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2章 结发为盟
暮色如纱,轻笼山观。
观门檐角两盏红纱灯在晚风中摇曳,投下斑驳的光影。
几只松鸦掠过渐暗的天际,衔来的山杜鹃零落撒在青石阶前,殷红花瓣在暮色中格外醒目。
青松之下,刘夕儿仰首望天,清冷的眸中映着归鸦的身影。“谁家喜事...”她低声呢喃,指尖无意识地在袖中摩挲,“竟请来松鸦道贺?”
“咕嘎——”鸦鸣划破寂静。
林先征换了一身崭新的青色长衫走来,衣袂间还带着淡淡的皂角清香:“夕儿姑娘,吉时将至。”
“既是权宜之计,你我只为盟友,何必拘泥这些俗礼?”刘夕儿仍未转身,手指仍不自觉地揉搓着。
“虽是同盟,但婚嫁终究是人生大事。”林先征望向堂前画卷,声音温和却坚定,“林某虽无丰厚聘礼,但诚意半分不减。今日之礼,权当结盟之仪......”
一阵清冽的药香浮动,刘夕儿终于转身,素白的衣袂扫过青石地面,朝正堂走去。
她的背影依旧清冷如霜。
林先征紧随其后。
二人跪伏在蒲团上,对着画卷深深一拜。
“仙祖在上,今日是弟子与夕儿成亲之日,恳请仙祖为我二人证婚。”林先征恭敬道。
青烟袅袅,林绘的身影自画卷中缓缓浮现。
“请仙祖证婚。”
刘夕儿抬眸看了林绘一眼,唇瓣微启,终究无言。
林绘不语,指尖轻弹,数道灵气如游龙般飞出,绕过梁柱,直奔院中青松而去。
松鸦追逐着灵光上下翻飞,忽而撞入灵气之中,竟化作数只五彩喜鹊,在庭院中翩跹起舞。
长袖轻挥间,昏暗的厅堂顿时亮起数盏喜灯,温暖的光芒驱散了暮色的寒意。
最后两道灵气飘落案前,化作一对红烛,烛火摇曳,映照在案上的合卺酒中。
林绘执起酒杯,递与二人。
“今日虽无宾客满座,却是林氏一族开枝散叶之始。从今往后,林氏不再孤军奋战。
夕儿,你可愿辅佐先征,共襄修行大业?”
酒盏当前,刘夕儿却迟迟未接。林先征心中焦急,又恐失礼,只得望向林绘。
林绘轻叹,指尖微动,一道模糊的身影自门后浮现。
“阿爷?!”刘夕儿猛然起身,奔向那个身着喜服的佝偻身影。却在即将触及之时,穿身而过。
“傻丫头,阿爷如今不过一缕残魂罢了...”刘佝偻心疼地望着刘夕儿,“丫头,阿爷马上就要走了,让阿爷,安心地走,好吗?”
“吉时已至,刘老请。”林绘虚引,刘佝偻的残魂飘至堂侧。
“夕儿,快来!”刘佝偻朝孙女招手。刘夕儿红着眼眶回到堂前。
“一拜天地——”
二人朝门外躬身。
“二拜高堂——”
转向林绘行礼。
“夫妻对拜——”
四目相对间,缓缓下拜。起身时,一滴清泪自刘夕儿眼中滑落,无声地滴入蒲团。
“合卺交杯——”
就在刘夕儿欲举杯时,林先征突然止住:“且慢!”
门外喜鹊歪头止鸣,似是不解。
“夕儿,今日我们虽结为夫妻,共担家族重任,但...”他直视刘夕儿双眼,“同房之事,绝不勉强,全凭你的意愿。”
说罢,仰首饮尽杯中酒。
林绘闻言,眼含深意地轻叹。
刘夕儿怔然,忽而泪如雨下。
就在林先征惶惑之际,她却猛然举杯一饮而尽,拭去泪痕。
“我刘夕儿言出必行。只要林家助我报仇,我必不负所托!”
随即,从怀中取出半本残卷,上书《北海药术》。
“事已至此,夕儿别无选择,此书乃是当年在我襁褓之中的随品,多年来我便依照此书种药制丹,
夕儿无嫁妆,若你能信守诺言,此书便交予林家。”
林先征闻言大喜!
“定当竭尽全力!”林先征郑重抱拳。
松声涛涛,鹊鸣烛曳。
林绘微微点头,再御灵气,化作一空白书页,上书“林氏族谱”。
又凭空各捻得二人黑发一撮,
黑发飘入书页,幻化成水墨模样,
林先征与刘夕儿二人名讳便落于纸上。
“从今日起,林先征为林氏一族族长,刘夕儿为君妇,共襄林氏仙祖大业!”
林绘朗声之下,风气松动,鹊鸣烛曳。
......
次日,林先征踏出房门,看了一眼东厢房,
思忖再三,还是径直走到院中,盘膝而坐。
《无为气诀》随风翻动,林先征闭目调息,气运丹田。
相比第一次尝试练气,这一次,林先征心中竟静如平潭,不起丝毫涟漪。
「每吸,观想毫尖蘸墨,引天地清气入笔
每呼,墨落纸面,气沉脐下三寸」
心中默念气诀,林先征忽觉气息稳稳下沉,汇于丹田。
一指虚毫汇气而生,在眼前绘出根根松针。
每画一根,林先征都觉得体内气息涌动,撞击脏腑。
直到一株幼松呈现在眼前,他早已虚汗淋漓,腹痛难忍。
他长舒一气,缓慢睁眼。
“自身气息尚浅,果然还是难以驾驭,
不过相较上次,这一次已能画出完整幼松,
只要勤加锻炼身体,想必定能早日练成......”
自言之际,忽然闻得丝丝燃香,飘入鼻中。
“糟了,今日竟忘了向仙祖焚香祈愿!”
林先征一个咕噜起身,赶忙朝堂中走去。
眼前,一个身影早就跪在画前,入香祈愿。
“夕儿......”
“你昨日与我说过,每日须焚香祈愿,
我虽并非林家血脉,但是燃香,常人亦可代劳。”
“嗯......有劳夕儿了。我今日急着练功,一时之间,忘了此事......”林先征转向画卷,“请仙祖莫要怪罪。”
刘夕儿看了一眼满头虚汗的林先征,又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无为气诀》,缓道:
“我虽未曾修道,但是却曾听阿爷提及,练气之人,讲究气血充盈,你如此虚体,怕是难以驾驭。”
林先征愕然,脸上竟微微发烫。
“这倒是让夕儿看出来了,我自小读书写字,并未接触过习武练气之事,突然之间,的确难以掌握这练气之精髓。”
“若想快速改善,并非无方。”刘夕儿道。
“夕儿的意思是......”
“外练筋骨,内调脏腑,你除了要增强体魄,还需调理内道,”刘夕儿起身,走到门边,“你不是想知道我的药是在何地,如何制出的么?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