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9章 特区风云第一课
哐当…哐当…哐当…
绿皮火车单调而沉重的撞击声,如同永不停歇的节拍器,敲打着旅途的漫长。硬座车厢里弥漫着混杂的气味:汗味、劣质烟草味、方便面调料包的辛辣、还有不知名食物发酵的酸馊。过道上挤满了人,座椅底下蜷缩着疲惫的旅客,连厕所门口都倚靠着打盹的身影。
陈江河靠窗坐着,目光透过蒙着灰尘和油腻的玻璃,投向窗外飞速掠过的南国景象。平坦的稻田逐渐被起伏的山丘取代,亚热带的绿意愈发浓烈,空气中似乎都开始弥漫起一种不同于内地的、潮湿而躁动的气息。他的思绪却不在风景上,而是在脑海中反复推演着抵达特区后可能面临的种种场景。
坐在对面的秦红梅显然没那么多心思。她第一次坐这么久的火车出远门,最初的新鲜劲过去后,剩下的只有腰酸背痛和难以言喻的憋闷。她烦躁地扭动着身体,试图在狭窄的硬座上寻找一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嘴里忍不住抱怨:“哎哟我的亲娘嘞!这火车是铁打的,我的屁股是肉做的!再坐下去,非得坐出俩铁饼来不可!还有这味儿…熏得我脑仁疼!”
陈江河被她夸张的语气逗乐了,收回思绪,打趣道:“这就受不了了?当年红军长征爬雪山过草地,那条件可比这艰苦多了。”
“那能比吗?”秦红梅翻了个白眼,“人家那是干革命!咱们这是去……卖衣服!”她刻意压低了最后三个字,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又有点不甘心,“陈哥,你说,那些外国人,真能看上咱的衣服?”
“事在人为。”陈江河的回答简洁有力,“衣服好不好,穿在身上才知道。咱们的东西,用料实在,做工扎实,款式也……不差!”他说这话时,目光下意识地瞟了一眼斜前方隔着几个座位、正安静看书的苏雪晴。
苏雪晴似乎完全不受嘈杂环境的影响。她坐在靠过道的座位,微微侧着头,垂落的几缕发丝勾勒出优雅的侧脸轮廓。膝盖上摊开着一本厚厚的英文书,纤细的手指偶尔翻动一页,发出轻微的沙沙声。那专注而沉静的姿态,仿佛给周围混乱油腻的空间划出了一小片洁净的结界。她身上那件剪裁合体的米白色风衣,在灰扑扑的车厢里,显得格外醒目,也无声地诠释着“质感”二字。
秦红梅顺着陈江河的目光也看了过去,咂咂嘴,小声嘀咕:“雪晴姐穿啥都好看……哎,陈哥,你说咱们那几件风衣,能有雪晴姐身上这件洋气不?”
陈江河没回答,心里却憋着一股劲。苏雪晴就是标杆,他带出来的样品,就是要让那些挑剔的外商也挑不出大毛病!
**>>>特区,罗湖口岸。**
火车终于喘着粗气停靠在终点站。车门一开,一股热浪混合着海风的咸腥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车厢里的憋闷,却也带来了另一种喧嚣。
展销会的组织者举着牌子在站台接站。陈江河和秦红梅拖着两个巨大沉重的样品箱,汇入苏雪晴和另外几个同样挂着“观察员”证件的陌生面孔中,跟着人流,走向那个象征着两个世界的通道——罗湖口岸。
眼前的景象让陈江河这个重生者都感到了强烈的视觉冲击。一边是灰蓝为主调、略显陈旧的边防检查站,另一边,透过巨大的玻璃窗,能看到对岸鳞次栉比、玻璃幕墙闪闪发光的崭新楼群!巨大的广告牌上,是色彩鲜艳、充满动感的商品图案和繁体字。穿着喇叭裤、花衬衫、留着长发的青年,提着公文包步履匆匆的商人,操着各种听不懂方言的旅客……一股充满活力、躁动不安、夹杂着金钱气息的风,猛烈地吹拂着每一个初来者的脸庞。
“我的老天爷……”秦红梅张大了嘴,眼睛瞪得像铜铃,手里的箱子差点脱手,“这……这就是特区?楼咋那么高?跟戳到天上去了似的!还有那些人穿的……我的妈呀,那裤子腿儿比水桶还宽!”
