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污浊天使
第一节：废墟余生
工业园区的烟尘三天未散。我和程琳像幽灵般游荡在废墟边缘，躲避着清理部队的无人机巡逻。她的烧伤在左颈蔓延出树枝状的银色纹路，而我的量子印记每到整点就会刺痛——程雪的反制程序正在与我的神经系统融合。
“找到程天之前，我们得先解决补给问题。“程琳用纳米刀撬开一辆废弃救护车的后备箱，找出几支肾上腺素和抗生素。她的动作干净利落，丝毫看不出腿上的贯穿伤还在渗血。
我盯着她颈部那些发光的纹路：“那些银色...是量子辐射？“
“副作用而已。“她扯下绷带缠住新找到的药品，“程雪的病毒程序在破坏我的DNA链，但同时也增强了量子链接能力。“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感觉到了吗？“
一股电流般的触感从接触点传来。我眼前闪过模糊画面：暴雨中的污水处理厂，一个穿警用装甲的身影在管道间穿梭...
“程天的位置？“我喘着气问。
程琳松开手，画面立刻中断：“只是碎片。你的印记被改造后，我们之间的量子链接更强了。“她指向自己发光的颈部纹路，“但每次传输都会加速细胞崩溃。“
远处传来引擎声。我们匍匐钻进下水道入口，在恶臭的黑暗中屏息。巡逻车的探照灯从井盖孔洞扫过，照亮了程琳半边脸庞——那些银色纹路正在皮下蠕动，像有生命般向耳后延伸。
“最多还有48小时，“她平静地说，“在那之前必须找到程天。“
第二节：罪恶之城
城南的“锈带区“是城市规划的盲区。废弃工厂被流浪汉改造成贫民窟，毒品交易在光天化日下进行。程琳说这里是程天的天然猎场——22号世界的他本是缉毒警，专门潜伏在这种地方。
“注意三点钟方向。“程琳用眼神示意。巷子深处的垃圾箱旁，两个穿黑衣的毒贩正在检查武器。但他们的动作太过僵硬，后颈隐约有金属反光。
“又是复制体，“我压低声音，“清理部队在守株待兔。“
程琳的纳米刀在掌心转了一圈：“正好问路。“
我们像影子般贴近。程琳的刀抵住高个复制体脊椎时，我的脉冲枪已经顶住矮个的后脑。但就在程琳要逼问的瞬间，两个复制体突然抽搐着倒下，后脑炸开硬币大的洞——某种微型弹孔，边缘结着冰晶。
“狙击手！“程琳拽着我贴墙。第二发子弹擦着她肩膀射入砖墙，留下冒着冷气的弹孔。
我的量子视觉突然激活。时间变慢的刹那，我看到对面屋顶闪过人影——不，是两个人在搏斗！其中一个明显处于劣势，被掐着脖子按在护栏边...
“是程天！“我冲出去的同时，第三发子弹击碎了我刚才站立处的水泥块。
程琳的速度超乎想象。她像猫科动物般蹿上消防梯，银色纹路在黑暗中划出荧光轨迹。当我喘着粗气爬到屋顶时，战斗已经结束。程琳正把一个穿战术服的男子按在地上，纳米刀抵着他喉咙。
“证明你是真的程天。“她声音冷得像极地寒风。
男子艰难地转动脖子，露出锁骨下方被警徽遮住的印记——不是普通的银色，而是黑红交织的荆棘图案。
“22号世界...特殊变异体...“他咳出血沫，“能暂时吸收他人能力...但会反噬...“
程琳稍微松开压制：“为什么杀复制体却攻击我们？“
“测试。“程天挣扎着坐起来，“真的程默...能躲开我的子弹。“他指向远处水塔，“我在那里...观察你们...二十分钟了。“
这时我才注意到他的武器——一把改装过的冷冻枪，枪管结着霜。程琳突然用刀划过程天手臂，在鲜血涌出前又用某种喷雾止血。
“量子特征检测，“她对我解释，“复制体的血里有纳米机器。“
程天龇牙咧嘴地掏出个数据芯片：“给...程雪的分析...正确...主世界程默不是要毁灭我们...“
