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在殿蕴器魂
斗殿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刚才那毁天灭地的碰撞，那撕裂防护阵法的恐怖威力，尤其是最后那道仿佛天罚般精准劈落的雷霆，深深烙印在每个观战弟子的心中。震撼、后怕、敬畏…种种情绪交织。
不知是谁先反应过来，喃喃道：“这…这何师兄用药炉锻造的灵器…引来的天劫…竟然能融入攻击？还…还赢了？”
“何师兄…他…他硬抗天劫，还用它打败了宰师兄？”另一个弟子声音发颤，充满了难以置信。
“那柄枪…最后爆发的是银光？还有雷电！我的天，那还是灵胚器吗？”
“你...你们看，宰师兄的剑断了！”
顺着声音望去坑底，断裂成数截、灵光尽失、剑身焦黑的‘炎龙’残骸散落各处。而‘一点寒芒’依旧傲然挺立，斜插在焦黑的岩石中，枪身银蓝电弧如灵蛇般跳跃游走，寒光流转，枪尖那点星芒依旧璀璨，仿佛只是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淬炼，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与锋芒。
斗武台中央，巨大的坑洞边缘布满蛛网般的裂痕，焦黑与冰霜的痕迹交织在一起，散发着刺鼻的硫磺与焦糊气味，以及残留的雷霆气息。
坑底，何舟与宰宗强如同两摊烂泥般躺着，衣衫褴褛，气息微弱。何舟身上还时不时有细小的电弧跳跃一下，那是天劫雷霆最后的余威。
宏川和鹏鱼燕第一时间冲入坑中，各自扶起一人，精纯浑厚的灵力小心翼翼地探入其体内，仔细检查。
“嘶…好家伙，经脉多处灼伤、震裂，脏腑移位，灵力枯竭…”宏川探查着何舟的情况，眉头紧锁，“最麻烦的是灵魂本源极其不稳，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这强行压制的后遗症比想象的更严重！”
鹏鱼燕检查完宰宗强，脸色同样凝重：“宗强也不乐观。强行催发‘炎龙破’威力被反噬，加上最后那蕴含天劫之力的枪芒冲击，内伤极重，根基虽未毁，但没个一年半载精心调养，休想恢复巅峰。”
“儿啊，我的儿，你还好吗？你回应一下娘亲好不好？娘亲都让你不要研究家族里的古书了，你怎么不听娘的话呢。”从一开始就在旁边观看的宰宗强母亲长孙绮跑上前抱着昏迷的宰宗强大声哭起来。
宰武虽然没有言语，但是紧握住宰宗强的手在轻微的颤抖着。
“师兄！师兄！”苏小小哭喊着从人群中挤出来，扑到坑边，看着何舟凄惨的模样，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苏小小哭得小脸通红，把温润的地心石紧紧按在何舟冰凉的心口，带着哭腔喊道：“师兄你看！石头！暖暖的石头！小小赢来的！给你！你快好起来呀！宏爷爷，师傅，你们快救救师兄！“
“苏丫头，没事的，宏爷爷在这呢”宏川安抚了一下苏小小，从怀中拿出一个玉瓶，取出两个丹药，分别震碎，通过使用灵力包裹喂进二人体内。
“现在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宏川微微点头。
鹏鱼燕看到宏川拿出来的丹药也是大吃一惊：“宏老，这么贵的六品生机丹你就这样给我这孽徒了，实在是太感谢了，等我这徒弟醒了我定亲自带人上门。”
宰武夫妻看到这一幕也是松了一口气，毕竟这六品生机丹喂下去，他们二人的生命也就无忧了，甚至伤势可以在几天内恢复，二人匆忙走上前，对着宏川行了一礼：“感谢宏老赐药，我们这孩子从小就喜欢钻研家族里的古书，这一次有这样的意外我们也是不希望发生的，鹏长老真是不好意思啊，等犬子醒来，会带他亲自上门赔罪。”
鹏鱼燕摆了摆手说：“算了，也不是谁的问题，切磋难免会伤到，没事的。只希望宗强师侄别记恨他的宝剑断了就好。”
宰武夫妻二人认可的点了点头。
正准备分别把二人带走的时候，一个神念投影浮现，众人看到这个投影全都起身行礼：“参见宗主”
