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灵气枯竭，朝廷鹰犬现仙坊
冰冷的剑尖抵着喉咙，死亡的寒意直透骨髓。雷杰嘶吼出的“宇宙倒计时”几个字，带着走投无路的疯狂，在狭窄污秽的后巷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和荒谬。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那双星辰般的眼眸中，冰冷的怒火被一丝极其锐利的惊疑所取代。沐清雪——青云门这一代最负盛名的圣女，从未想过会在如此狼狈尴尬的境地，从一个满身泔水臭气、卑微如尘的凡俗小伙计口中，听到如此……不着边际却又隐隐让她心神不宁的词语。
她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从雷杰惊恐扭曲的脸上，钉在了他手中那块散发着温润青光的玉髓上。那玉髓上的纹路，古朴深邃，绝非人间凡品。其内蕴含的微弱波动，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苍茫与……冰冷感。这感觉，让她丹田内温养的飞霜剑灵，竟也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悸动！
“倒计时？”沐清雪的声音依旧清冷，但那份愠怒已被高度的警觉覆盖。剑尖纹丝不动，她的神识却如同无形的蛛网，瞬间将雷杰整个笼罩。她要探查这凡人是否被某种邪术迷惑，或是身上藏匿了邪魔外道的器物！
就在她的神识即将触及雷杰意识核心的刹那——
“嗡！”
那块青玉髓骤然青光大盛！一股柔和却无比坚韧的力量自玉髓内部涌出，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竟将沐清雪探出的神识轻柔而坚决地推开！同时，雷杰脑海中那冰冷无情的倒计时声音，如同被放大了无数倍，更加清晰、更加沉重地轰击着他的意识：
【毁灭倒计时：99年364天23时55分27秒……26秒……25秒……】
“啊！”雷杰痛苦地抱住了头，那声音仿佛要将他的脑子搅碎。他身体剧烈颤抖，眼神涣散，口中无意识地喃喃着，“……99年……364天……23时55分……25秒……24秒……”
沐清雪瞳孔骤然收缩！她的神识被那玉髓的力量推开，并未强行突破，但雷杰此刻的状态绝非伪装！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痛苦和恐惧，而且他口中念出的数字，精确到秒，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规律性和……毁灭感！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沐清雪心中警铃大作。她顾不得自身的尴尬处境，神识瞬间扩散开来，如同无形的涟漪扫过整条后巷。刚才那两枚剧毒飞镖的偷袭者气息，在射出飞镖后，就如同鬼魅般彻底消失了，只留下极其微弱、难以追踪的痕迹。但这小伙计和他手中的玉髓，却成了这诡异夜晚最大的变数！
“说！这玉髓从何而来？倒计时是什么？”沐清雪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剑尖微微下压，一丝细微的刺痛感让雷杰猛地一激灵。
“捡……捡的！就在巷子里滑倒时捡的！”雷杰带着哭腔，语速飞快，“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它……它一到我手里，脑子里就有个声音！一直在倒数！说……说毁灭倒计时……99年多……”他语无伦次，巨大的恐惧和玉髓带来的奇异冰凉感在他体内激烈冲突，让他几乎崩溃。
沐清雪秀眉紧蹙。捡的？如此奇物，会随意丢在这种污秽之地？她绝不相信。但雷杰的反应又不像说谎。她心念电转，青云门秘传的“灵犀引”心法悄然运转，双眸深处泛起一层极其微弱的清辉，试图直接“读取”雷杰此刻混乱意识中最强烈的念头碎片。
——冰冷的倒数声，巨大的恐惧，肮脏的后巷，滑倒，捡到青玉髓的瞬间……还有，刚才那两枚淬毒的、带着浓厚朝廷“镇仙司”阴冷风格的柳叶镖！
