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暮春的美院被樱花染成淡粉色，司徒婉莹站在雕塑系展厅门口，望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白衬衫领口别着周子轩用 3D打印做的银杏叶胸针，袖口还沾着未干的钴蓝色颜料。她手里攥着《敦煌・星轨》系列的最后一幅画稿，画布卷边处贴着周子轩偷偷写的代码短句，翻译成中文是“你的笔触是我见过最浪漫的算法“。

周子轩的电动车停在紫藤花架下，后座绑着从工学院实验室偷运出来的微型投影仪。他顶着一头被春风吹乱的短发冲进展厅，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画满电路草图的速写本——那是司徒婉莹上周送他的，扉页上用金粉画着戴护目镜的小飞天。“调试好了。“他气喘吁吁地举起投影仪，镜片上还沾着焊接时的锡渣，“能把你画的飞天飘带投影到樱花花瓣上，随风飘动时会显示对应的矿物颜料光谱。“

樱花祭的筹备工作在午后达到高潮。司徒婉莹负责在主干道的樱花树上绘制临时壁画，周子轩则带着智能车战队的学弟们安装互动装置。当她踮脚在树干上勾勒飞天的轮廓时，腰间突然多了条温热的手臂——周子轩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用传感器记录她拉伸时的肌肉运动轨迹：“这样智能车经过时，就能根据你的动作幅度调整投影亮度。“他的呼吸拂过她耳尖，惊飞了停在画架上的粉蝶，却让她笔下的飘带多了道颤抖的弧度。

矛盾在樱花祭前夜悄然浮现。司徒婉莹发现周子轩为她设计的 AR互动装置里，竟隐藏着智能车比赛的导航算法：当游客触摸壁画上的莲花，触发的不是她期待的敦煌古乐，而是机械臂运作的蜂鸣声。“这样能让科技感更突出。“周子轩在调试设备时解释，镜片后的眼神带着工学院学生特有的执拗，“你的艺术需要现代技术的支撑。“司徒婉莹望着他沾满电路板碎屑的袖口，忽然想起上周他错过自己的人体写生课，只为给智能车加装新的信号模块。

深夜的画室只剩两人。司徒婉莹用松节油擦拭画布上的错笔，周子轩坐在画架前调试投影仪的色彩参数。樱花的香气混着松节油在空气中漂浮，他忽然指着屏幕上的飞天投影：“看，我在飘带里藏了你的速写签名，每个游客触碰时都会随机出现。“她凑近时，发现那些二进制代码组成的签名旁，还跟着极小的日期——20191023，他们在秘密花园初遇的日子。

“其实我害怕。“司徒婉莹忽然开口，笔尖在调色盘上划出深痕，“害怕你的科技会覆盖我的艺术，就像机械臂代替了我的画笔。“周子轩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半秒，转身从帆布包里掏出个铁皮盒，里面装满了她历年的速写草稿：大一的石膏像素描、大二的敦煌临摹稿、还有上周画废的飞天习作。“这些才是核心算法。“他轻轻抚摸着纸上的笔触，“我做的所有技术，只是想让更多人看见你笔尖的温度。“

樱花祭当天，司徒婉莹的壁画前围满了惊叹的学生。当第一片投影着飞天飘带的樱花落在游客掌心，周子轩设计的传感器立刻捕捉到温度变化，让飘带的颜色从石青转为暖赭——那是司徒婉莹画夕阳下飞天时特有的用色。她望着人群中笑得像孩子般的他，发现他卫衣上不知何时别满了她剪下来的画稿碎片，用回形针连成了敦煌壁画的轮廓。

初夏的秘密花园飘着银杏叶的清香，两人躺在长椅上分享冰镇西瓜。周子轩的手指在司徒婉莹的手臂上画着新写的代码，她忽然抓住他沾着西瓜汁的手：“下周和我去莫高窟吧，美院组织暑期临摹活动。“他的镜片闪过一丝犹豫，低头摆弄着智能车的遥控器：“实验室接了国家级课题，暑假可能要留校。“

沉默像片云遮住了阳光。司徒婉莹望着他腕间的灵威系统，那是她去年送的生日礼物，此刻正显示着智能车的电池数据。她忽然想起三月的深夜，他为了帮她调试画展的灯光，在实验室熬了三个通宵，最终趴在她的画架旁睡着，脸上还沾着金粉。“我知道科研很重要。“她轻声说，指尖划过他手背上的焊疤，“但我更想和你一起看真实的飞天，在莫高窟的星空下。“

周子轩的喉结滚动了下，从口袋里掏出张皱巴巴的车票：“其实我买了硬座票，打算给你惊喜。“车票上的日期正是临摹活动的前一天，座位号是靠窗的两个连号。他别过脸，耳尖红得像西瓜瓤：“问了老陈，说七月的鸣沙山能看见银河，和你画的《夜光藻・飞天》里的星空一模一样。“