投影模糊不清的脸微微颔首示意：“宏长老，将这两个小家伙带到在殿来吧，让林月给这两个小家伙再看看。”那模糊的目光似乎扫过坑中惨状，尤其在‘一点寒芒’上停留了一瞬，补充道：“这枪，也带来。”
众人也是心中一惊，林月夫人？！那位早已不问世事、医术通玄，据说已臻丹道化境的宗主道侣？竟要亲自出手？看来这宰师兄和何师兄是被宗主看重了。
宏川和鹏鱼燕闻言，心中俱是一凛。宗主亲自投影，点名要林月夫人出手，这重视程度远超预期！两人不敢怠慢，宰武小心地抱起昏迷的宰宗强，鹏鱼燕则托起何舟。那柄插在斗武台中央的‘一点寒光’以及断开的‘炎龙’，则宏川以灵力包裹，小心翼翼地一同摄起。枪身流淌的银蓝电弧在脱离岩石时发出一阵轻微的噼啪声，引得投影中那道模糊的目光似乎也凝实了一瞬。
“遵宗主令！”宏川和鹏鱼燕齐声应道。
宰武与长孙绮夫妇对视一眼，既有对儿子能得林月夫人亲自诊治的庆幸，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他们恭敬地向宗主投影行礼：“谢宗主恩典！”
“去吧。”宗主投影淡淡说了一句，随即消散在空气中。
斗殿内的弟子们目睹这一幕，更是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宗主投影亲临！林月夫人亲自出手！这意味着何师兄和宰师兄这场惊天动地的比斗，其意义和结果，已经惊动了宗门最高层！那柄引下天雷、断掉“炎龙”的凶枪，以及何师兄那匪夷所思的“药炉锻造法”，其价值恐怕远超他们之前的想象。
宏川、鹏鱼燕、宰武三人不敢耽搁，立刻带着伤员和那柄引人注目的长枪，化作三道流光，朝着宗门核心区域——宗主所在的“在殿”飞掠而去。苏小小抹了把眼泪，也顾不得许多，迈开小短腿拼命地追在后面，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块温润的地心石。
在殿宗主院
这里并非寻常殿宇，而是隐于云海仙霞之中的一座古朴殿阁，灵气浓郁得几乎化液，寻常弟子若无召见，终生难进。
宏川，宰武和鹏鱼燕带着人落下云头，早已有侍立在殿外的道童恭敬引路。殿内陈设古朴大气，一尊巨大的丹炉散发着宁静祥和的气息，炉火纯青，袅袅药香沁人心脾。
殿中央的云床上，一位身着素雅宫装、气质温婉如月、眉宇间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的美妇人，正是宗主夫人林月。她并未多言，目光先是扫过被宏川和鹏鱼燕放下的何舟与宰宗强，最后落在了那柄被宏川以灵力悬浮在何舟身侧的长枪之上，美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宏长老，鹏长老，宰长老，辛苦。”林月声音柔和，却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劳烦夫人！”宏川三人连忙躬身。
林月颔首，素手轻抬。两道柔和如月华般的碧绿色灵力分别笼罩住何舟与宰宗强。这灵力仿佛拥有生命，温润而精准地探入二人体内。
“宗强这孩子，火毒攻心，经脉灼裂，灵力反噬严重。不过宏长老的‘六品生机丹’已护住本源，火毒虽烈，清除不难，静养月余，辅以冰心玉露调和，当可无碍，根基无损。”林月声音平静，诊断结果与鹏鱼燕之前判断一致，但显然更具权威，也让人安心。
宰武松了口气：“多谢夫人！”
林月的目光转向何舟，秀眉却微微蹙起：“此子…肉身之伤虽重，有‘生机丹’打底，恢复不难。棘手的是…他的灵魂本源。”她指尖点在何舟眉心，月华般的灵力变得更加深邃，“极其不稳，如同崩裂的琉璃，仅靠一丝微妙的平衡维系。强行催谷秘法的反噬，加上那天劫雷霆蕴含的毁灭意志直接冲击了灵魂核心…若非他意志坚韧，灵魂本质似乎也经历过某种奇异的蜕变，此刻恐怕早已魂飞魄散。”
鹏鱼燕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夫人！可还有救？宗主言明库中固魂灵物可尽取！”