陈江河也深吸了一口气,特区!八十年代改革开放最前沿的试验田!这里的时间流速,似乎都比内地快了半拍。他紧紧攥着旅行箱的拉杆,手心微微出汗,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一种即将踏入战场的兴奋。
通关手续比想象中繁琐。边防武警严肃的目光,仔细核对证件的动作,都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当陈江河终于踏过那条象征性的分界线,踩在特区的土地上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更宽阔的马路,更密集的车流,更高耸的建筑,空气中似乎都跳动着“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的脉搏。
**>>>特区工业展览馆。**
展销会就设在这里。宽敞明亮的大厅,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与刚才火车站和口岸的喧嚣混乱形成了天壤之别。巨大的穹顶下,一排排设计现代的展位错落有致。国营大厂的展位气势恢宏,巨大的厂名招牌、旋转的展示台、穿着统一制服、妆容精致的讲解员,无不彰显着实力与地位。空气中飘荡着轻柔的背景音乐,混合着印刷品油墨的清香,还有……一丝丝若有若无的、属于高级香水的味道。
相比之下,陈江河他们这些“观察员”,简直像是误入宫殿的乞丐。没有展位,没有展台,甚至没有一个固定的落脚点。几个人局促地站在大厅相对空旷的过道边缘,脚下堆着各自的行李和样品箱,显得格格不入。
“这……这咋整?”秦红梅看着眼前这阵仗,刚才在火车上的豪情壮志瞬间被浇灭了大半,声音都低了下来,“连个站的地儿都没有?咱们总不能把衣服铺地上卖吧?”
其他几个观察员也是一脸茫然和沮丧。有人已经开始小声抱怨主办方不公。
苏雪晴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她环视了一下四周,目光冷静地扫过那些光鲜亮丽的展位和人流涌动的方向,最后落在陈江河脸上:“抱怨没用。主办方能给这个观察员身份,已经是额外的机会。没有展位,就自己找位置,自己创造机会。外商不会主动走到角落里来找你。”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她指了指大厅靠近主通道一侧、靠近几个大型国营纺织厂展位旁边的区域:“那边人流量大,而且靠近主展区入口,外商进来第一眼就能看到。把你们的样品,最拿得出手的,想办法亮出来!别怕丢人,机会是自己抢来的。”
陈江河眼睛一亮!苏雪晴点出的位置,确实是个“黄金地段”!虽然不能像正规展位那样布置,但胜在位置显眼!
“红梅!动手!”陈江河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招呼秦红梅。
两人迅速打开带来的大箱子。陈江河从里面拿出一块事先准备好的、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深蓝色厚绒布——这是他特意准备的“临时展台”。秦红梅则麻利地拿出几件他们最得意的样品:一件挺括的白色男士衬衫(领口和袖口做了精致的暗纹处理),一件深蓝色的耐磨工装裤(剪裁利落,口袋设计实用),还有一件米色的女式收腰风衣(款式简洁大方,借鉴了苏雪晴那件的风格,但用的是纯棉卡其布)。
陈江河将厚绒布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铺开,动作麻利而沉稳。秦红梅则小心翼翼地将那几件精心熨烫过的样品,按照陈江河的指点,如同艺术品般一件件摆放在绒布上。白衬衫在最中间,工装裤和风衣分列两侧,形成一个小型的三角阵列。陈江河甚至还变戏法似的拿出两个小小的折叠支架,将两件衣服稍稍支起,让版型更加立体。
没有炫目的灯光,没有旋转的展台,只有一块深色的绒布和几件用心制作的衣服。但陈江河摆放的极其用心,每一件衣服的褶皱都整理得一丝不苟,每一处细节都力求完美呈现。那份认真和执着,让这几件衣服在周围浮华的展位映衬下,反而透出一种质朴而坚韧的力量。
苏雪晴站在一旁,看着陈江河蹲在地上,专注地整理着衣服的每一个边角,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也顾不上擦。她清冷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这个男人,或许莽撞,或许出身草莽,但在对待自己产品和机会的态度上,有着一种近乎偏执的认真。这份认真,比任何华丽的展位都更有说服力。
“好,就这样!”陈江河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看着眼前这个简陋却透着心意的“流动展台”,眼神重新燃起斗志,“红梅,打起精神!微笑!咱们开张了!”