“镇仙司”三个字如同闪电劈入沐清雪的脑海！朝廷的爪牙！他们怎么会出现在仙坊边缘？目标是这个小伙计？还是……冲着自己来的？难道自己秘密下山查探灵气异常源头之事，已经泄露了？
就在沐清雪心神微震，剑势因分神而出现一丝极其细微滞涩的千钧一发之际——
“咻！咻！咻！”
比刚才更加密集、更加凌厉的破空声，如同毒蛇出洞，从巷口醉仙居方向、以及另一侧的高墙之上，同时袭来！这一次，不再是偷袭的飞镖，而是三道闪烁着暗沉乌光、足有儿臂粗细的弩箭！
这弩箭速度惊人，撕裂空气发出沉闷的呜咽，箭头上铭刻着细密的、专门克制灵力的符纹，带着一股蛮横的、撕裂一切的煞气！目标，赫然同时锁定了趴在地上的雷杰和持剑而立的沐清雪！
“破法弩？！”沐清雪眼神一寒，瞬间认出了这朝廷专门用来对付修真者的凶器！对方果然是有备而来，而且肆无忌惮，竟敢在仙坊范围动用此物！
她顾不得再逼问雷杰，清叱一声：“凝霜！”
指在雷杰咽喉的飞霜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青蒙蒙的剑光瞬间暴涨，如同孔雀开屏般在她身前展开一片光幕！剑光流转，寒意骤降，巷子里的污水和垃圾表面瞬间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
“叮！叮！叮！”
三道乌黑的破法弩箭狠狠撞在青色光幕之上，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光幕剧烈震颤，冰屑四溅，箭头上的符纹爆发出刺目的乌光，疯狂侵蚀着剑光中的灵力！虽然最终被光幕挡下，但那强大的冲击力也让沐清雪手腕微麻，体内灵力一阵翻涌。这破法弩的威力，竟比传闻中更强几分！
“动手！格杀勿论！”一个阴鸷、带着铁血气息的沙哑男声从巷口传来。
随着这声令下，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巷口和两侧高墙上扑下！他们身着统一的玄黑色劲装，外罩轻便皮甲，脸上覆盖着只露出双眼的金属面罩，眼神冷漠如冰。动作迅捷无声，配合默契，手中武器各异，但无一例外都闪烁着针对灵力波动的幽光——制式长刀、淬毒匕首、甚至还有两人手持着刚刚发射过的、造型狰狞的破法弩！正是朝廷新设、令修真界侧目的秘密机构——“镇仙司”的鹰犬！
他们的目标非常明确。三人直扑气息不稳的沐清雪，刀光如匹练，匕首刁钻狠辣，配合无间，招招指向要害，显然训练有素，深知修真者的弱点。另外两人，则如同饿虎扑食，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扑向还趴在地上、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吓得魂飞魄散的雷杰！一人持刀当头劈下，另一人手中淬毒的匕首则直刺雷杰的后心！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潮水将雷杰淹没。他只是一个在醉仙居跑堂的小伙计，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刚才的飞镖和仙剑已经吓得他半死，现在这些如狼似虎、煞气腾腾的黑衣人更是让他大脑一片空白，连躲避的本能都似乎丧失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闪着寒光的刀锋和幽蓝的毒匕在瞳孔中急速放大！
“滚开！”沐清雪清冷的喝声响起。她虽被三人围攻，但青云门圣女的修为岂是等闲？飞霜剑划出一道玄妙的轨迹，青蒙蒙的剑气如同冰莲绽放，瞬间将围攻她的三道攻击荡开，剑势未尽，一道凝练如实质的冰寒剑气已后发先至，精准地射向那劈向雷杰头颅的长刀！
“铛！”
冰寒剑气撞在长刀上，那持刀鹰犬如遭重击，虎口崩裂，长刀脱手飞出，整个人踉跄后退，手臂上瞬间覆盖了一层冰霜，动作僵硬。
但另一柄淬毒的匕首，却已到了雷杰后心不足三寸！沐清雪旧力刚去，新力未生，救援已然不及！
雷杰甚至能感觉到那匕首尖端透出的阴冷毒气刺破了他单薄的衣衫！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瞬间——
嗡！
