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章 南坪县城
许建业将最后的成本,压在了四毛七。
除了三个包材之外,酒水的成本也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食用酒精这个是4分钱,而三成的粮食酒,这块成本则是一毛五。
也就是酒体的成本,是一毛九。
人工算的笼统,按照一毛计算。
物流成本,也就是运费按照3分钱计算。
成本算下来,就是四毛五,再按照三姐给的各项税率,最终算得净利润只有9分钱。
当然,那三成的粮食酒里,许建业还有些微的利润。
不过,仔细算下来,这款白酒的税负成本,就接近50%。
饶是有了充足心理准备,许建业还是不免苦笑。
实际上,这个年代的白酒税负都很高,50%的成本分摊还算少的,大部分的名优白酒,其中的税率成本将近70%。
当然,这是在八十年代末期。
等到94年税改的时候,统一改成了25%税率,外加0.5元每500毫升的教育附加。
也就是说,白酒的定价月底,其税率的成本也就越高。
随着市场的发展,有不少白酒厂会出一款价格极低的产品,用于日常工厂运转。
一瓶酒折算下来,出厂价就预亏1元钱,可即便这样,有的酒厂也愿意亏。
毕竟,淡季的时候,厂子里的工人也要吃饭,总得让厂子转起来。
而这种亏本的酒,基本上都是低端的酒精酒,很多名优酒厂都出过这种产品。
当下白酒收这么重的税,国家也有自己的考量。
首先,白酒属于绝对的高消费品,三瓶名优酒厂的白酒,就能抵得上一个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酒量大的人,一顿饭喝一瓶也不奇怪,这样的消费,绝大部分人都喝不起。
其次,白酒属于粮食酿造的,在生产力不发达的当下,要尽量从宏观方面遏制这类消费。
当然,企业也要生存,上有对策,白酒厂也有自己的应对措施。
他们一边挤压粮食采购价格,一边扩大生产,降低成本分摊,其中‘降度’成了最优的选择,在保障基本质量的前提下,可以快速提升产量。
不过,那都是后话,眼下1988年7月份,国家刚刚放开名酒名烟的定价,名优白酒迎来了一轮疯涨。
那些酒厂还沉寂在价格提升的喜悦中,可他们不知道的是,马上要来的,就是严酷的寒冬,高企的价格,无人消费,不知道多少酒企倒在这一轮的涨价潮中。
一瓶白酒要40元,这样高昂的价格,又有多少人能喝得起?
翌日。
许建业早早起床,小妹许梅正拿着英语课本在背书,看到哥哥起床,说道:“哥,锅里有稀饭。”
兴许是受了三姐的影响,小妹的学习不用人操心,上辈子也是考了个不错的大学。
洗漱完毕,许建业去前屋喝了碗稀饭,没看到母亲,颇为疑惑。
“妈呢?”
“妈在挑水去了,门口的橘子林还有菜地都要浇水了,等书背完了,我就去帮忙。”
许建业家里不用双抢,可也种了这一片的橘子树,今年第一年挂果,如果收成可以,也算是一笔额外的收入。
往日里,三姐周日都会回来帮忙,可大家心里都清楚,橘子林只是临时种的,本想着家里的酒厂,可以顺利发展,把门前的二亩地,扩建成厂房。
当下,酒水市场虽然已经有了龙头企业,可对于他这样的小酒厂,也是大有可为。
全国老百姓,对于白酒品牌,并没有形成烙印,甚至过了几十年,对于逢年过节刚需的白酒,依然不懂行。
“这事,我一定能办到。”许建业心中想着,他要做的,就是抢占先机,让厂子少走弯路,走在那些大厂的前头,站到最高处!
吃完早饭,许建业给小妹叮嘱自己晚上回来后,就骑上自己的二八大杠,朝着县城赶去。
今天去县城,最重要的目的,是去探听下市场的行情如何。
毕竟,眼下正值夏季,是白酒最淡的季节。
想要卖酒,并不容易,得看看在这个寡淡的夏季,喝白酒的人,到底多不多。
另外,顺道去公安局问下自己案子的进度,他知道上辈子没能抓到人,这辈子估摸也难,不过,昨天都答应了母亲,自己去问问,也算是给家人一个交代。
眼下,正值早上6点。
太阳已经高挂,好在气温并不算热。
稻田里的稻穗已经成了金黄,无数道身影此刻正在弯腰,收获着这丰收的喜悦。
割完稻子,他们还不能歇,要尽快耕田,然后种下下一轮的秧苗。
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整个川南的日子渐渐好了起来。
这个时代,懒汉是极少数人,绝大部分都想通过自己勤劳的双手,让日子变的更好。
许建业骑着二八大杠,一路朝南,路上碰到一波波挑着稻子回家的农民,瘦小的身躯缩在稻谷堆里,好似搬家的蚂蚁一般不知疲倦。
颠簸了十里路的距离,许建业一大早就到了南坪县城。
南坪县城属于水路交汇点,人流量很大,整个城镇的大路,只有两条。
一条是连接国道的主干道,南北贯通了整个县城,另一条是往西通往赤水河,南坪县国营酒厂,就在这条路上,毗邻赤水河。
整个县城,只有两家国营厂,除了南坪县酒厂外,另一个是南坪县肉联厂。
临近七点,整个县城已经笼罩一片烟火气中。
街上推车叫卖的小贩,街角的修鞋匠,往来的客商,以及骑车上班的厂子员工,川流往来的人流,让许建业颇有亲切感。
今天虽然是周六,可还是工作日。
等到95年后,他们才会迎来双休的待遇,当然,前提是厂子还在。
双抢这段日子,乡下入城的人不多,除了本身的县城居民外,就数外地的客商比较多。
他本想去岔路口那边,去探探白酒的行情,可一想现在才早上,南坪县没有喝早酒的习惯,便作罢。
许建业推着自行车朝着公安局的方向而去,一辆辆二八大杠从身旁穿过,或是往西拐入酒厂的方向,或是往南前往肉联厂。
等到了公安局门口,许建业和保卫科道明了来意,那人打量了许建业几眼吩咐道:“你等下,先登个记,我通知下他们。”
在这个年代,八千块钱的诈骗案,不算小,保卫科的人也有所耳闻,许建业前两天也来报过案。
不一会,便来了一位民警,领着许建业进门。
等到了会客室,民警给递上茶水,开门见山问:“你就是许建业?”
许建业点点头,问:“警察同志,我这钱能找回来吗?”
“你放心,这件案子不小,我们会尽全力的。”正安慰着,又进来一名警察,那人翻看了下许建业之前的笔录,问:“你是许家庄的吧?”
许建业只当是例行询问,点了点头。
沉默片刻,警察继续问道:“来说说吧,你这钱到底是怎么被骗的?”
虽然时隔这么多年,可被骗的细节,许建业一直也忘不了。
因为这件事,导致了后续家庭的重大变故,许建业等了许多年,一直盼望着能把这两个骗子抓到,可没有监控的年代,人海茫茫,上哪儿去找两个骗子。
他喝了口水,开始回忆起来:“我记得,那是今年春节后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