**>>>冷眼与热望。**
人流如织,各种肤色、穿着各异的外商和国内客商在展馆内穿梭。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被那些大型国营展位吸引,步履匆匆地从陈江河他们这个寒酸的“小地摊”旁走过,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吝于施舍。
偶尔有人被那几件摆放得还算像样的衣服吸引,好奇地瞥上一眼,但看到旁边连个像样的展位名称都没有,只有几个挂着“观察员”牌子、衣着普通(甚至有些土气)的人站在那里,便立刻失去了兴趣,摇摇头走开。
秦红梅脸上的笑容,从最初的灿烂,到逐渐僵硬,最后几乎要挂不住了。她忍不住凑近陈江河,小声抱怨:“陈哥,这……这不行啊!跟咱们在县城赶集卖衣服完全不一样!这些人……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陈江河心里也急,但脸上却保持着镇定。他低声说:“别慌!沉住气!咱们东西好,总会有人识货!记住我说的,看到有外国人过来,尤其是对咱们衣服多看了两眼的,你就主动招呼!用英语!‘Hello’!‘Look at this’!不会说别的就指衣服,笑!热情点!”
“英…英语?”秦红梅舌头有点打结,“我就会个‘哈喽’、‘三克油’……”
“那就说‘哈喽’!笑!使劲笑!”陈江河给她打气。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灰色西装、身材微胖、头发有些稀疏的中年白人男子,在一个戴着眼镜、夹着公文包的翻译陪同下,从主通道走了过来。他的目光在路过陈江河的“展台”时,似乎被那件米色的女式风衣吸引,脚步微微顿了一下,多看了两眼。
秦红梅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机会!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记得陈江河说的“哈喽”和“笑”!她猛地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堆起一个堪称“灿烂夺目”的笑容,一步跨前,几乎要贴到那外商脸上,中气十足、字正腔圆地大吼一声:
“哈——喽——!!!”
这一嗓子,如同平地一声惊雷!声音之大,不仅把那个外商和他身边的翻译吓了一大跳,连旁边几个国营展位的人都惊愕地转过头来。
外商猛地后退一步,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这个笑容“狰狞”、声音洪亮的中国姑娘。他的翻译也一脸懵逼。
整个通道,有那么一瞬间的安静。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秦红梅和那个一脸茫然的外商身上。
陈江河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昏厥!我的姑奶奶!你这是招呼客人还是打劫啊?!
秦红梅也意识到自己好像搞砸了,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变得比哭还难看,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就在这尴尬到极点、空气几乎凝固的时刻——
“噗嗤……”
一声极轻、却异常清晰的笑声,打破了死寂。
是苏雪晴!
她一直站在稍后一点的位置,此刻正用手背轻轻掩着嘴,肩膀微微耸动。那双总是清冷的眼眸里,此刻盛满了忍俊不禁的笑意,如同春风吹皱了一池寒冰,瞬间消融了所有的疏离感。阳光透过展馆高大的玻璃窗,落在她弯起的眉眼上,竟有种惊心动魄的明媚。
她这一笑,如同拥有魔力,瞬间化解了那几乎要爆炸的尴尬。那个被吓到的外商,看到苏雪晴的笑容,又看看眼前这个满脸通红、窘迫得快钻地缝的秦红梅,似乎也明白了什么,紧绷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又好笑的表情,摇了摇头。
“呃… Hello…”外商终于缓过神来,主动开口,语气缓和了许多,指了指那件米色风衣,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问,“This… Made in China? Cotton?”(这个…中国产的?棉的?)
陈江河反应极快!机会!他立刻上前一步,脸上带着真诚而不失自信的笑容,用他那带着浓重地方口音、但还算清晰的英语回答:“Yes! 100% cotton! High quality! Good tailoring! Look!”(是的!百分百纯棉!高质量!做工好!看!)
