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开始梦见“自己”

顾清又一次从梦中惊醒。

天还没亮，房间里一片沉寂，窗帘遮得严严实实，外面的灯光一丝都透不进来，空气仿佛死水，冷而呆滞。

她满身冷汗，四肢发软，却强撑着从床上坐起。

梦里的画面太清晰了。

她站在自家门外，而门是虚掩着的。门内，另一个她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她想开口，却发不出声音；想转身，却像被黏在地上。

梦境没有声音，连呼吸都像被剪掉，只剩下视觉在进行。而那个“她”，就那样看着她，一步一步，从屋里走出来。

最后一步，鞋踩在地毯上时，传来一声细微的“咔哒”声——像是鞋跟轻轻触碰地砖的摩擦声——那一瞬，她的心跳骤停，整个人惊醒。

可那种“不是梦”的真实感，却仍在持续。

她坐在床沿，大口喘气，脑袋混乱一团。

然后她听见了——

门口有动静。

“啪嗒。”

那是门外的声音。

清晰，却轻柔。

像是有人刻意不想吵醒她，缓慢地移动着什么。

顾清全身瞬间绷紧。

她没立刻开灯，而是拿起手机，悄悄点开了摄像头App。

画面载入——门口空无一人。

但她还是听见了。

她屏住呼吸，将手机调成静音，然后轻手轻脚走到门边，轻轻靠近猫眼——

黑暗中，她眼珠缓缓贴近，视线透过猫眼的那一瞬——

她看到一只脚，穿着那双鞋，静静停在门前。

不是整个人。

只有一只脚。

那只脚像是故意被“切割”成一个片段，鞋尖贴地，鞋面微微翘起，脚掌仿佛还带着轻微动作的痕迹。

她怔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连心跳都像暂停了。

十几秒后，那只脚慢慢后退，渐渐退出视野，安静得没有任何脚步声。

她死死咬着牙关，不敢发出一丝动静。

足足过了一分钟，她才缓缓回退几步，瘫坐在地上。

⸻

早上八点，天亮了。

她打开门——鞋还在那里。

这一次，它并不是被放在原位。

它躺着。

左脚横着，右脚仿佛跌倒一样斜靠在门框边缘，像是被人穿了一半却突然丢下。

那根黑色丝带从鞋口滑落，拖在地砖上，像一根拉断的神经线，连接着“过去”和“现在”。

顾清伸手去拿，突然收回。

她害怕——怕手指触碰到那鞋的那一瞬间，不是她在摸它，而是它在“确认”她。

她用拖鞋轻轻把鞋子拨进袋子，再次封存，贴上标签：“第六次出现：半穿姿态”。

她回到房间，将手机关机，摄像头拔掉，断开一切网络。然后在纸质日记本上写下昨晚的梦境。

梦境记录·第一次主动交流

• 场景：我在门外，对方在门内

• 状态：她主动走出，但无言

• 氛围：无声音，压迫感极强

• 特征：她穿着黑色豆豆鞋，动作迟缓，视线直视我，不含情绪

• 笔迹备注：她的手与我一模一样，指甲长度相同

她写到一半，手忽然停住。

她忽然想起——

昨晚，她明明将自己换好的睡衣折好放进了衣柜。

可现在，柜门开了一道缝，那件睡衣搭在门把上。

她慢慢起身，走过去。

布料还带着昨晚沐浴后残留的香味，但她记得很清楚，她没有拿出来。

“她”来过。

不仅在梦里，也在现实中。

她甚至开始怀疑：她看到的那个梦，是不是别人借用她的视角在“回放”某段记忆？

也许“梦”根本不是梦，而是她与“她”之间的某种重叠过程——

她开始“同步”，开始模糊，开始不确定：自己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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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整整坐了一天，手机关机，电视不开，窗帘拉紧，不和任何人交流。

她唯一做的，是将手上那本“异常记录”重新编号，重新分类，并加上一行小字：

【目前身份状态：不确定】

到了晚上十一点，她依旧睁着眼，看着天花板。

她决定，明天要去找母亲。

也许她能知道，从她小时候开始，那个“不断重复的我”，是否早就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