林月收回手，目光再次投向那柄悬浮的、流淌着银蓝电弧的长枪，若有所思：“鹏长老无需着急，我看此枪已与他在天劫下产生了灵魂共鸣，只需取来一些稳定灵魂的药物稳住灵魂即可，这把长枪的枪魂自会和这小子相互牵引从而达到互补，这情况有点类似于双修，只是他是人和武器之间罢了。”
此言一出，宏川和鹏鱼燕皆是一惊。器魂共生并非罕见，但多是顶级灵器孕育出的器灵与主人之间的联系。何舟这柄枪分明是刚刚诞生，竟因天劫而强行与主人灵魂建立了如此深层次的共生？这简直闻所未闻！
“此枪…夫人您看？”宏川忍不住问道，眼中充满了炼器宗师对未知造物的狂热求知欲。
林月走近几步，仔细端详着枪身流转的电弧与幽蓝寒光，并未直接触碰，只是感受着那股冰寒、锋锐、毁灭交织的气息。“寒月陨铁之极阴，银光精金之锋锐坚韧，天劫雷霆之毁灭与生灭造化…三者以匪夷所思的方式强行融合。此枪已非凡器胚胎，其内蕴藏的雷霆天威与极寒本源，使其拥有了成长为‘道器’甚至更高层次的潜质。其诞生过程，蕴含天地法则碎片，价值无可估量。”她给出了比宏川之前更高的评价！
就在这时，紧追不舍的苏小小终于气喘吁吁地跑进了大殿，看到林月夫人，立刻规规矩矩地行礼：“弟子苏小小，拜见夫人！”
林月目光温和地看向她：“小小，何事如此急切？”
苏小小连忙举起手中的地心石，急切道：“大嫂！宏长老说这地心石对师兄的肉身和灵魂有好处！小小想把石头给师兄！”
林月看向那块流转着温润土黄光芒的石头，微微点头：“地心石蕴含大地本源之气，浑厚温和，滋养万物，确实有固本培元、安定心神之效。置于他枕边或胸口，自有裨益。”
“谢谢大嫂！”苏小小大喜，立刻跑到何舟躺着的云床边，小心翼翼地将那块温润的地心石放在何舟心口的位置。石头刚一放下，便散发出一圈柔和的土黄色光晕，缓缓融入何舟体内。何舟原本微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丝，微弱的气息也稍稍平稳了一分。
林月见状，对鹏鱼燕道：“取‘养魂木’三尺，置于他头顶百会穴处。再取‘定魂玉髓’三滴，滴入其口中，由我以月华灵力化开，助其吸收。宗强由宰长老带去偏殿，按我方才所言调理即可。”
鹏鱼燕立刻领命而去。宰武带着宰宗强随道童前往偏殿。
偌大的在殿主殿内，只剩下林月、站在殿边的宏川、昏迷的何舟、悬浮的一点寒芒，以及守在床边、紧张兮兮的苏小小。
林月盘膝坐于云床之前，双手结印，纯净的月华灵力笼罩住何舟。宏川很快取来了散发着温润灵魂波动的养魂木和装在玉瓶里、如同液态星辰的定魂玉髓。
随着养魂木置于头顶，定魂玉髓滴入口中，在林月精纯浩瀚的灵力引导下，磅礴而温和的固魂之力开始源源不断地滋养、修复何舟那如同破碎琉璃般的灵魂本源。
同时，置于何舟胸口的地心石，也持续散发着温和的土元之力，如同最坚实的基石，稳固着他的肉身和心神。
而那柄悬浮的雷霆长枪，枪身上的银蓝电弧似乎感应到了主人灵魂正在被修复、稳固，跳跃得更加欢快而有序，化为银丸飘向何舟，丝丝缕缕难以察觉的奇异联系，在银丸与何舟的灵魂之间流转，仿佛也在参与着这场修复与融合。
在殿内一片宁静，只有月华灵力流淌的微光和地心石散发的温润光晕。苏小小趴在床边，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何舟苍白的脸，小手紧紧握着他冰凉的手指，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力也传递过去。
时间悄然流逝。
没人注意到，在何舟沉寂的识海深处，那片混沌破碎的空间里，两道灵魂本源的融合，在林月夫人强大的固魂之力、地心石的滋养以及一点寒芒奇异联系的共同作用下，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进行着。破碎的裂痕在弥合，隔阂在消融，一种更加凝练、更加坚韧、仿佛经历过雷霆淬炼与生死磨砺的全新灵魂，正在缓缓成型。
修复的进程，在宗主夫人亲自出手的机缘下，被大大加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