪费在无端指责与猜忌上。”说完，她冷漠地扫视众人：“有些人，好日子怕是过久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阁外的勾当，别像疯狗一样乱咬人。”
话毕，气氛压抑如实质，尤其是武熙雯，也毫不掩饰开元九重的实力，就连这威压都能让叶天如鲠在喉，更别说其中那三尊大神。
“她比之前更强了，近三月怎会已连破两层。”叶天心道。
武修与法修境界划分相同。
入初境、开元境、凝法境、通灵境。最后两境是地虚、天合。所有境界又分九重，九重圆满即可突破！
见状，段玄生忍不住笑了出来，“哈哈哈，不错…不错！我和玉堂都支持熙雯！”说罢他二人起身。
此时此景，所有人条件反射般纷纷站起。
若是不起来，太违和了，况且不给段玄生面子后果不敢想。
“既然大家都支持我的决定，叶天……”冷声落下，叶天缓缓抬头，嘴角勾出一个弧度，笑得极为不自然，道：“师妹，我也是一时着急，口不择言，莫要放在心上！”
武熙雯话语不容置疑，散发出的威压可是这个年纪少有的。
武熙雯神色稍缓：“嗯，既然叶师兄，这般说，我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擅长防御与布阵的弟子，在各位长老的带领下，迅速加强崇渊阁防御体系。布置多重守护法阵，日夜轮班看守，确保万无一失。每一处法阵都要仔细检查，不得有丝毫疏漏。”
她稍加停顿，继续道：“擅长追踪、侦查与情报收集的弟子，肩负更艰巨任务。秘密外出探寻线索，务必谨慎行事。挑选的弟子不仅要实力过硬，更要对崇渊阁忠心耿耿，不得有丝毫懈怠。若发现问题，不要私自动手，立即上报！”
“放心吧，熙雯，我安排下去！”段玄生适时开口。随即，释放出一丝气息，让叶天头皮直发麻。
“谢谢师叔，不过，也请两位长老多多提醒其他长老！”
就这般，武熙雯言语条理清晰，将各项事宜安排得井井有条，让人不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