他怀中的青玉髓，仿佛感应到了主人濒死的绝境，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青光！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将雷杰笼罩！一股沛然莫御的冰凉洪流，如同决堤的冰河，猛地从玉髓中涌入雷杰体内！
“呃啊！”雷杰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感觉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瞬间冻结，又像是被无数冰针刺穿！但在这极致的痛苦中，一种奇异的力量感也油然而生！他体内那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属于凡人的浑浊“气”，被这股冰流瞬间冲散、冻结、然后……同化？
扑向他的那名鹰犬，匕首刺入青光的范围，却感觉像是刺进了一团粘稠至极、冰冷刺骨的万年玄冰之中！匕首上的幽蓝毒光瞬间黯淡熄灭，一股难以抗拒的寒意顺着手臂狂涌而上，冻得他骨髓都仿佛要裂开！他惊恐地怪叫一声，想要抽身急退，但动作却僵硬迟缓了数倍！
就是这片刻的迟滞！
“噗！”
一道几乎微不可察的、淡白色的气劲，如同无形的冰针，悄无声息地从沐清雪指尖弹出，后发先至，精准地没入了那持匕鹰犬的眉心！
那鹰犬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的凶戾瞬间凝固，随即被一片死灰覆盖。他保持着前扑的姿势，直挺挺地向前栽倒，“噗通”一声砸在雷杰身边的地面上，溅起一片污浊的水花，再无声息。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从镇仙司鹰犬扑下，到沐清雪击退围攻、救人、反杀，再到雷杰体内异变、玉髓发威、敌人毙命，不过几个呼吸的工夫。
巷口那个发号施令的阴鸷男子——镇仙司的一名小头目，张统领，面罩下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死死盯着雷杰身上那尚未完全消散的奇异青光，又看向持剑而立、气息虽有些微喘但眼神更显冰冷的沐清雪，以及地上那具迅速失去温度的尸体。
“好！好一个青云门圣女！好一个深藏不露的小杂役！”张统领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一丝忌惮，“竟敢当街格杀朝廷命官！沐仙子，你是要代表青云门，与我大胤朝廷开战吗？”
他刻意抬高了声音，“朝廷命官”、“开战”等字眼在寂静下来的后巷里格外刺耳。这是在扣帽子，也是在试探沐清雪的底线和青云门的态度。
沐清雪持剑的手稳如磐石，飞霜剑上的青芒吞吐不定，映衬着她清丽绝伦却冰寒如霜的脸庞。她并未理会张统领的质问，清冷的目光扫过剩下的几名严阵以待、眼神惊惧的鹰犬，最后落在还趴在地上、身体剧烈颤抖、身上青光缓缓敛入体内、眼神一片茫然空洞的雷杰身上。
刚才那玉髓爆发的力量……还有雷杰身上瞬间闪过的那一丝极其微弱、却又精纯得不可思议的冰寒气息……绝非错觉！这小伙计身上有大秘密！那玉髓……更是关键！
“镇仙司何时成了藏头露尾、偷袭暗算的鼠辈？”沐清雪的声音如同冰珠落玉盘，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尔等在此设伏，袭杀无辜凡人，更意图对本座不利。杀一人，是替天行道！你们若想试试青云飞霜是否锋利，尽管上前！”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气势凛然。那几名鹰犬被她目光扫过，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青云门圣女的威名，绝非虚传。
张统领面罩下的脸皮抽搐了一下。他深知沐清雪的厉害，刚才那神出鬼没的冰针气劲更是让他心生寒意。强行动手，就算仗着人多和破法弩，也未必能讨到好，甚至可能全军覆没。更关键的是，那小伙计身上的异变和玉髓，让他嗅到了极其不寻常的气息。这情报，必须立刻上报！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从怀中掏出一块巴掌大小的黑色令牌，令牌上浮雕着一个狰狞的兽首，散发着阴冷的气息。他将令牌对准沐清雪和雷杰，沉声道：“沐清雪！此人乃朝廷重犯！你包庇罪犯，杀伤官差，罪证确凿！此令牌已记录尔等影像气息！青云门若不交出此人和凶器，就等着朝廷的问罪文书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后退，同时厉声下令：“撤！”