他一边说,一边极其麻利地拿起那件风衣,动作轻柔而专业地展开,向对方展示内里的走线、精致的纽扣和腰带的收束效果。他的动作流畅自然,带着一种对自己产品的笃定。
外商的目光被吸引了。他接过风衣,仔细地摸了摸面料,翻看领口和袖口的缝合处,又看了看内衬的做工。旁边的翻译也适时地低声翻译着陈江河的介绍。
“Interesting…”(有意思…)外商点了点头,脸上露出认真的表情,用英语对翻译说了几句。
翻译推了推眼镜,对陈江河说:“这位是波兰的波波夫先生。他对这件风衣的款式和用料表示认可。但他有几个问题。第一,这种纯棉面料,色牢度如何?洗涤后会不会严重褪色?第二,这种收腰的版型,你们能否保证大批量生产的稳定性?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内衬的缝合处,你们现在用的是单线锁边,这在穿着和洗涤后容易开线。他要求必须使用更牢固的三线锁边工艺。你们能做到吗?”
一连串专业而苛刻的问题,如同冰雹般砸了过来!尤其是最后那个“三线锁边”,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陈江河的心上!
色牢度?他们有做过测试,但肯定比不上国营大厂的标准化报告。
版型稳定性?小厂生产,靠的是老师傅的手艺,稳定性确实是个挑战。
三线锁边?!陈江河的心猛地一沉!他们厂里现在用的都是最普通的平缝机,做的是单线锁边!三线锁边需要专门的包缝机(俗称“锁边机”),这种机器,别说他们厂,就是整个县城,恐怕都找不出几台!这几乎是掐住了他们的命脉!
秦红梅听不懂具体内容,但从陈江河瞬间变得凝重的脸色和翻译严肃的语气中,也感觉到了不妙,紧张地抓住了陈江河的衣角。
波波夫先生看着陈江河,眼神里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他显然看出了这个小团队的“草根”背景,提出的要求既是考验,也是筛选。
陈江河的脑子在飞速运转!汗水瞬间浸湿了他的后背。承认做不到?那这次机会就彻底泡汤!硬着头皮答应?如果做不到,后果更严重!不仅失去订单,还会彻底败坏信誉!
怎么办?!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站在旁边的苏雪晴,忽然用清晰流利的英语开口了。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和令人信服的冷静:
“Mr. Popov, regarding the color fastness and pattern stability, we have conducted internal tests and have strict quality control processes. We can provide sample test reports for your reference.”(波波夫先生,关于色牢度和版型稳定性,我们进行过内部测试并有严格的质量控制流程。我们可以提供样品测试报告供您参考。)
她微微停顿,目光转向陈江河,眼神中带着一丝询问和鼓励,然后用英语继续说道:“As for the three-thread overlock stitch requirement, this is indeed a higher standard. Our main factory currently uses standard lockstitch machines. However, we have a technical solution and the capability to upgrade our equipment quickly to meet this specification for bulk production, should we proceed with the order. We are committed to fulfilling the highest quality standards our clients require.”(至于三线锁边工艺的要求,这确实是更高的标准。我们主厂目前使用的是标准平缝机。但是,我们有技术方案,并且有能力迅速升级设备以满足批量生产的这一要求。只要订单确认,我们承诺满足客户要求的最高质量标准。)
她的英语流利而专业,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权威感。她没有直接替陈江河做决定,而是巧妙地架起了一座桥梁——既肯定了对方的专业要求,又给陈江河留下了争取时间和展示决心的空间,还暗示了“主厂”的存在(虽然江河制衣厂规模很小),无形中提升了可信度。
波波夫先生听完翻译的转述,脸上的审视之色稍缓,显然对苏雪晴专业的回答和展现出的态度比较满意。他看向陈江河,等待着他的最终表态。
陈江河心中巨震!苏雪晴这番话,简直是雪中送炭!他瞬间读懂了苏雪晴眼神中的含义:答应下来!先把意向抓住!技术问题,再想办法解决!