他还没说完，整栋楼突然剧烈震动。我们趴下的瞬间，一道蓝光从天空劈下，把三个街区外的教堂炸成粉末。云层中，巨大的金属结构若隐若现——主世界通道正在重新成形。
“他调整了参数...“程天拖着伤腿爬向楼梯口，“现在只需要...六个标记...“
第三节：警徽之下
程天的安全屋藏在殡仪馆地下室。福尔马林气味掩盖了血迹和药品的味道，停尸台成了临时手术床。程琳给他缝合伤口时，我查看数据芯片里的内容——程雪牺牲前传送给程天的最后研究。
全息投影展开成复杂的多维图表。主世界程默的形象悬浮在中央，周围环绕着六个变体的量子特征分析。最惊人的是底部的结论栏：「目标非毁灭，实为融合。主体意图吸收所有变体能力，达成量子神格。」
“他想成神？“我难以置信地问。
程天往伤口喷着冷冻剂：“更糟...他想重写所有世界线...创造没有犯罪、没有痛苦...的'完美'世界。“
投影切换到22号世界的画面：程天所在的警局被蓝光笼罩，所有罪犯和警察同时跪地祈祷，脸上带着诡异的幸福微笑。而站在警车顶端的，是主世界程默的模糊身影。
“他管这叫'净化'，“程天咬着纱布打结，“先用量子共振控制思维...再慢慢改造肉体...“他突然剧烈咳嗽，黑红色印记像蛛网般在皮肤下扩散，“我逃出来时...已经有一半城市变成行尸走肉...“
程琳突然按住太阳穴：“有人在扫描这片区域！“她推开停尸间的暗门，“从墓园走！“
我们刚钻进地下隧道，殡仪馆就传来爆炸声。程天引路时一瘸一拐，但每个岔路口都选择得毫不犹豫。隧道尽头是废弃地铁站，一节生锈的车厢成了临时避难所。
“还剩多少时间？“程琳检查着程天的印记，那些黑红色荆棘已经蔓延到他下巴。
“足够完成...计划。“程天从座椅下拖出金属箱，“程雪给的...最后礼物。“
箱子里是六支注射器，每支都标着世界编号。程天拿起标着“22“的那支，里面荡漾着黑红色液体：“特殊变异体血清...能让我们...短暂突破量子限制。“
程琳立刻明白了：“你想主动链接六个印记？“
“强制共振...“程天把注射器扎进颈部，黑红纹路瞬间亮起来，“把主世界程默...拉进我们的战场...“
我的量子印记突然剧痛。幻象中，主世界通道完全打开了，一个白发苍苍的“我“站在光环中央，身后是无数跪拜的身影...
“他来了。“程琳的银色纹路像电路板般发光，“我们得去第7号地狱原址——主世界实验室的地下部分。“
程天用冷冻枪撑起身体：“那里有...能杀死神的东西。“
第四节：地狱之路
前往城郊工业区的路上，程琳的量子链接能力让我们避开了三次围剿。但每次使用后，她的银色纹路就更亮一分，现在连眼白都开始泛出金属光泽。
“还有八公里。“我扶着程天跳过断裂的高架桥。他的冷冻枪在腰间晃动，每次咳嗽都带出血丝。
程琳突然停下，手指按在太阳穴上：“扫描脉冲...这次是广域的...“她转向西北方向，“程天，污水处理厂有什么？“
程天瞳孔收缩：“我的...安全屋？“
“他们找到了程雪的备用实验室，“程琳的纳米刀弹出，“至少二十个信号源。“
我们趴在悬崖边用望远镜观察。污水处理厂被蓝光笼罩，十几个黑衣人正在搬运设备。但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站在中央的那个人——穿着白色研究服的“我“，正用温柔到恐怖的笑容监督着工作。
“3号世界的...程琳复制体，“程天呼吸急促，“她擅长...意识入侵...“
仿佛听到我们的对话，白衣程琳突然抬头看向这边。我们趴下的瞬间，一道蓝光擦着头皮飞过，在身后岩壁上烧出大洞。
“跑！“程天推着我滚下斜坡，“她锁定我们了！“