剩下的几名鹰犬如蒙大赦，立刻收起武器，抬起同伴的尸体，警惕地盯着沐清雪，迅速向巷口退去，动作依旧迅捷，但难掩仓惶。张统领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还处于失神状态的雷杰和他胸口衣服下隐约透出的青碧轮廓，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和忌惮，也迅速隐没在巷口的黑暗中。
后巷再次恢复了死寂，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垃圾的腐臭味和尚未散尽的凛冽寒意。
沐清雪并未追击。她缓缓收回飞霜剑，剑身青芒内敛，但清冷的气息依旧笼罩着四周。她走到雷杰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瘫软在污水里、浑身恶臭、眼神空洞、仿佛灵魂都被抽走的少年。
刚才那玉髓爆发的力量，还有那瞬间闪过的精纯冰寒气息……绝非偶然。这少年身上发生了什么？
她蹲下身，伸出两根春葱般的玉指，指尖萦绕着极其细微的探查灵力，缓缓点向雷杰的眉心。这一次，她没有强行突破，而是小心翼翼地试图感知他体内的情况。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雷杰皮肤的刹那——
“唔……”雷杰猛地抽搐了一下，空洞的眼神骤然聚焦，爆发出极致的痛苦！他脑海中那冰冷的倒计时声如同洪钟大吕，再次轰鸣：
【毁灭倒计时：99年364天23时52分18秒……17秒……16秒……】
与此同时，一股狂暴、混乱、冰冷刺骨的力量，如同失控的野马，猛地从他丹田位置（一个他以前从未感知到的、此刻却剧痛无比的地方）爆发开来！那是刚刚被青玉髓强行灌注、却完全无法掌控的异种灵力！这股力量在他狭窄脆弱的经脉中横冲直撞，撕裂般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噗！”雷杰猛地喷出一口带着冰碴的血沫，身体剧烈痉挛，皮肤表面瞬间凝结出细密的冰霜，双眼翻白，气息迅速变得微弱下去！
沐清雪指尖的探查灵力瞬间被这股狂暴的冰寒力量弹开！她脸色一变，惊呼出声：“灵力反噬？！”
这小伙计体内竟然真的有了灵力！而且正是刚才玉髓爆发时那股精纯冰寒的力量！但这力量太过强大霸道，根本不是他这具从未修炼过的凡俗躯体所能承受的！此刻失控暴走，如同在他体内引爆了一座冰山！若不立刻施救，他顷刻间就会被这失控的灵力由内而外彻底冻毙、撕裂！
顾不得污秽，也顾不得之前的尴尬和疑虑，沐清雪立刻并指如剑，指尖凝聚起精纯柔和的青云门疗伤灵力，迅速点在雷杰胸口几处大穴上，试图引导压制那股狂暴的寒气。
然而，她的灵力刚一进入雷杰体内，就遇到了那失控冰寒力量的疯狂抵抗！那股力量极其精纯，带着一种更高层次的寒意本源，竟隐隐有反过来冻结、吞噬她灵力的趋势！
沐清雪闷哼一声，指尖微微颤抖，脸色更加凝重。这力量……好生古怪霸道！
她立刻改变策略，不再强行压制，而是以自身精纯的寒冰属性灵力为引，如同在汹涌的冰河中投入一块温玉，小心翼翼地引导、包裹、同化那股狂暴的力量，试图将其安抚、疏导。
巷子里，只剩下雷杰痛苦的抽搐和压抑的呻吟，以及沐清雪全神贯注、不断变幻法诀的指尖微光。恶臭与血腥中，青云门圣女正为一个满身污秽的青楼小二，进行着一场凶险万分的灵力拔河。
而雷杰怀中，那块青玉髓，在微微闪动了一下后，再次沉寂下去，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爆发从未发生过。只有那冰冷无情的倒计时，依旧在他脑海深处，分秒不差地走着。
【毁灭倒计时：99年364天23时51分59秒……58秒……57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