他深吸一口气,迎着波波夫先生的目光,眼神坚定,用尽全身力气,清晰地、一字一顿地用英语说道:
“Yes! We can do it! Guarantee!”(是的!我们能做!保证!)
他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破釜沉舟的决心!
波波夫先生盯着陈江河看了几秒钟,似乎在评估他承诺的分量。终于,他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点了点头,对翻译说了几句。
翻译对陈江河说:“波波夫先生对你们的专业态度表示认可。他会保留这件风衣样品。如果你们能在三天内,按照他的要求(三线锁边),做出三件不同尺码(S, M, L)的合格样衣送到他下榻的酒店(希尔顿酒店),并附上你们对色牢度和版型控制的初步说明,他会认真考虑与你们合作的可能性。这是他的名片。”
一张印制精美的名片递到了陈江河面前。
陈江河强忍着激动,双手有些颤抖地接过那张薄薄的纸片,如同接过一份沉甸甸的军令状!
“Thank you! Mr. Popov! We will deliver on time!”(谢谢!波波夫先生!我们一定准时送到!)
波波夫先生微笑着点点头,又看了一眼苏雪晴,才带着翻译离开了。
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陈江河才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后背的衬衫已经完全湿透。他紧紧攥着那张名片,感觉手心都被汗水浸湿了。
“陈哥!成了?!”秦红梅激动地抓住他的胳膊,声音都在抖。
“只是……拿到了一个考试资格。”陈江河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但眼神却亮得惊人,“三天!三件样衣!三线锁边!”
他猛地转头看向苏雪晴,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感激和一丝难以置信:“雪晴,刚才……谢谢你!”没有她最后那番话和关键时刻的镇定,这个机会可能就溜走了。
苏雪晴脸上的笑意早已收敛,恢复了惯常的清冷。她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目光扫过陈江河紧握的名片,提醒道:“三天时间,从找设备到做出样衣,非常紧张。你需要立刻行动。”
“我知道!”陈江河重重点头,一股巨大的压力伴随着同样巨大的斗志涌上心头。三天!这是生死时速!
“红梅!收拾东西!咱们走!”陈江河立刻下令。
秦红梅连忙小心翼翼地将展台上的样品收好。
就在陈江河和秦红梅手忙脚乱收拾他们的“流动展台”时,苏雪晴身上的小巧坤包里,忽然传出一阵清脆的电子音——是BP机的响声!在这个年代,绝对是稀罕物!
苏雪晴动作优雅地拿出一个黑色的、火柴盒大小的寻呼机(BB机),低头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号码。她清冷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对陈江河和秦红梅说:“你们先去找地方安顿,解决设备问题。我有点私事,需要去打个电话。晚点联系。”说完,不等陈江河回应,她便转身,脚步匆匆却依旧不失优雅地朝着展馆内设有公用电话的方向走去。
陈江河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闪过一丝疑惑。私事?在特区?谁会给她打传呼?
**>>>展馆外,车水马龙的街道边。**
王有才缩在一个卖冷饮的遮阳伞后面,鬼鬼祟祟地探头探脑。他脸色憔悴,眼窝深陷,身上那件棉纺厂的工装皱巴巴的,沾满了灰尘,与特区光鲜亮丽的环境格格不入。他一路跟着陈江河他们来到展馆,却不敢进去。看到陈江河和秦红梅拖着箱子出来,脸上似乎带着喜色,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和焦虑。
“妈的,姓陈的小子运气真好?这都没垮?”他恶狠狠地咒骂着,焦躁地搓着手,“不行……不能让他翻身……我得想办法……”
他阴鸷的目光,死死盯住了正站在路边张望、准备拦车的秦红梅。
**>>>下集预告:生死时速72小时!**
三线锁边机何处寻?特区黑市暗藏玄机?
陈江河能否在三天内攻克技术难关?
苏雪晴的神秘电话,背后牵涉何种“私人关系”?
仓皇出逃的王有才,在特区黑市发现了什么?他的阴谋如何展开?
秦红梅意外落单,遭遇跟踪,危机悄然降临!
陈江河能否在特区复杂的暗流中,按时交出合格的答卷?
敬请期待《重启1984:我的黄金时代》第四十章——**特区暗流与缝纫机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