灌木丛的掩护下，我们像受惊的鹿群般狂奔。程琳断后，纳米刀不断格挡射来的蓝光。当程天突然转向一条干涸的河道时，白衣程琳的声音通过某种扩音系统传来：
“为什么要抵抗？融合才是归宿...我们将成为新世界的神...“
河道尽头是泄洪隧道。程天输入密码时手抖得厉害，第三次才按对数字。铁门滑开的瞬间，程琳把我和程天推进去，自己转身掷出纳米刀——正中最前方黑衣人的眼球。
门关上的刹那，白衣程琳的脸出现在缝隙间。她微笑着，银灰色的眼睛直视我的灵魂：“很快我们就会...合而为一。“
第五节：弑神之器
泄洪通道通向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这里像是实验室和神庙的结合体——量子计算机阵列环绕着中央的圆形祭坛，祭坛上刻着七个凹槽，形状正是量子印记。
“第7号地狱的原型机，“程天靠着墙滑坐在地，“主世界程默在这里...第一次打开通道。“
程琳检查着计算机终端：“数据被删除了，但硬件还在。“她突然皱眉，“等等...这里有近期使用记录...“
我的量子印记突然像着火般疼痛。幻象中，白衣程琳正带着黑衣人穿过隧道，她手中捧着某种发光的球体...
“他们来了，“我喘着气说，“还带着...某种武器。“
程天挣扎着爬起来，从祭坛底部暗格取出金属箱：“那就...加快进度。“箱子里是六枚棱形水晶，每块内部都封存着不同颜色的液体。
程琳立刻明白了：“程雪把我们的量子特征浓缩成了实体？“
“备份样本...“程天把标着“7“的水晶扔给我，“含程雪的病毒程序...能破坏主世界链接...“
我们刚把水晶装入对应凹槽，大门就被炸开了。白衣程琳漫步而入，身后跟着十个黑衣人。她手中漂浮的发光球体——正是主世界程默的量子印记投影。
“真感人，“她歪头看着祭坛，“三个残次品想对抗造物主？“球体突然射出一道蓝光，击中程天的胸口。
程天跪倒在地，但嘴角却勾起诡异的笑：“你中计了...白大褂...“
祭坛上的水晶同时亮起。白衣程琳尖叫着抱住头，球体掉在地上滚向程琳。黑衣人像断了电的机器人般僵在原地。
“现在！“程天咳着血大喊，“量子链接！“
程琳接住球体的瞬间，我的视野被白光淹没。无数记忆碎片如海啸般涌来：主世界程默在实验室的第一次成功；他如何发现其他变体；决定收割所有世界线的冷酷计算...
最震撼的是最后的画面——主世界程默站在通道前犹豫，而一个模糊的身影从背后推了他一把...那个身影转头时，我看到了程武的脸。
“他不是主谋！“我在精神链接中大喊，“程武才是——“
通道突然扭曲。白衣程琳的身体像蜡般融化，而远在污水处理厂的主世界程默本体发出痛苦的嚎叫。七个世界线在我们周围旋转，每个都显示着不同版本的“我“在挣扎求生。
程天的声音从虚无中传来：“记住...第7号地狱不是地点...是选择...“
当现实重新稳固时，祭坛上只剩下五块黯淡的水晶。程天和程琳倒在两侧，而白衣程琳化作了一滩银色液体。黑衣人们像断线木偶般散落一地。
我爬向程琳。她的银色纹路已经覆盖了整张脸，但嘴唇还在蠕动：“通道...暂时关闭了...但程武...“
程天用最后的力气把冷冻枪推给我：“去...完成它...“他的黑红印记突然爆开，化作无数细丝刺入地面，“我...拖住他们...“
地下设施开始崩塌。我拖着程琳冲向紧急通道，身后传来程天的大笑和更多蓝光射击声。当我们爬出地面时，整个区域都在下陷，形成直径百米的漏斗状深坑。
远处，主世界通道的虚影正在消散。但云层中似乎有双眼睛在注视着我——那眼神熟悉得令人毛骨悚然。
程琳在我怀中变冷：“他还在...程武还在...“
[第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