暑假的敦煌之行成为他们校园记忆中最璀璨的片段。白天，司徒婉莹在洞窟里临摹第 320窟的双飞天，周子轩蹲在旁边用改良的扫描仪记录颜料的颗粒结构，偶尔偷偷往她的水壶里加杏皮水；夜晚，他们躺在月牙泉畔的帐篷前，他用代码将星空与壁画数据融合，让北斗七星的轨迹化作飞天的飘带，流经之处点亮鸣沙山的轮廓，每粒沙子都变成会发光的像素点。

“你看。“某天深夜，周子轩递给她一副 AR眼镜，镜片中浮现出数字化的双飞天，“用你画睡莲时的笔触数据训练的模型，飘带的开合速度和你调钴蓝色时的呼吸频率同步。“司徒婉莹伸手触碰，仙女手中的莲花突然绽放，花瓣上的金粉簌簌而落，在沙地上拼出“ZX+WY“的缩写——这次不是代码，而是用她的速写笔触写成的。

开学后的美院带着秋日的凉爽，司徒婉莹在画室整理敦煌带回的画稿，发现每张速写的边角都多了些细小的标注：“此处石青需加 3%石英粉““飘带转折处腕力+ 0.5N“，那是周子轩根据实地采集的数据做的备注。他的电动车停在窗外，车把上挂着从鸣沙山带回的驼铃，每次经过紫藤花架都会发出清脆的响声，像在召唤她下楼。

深秋的银杏叶开始飘落时，司徒婉莹在新生欢迎会上遇见了守窟人老陈的孙子。男孩抱着台破旧的平板电脑，屏幕上是他临摹的飞天，线条稚嫩却充满热情。周子轩蹲在地上，用灵威系统将男孩的画作转化为动态投影，让飞天的飘带随着他的笑声摆动。司徒婉莹看着阳光穿过百叶窗，在他们身上投下交错的光影，忽然想起在敦煌的那个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进洞窟，壁画上的飞天仿佛真的要踏光而来。

“知道吗？“周子轩在男孩离开后轻声说，“老陈说数字中心打算把我们的算法开源，让更多人能接触到壁画修复。“他望着黑板上未擦去的粉笔痕迹，指尖划过司徒婉莹画的飞天发饰，“就像你说的，艺术不该被锁在洞窟里，而该在每个人的眼睛里，在每行代码里，永远活着。“

深冬的画室，司徒婉莹在画布上勾勒毕业创作的初稿，背景是流动的数据流与银杏叶，周子轩趴在她腿上打盹，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她忽然轻笑，笔尖在新郎胸口添了个小细节——与她无名指戒指同款的银杏叶，叶脉里藏着他们初遇时的日期代码。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工作室的暖气终于烧热了整个空间，驼铃声混着键盘声，编织成只属于他们的校园恋曲。

那些用青春编织的梦想，那些在校园里种下的爱情，此刻都在画室的灯光下静静生长。司徒婉莹望着周子轩熟睡的侧脸，忽然明白，最好的爱情从来不是静止的油画，而是像他们共同创造的互动系统，在时光的长河里不断更新、迭代，永远充满惊喜与可能。就像眼前的银杏叶，春天抽芽，秋天金黄，却始终扎根在同一片土地，在校园的岁月里，续写着代码与笔触交织的浪漫诗篇。

当凌晨的钟声敲响，周子轩忽然翻身坐起，从口袋里掏出个丝绒盒子：“提前送你的毕业礼物。“里面是枚造型独特的戒指，戒圈用他们第一次合作的电路板边角料熔铸，镶嵌着半片镀银的银杏叶，叶脉里流动着极细的 LED灯带。“本来想等毕业典礼。“他挠着后脑勺，耳尖比墙上的飞天飘带还要红，“但老陈说，敦煌的月牙泉在雪夜会反光，就像你画完画时眼睛里的光。“

司徒婉莹将戒指套上无名指，灯带随着她的心跳频率明灭，忽然想起四年前那个在画室门口搞怪的少年，如今却能让艺术在数据中永生，而他们的爱情，早已融入每一行代码、每一道笔触，成为彼此生命中最不可或缺的部分。雪粒子打在窗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响声，却盖不住他轻声说出的那句话：“毕业后，我们的工作室就开在美院旁边吧，你的画架对着我的实验室窗户，这样我每天都能看见你调色时的侧脸。“

在这个代码与油彩交织的深夜，他们不再纠结于未来的规划或现实的压力。那些曾让他们争吵的分歧，那些让他们熬夜的项目，此刻都化作了青春里的星光，照亮着彼此前行的路。校园里的爱情，或许就是这样，在画室与实验室的时差里，在代码与画笔的碰撞中，慢慢沉淀出最温暖的陪伴，让每个平凡的日子，都成为值得收藏的永恒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