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流沙河环保旧案

取经团队的临时驻地，与其说是仙家驿站，不如说更像三界交界处某个被遗忘的汽车旅馆停车场。那匹传说中的白龙马，此刻正以一辆略显沧桑的白色五菱宏光形态，安静地停在角落。车身上“西天取经”四个烫金大字已经起皮，旁边还贴着一张褪色的“新手上路，保持距离”实习标。

沙僧正一丝不苟地擦拭着前挡风玻璃。他戴着一副白手套，用一块专业的超细纤维布，以一种近乎禅修的专注，将每一寸玻璃都擦得反光，透明得仿佛不存在。他嘴里哼着小调，旋律单调得像是天庭集团内部培训的背景音乐。

猪八戒挺着他那标志性的肚腩，哼哧哼哧地挪了过来，脸上挂着一抹油腻而亲切的笑。他手里捧着一个平板，屏幕的光映得他双下巴的轮廓格外清晰。

“老沙，还是你稳啊。”八戒的嗓门像是抹了猪油，又滑又响，“瞧瞧这玻璃擦的，跟你的职业前景似的，透明，敞亮，一望无际……就是啥也看不见。”

沙僧没停下手里的活，只是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别光嗯啊。”八戒把平板怼到沙僧面前，屏幕上赫然是一份盖着“天庭环保局”鲜红大印的PDF文件。“老沙，看看，你的KPI报告出来了。”

沙僧终于停下了动作，侧头瞥了一眼。

八戒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唾沫星子横飞：“《关于流沙河水域历史遗留生态问题追责报告》！报告指出，该河段重金属‘骷髅头红’常年超标，主要污染源……喏，就是你脖子上这串‘前同事遗骸’牌项链，因喷漆工艺不过关，长期浸泡导致严重褪色。”

他把声音压低，凑到沙僧耳边，语气里带着幸灾乐祸的关切：“老沙，报告最后有处理意见。‘造成重大环保事故，建议予以末位优化’。优化，你懂吧？就是让你卷铺盖滚蛋，连N+1都没有的那种。”

不远处的孙悟空正靠在五菱宏光车门上，用一根金针剔着牙，闻言，嘴角撇出一丝看好戏的弧度。唐僧盘腿坐在一个自带的蒲团上，戴着降噪耳机，双目紧闭，但微微颤动的眼皮出卖了他正在偷听的事实。

停车场里，擦玻璃的吱嘎声停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秒。

沙僧缓缓地、一帧一帧地转过头。他那双常年如同待机状态的眼睛里，某种东西被点亮了。那不是愤怒的火焰，而是一种更冷、更硬的光，像是服务器机房里幽幽闪烁的指示灯，代表着某种底层协议被触发。

“九个。”他的声音很轻，像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

八戒一愣：“九个啥？九个超标项目？”

沙僧没回答，只是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轻轻敲了敲自己脖子上那颗最亮的骷髅头。

“九个想‘优化’我的倒霉蛋。”

话音未落，他那只擦玻璃的手闪电般抓向靠在车身上的降妖宝杖。那宝杖，与其说是兵器，不如说更像一根工业级的、带着涡轮增压的合金拖把杆，杖头镶嵌着复杂的金属结构，嗡嗡作响。

“师弟，”沙僧的声音依旧平淡，但每个字都像从冰柜里拿出来的，“你想当第十个吗？凑个整，好看。”

那根合金拖把杆被他单手举起，杖头的涡轮开始加速，发出了类似吸尘器启动的咆哮。

八戒这辈子没见过这场面。他印象里的沙僧，是个只会说“大师兄说得对”和“师父，行李我来挑”的职场透明人，是个活的会议纪要。他哪能想到，这浓眉大眼的家伙，居然是个隐藏的狼人！

一股源自天蓬元帅本能的恐惧让他连连后退，肥硕的身躯失去了平衡，一屁股坐在地上。手里的平板脱手飞出，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精准地落在唐僧的腿上。

唐僧像是被烫到一样摘下耳机，手忙脚乱地接住平板。他看着屏幕，眉头紧锁，嘴唇翕动，似乎在做着艰难的阅读理解。

“八戒啊……”唐僧的声音充满了佛系的疲惫，仿佛刚刚经历了十万八千次产品迭代，“你……是不是没看到报告最后一页的附录？”

他把平板转向众人。

附录页上，是一个巨大的饼状图，标题是《流沙河污染源构成分析》。图中清晰地显示着：

“骷髅项链涂层脱落”——占比：5%。

“猪八戒历史洗脚活动（检出高浓度油脂及过期护肤品残留）”——占比：95%。

饼图下还有一行小字备注：经AI大数据溯源，该水域的生态破坏，与猪八戒同志在洗脚时偷偷使用其前女友嫦娥赠送的限量版月光精华，有直接因果关系。

孙悟空“噗”的一声，把金针剔牙棒喷出三米远，捂着肚子笑得在地上打滚，车身被他捶得哐哐作响。

八戒的脸，从煞白到酱紫，只用了一个呼吸。他张着嘴，想说点什么，却只发出了“呃……”的漏气声。

沙僧面无表情地举着那根咆哮的合金拖把杆，一步步逼近。

“悟净，住手！”唐僧突然一声大喝，声音因惊恐而破了音。

沙僧的动作停在半空，涡轮的轰鸣声戛然而止。

唐僧颤抖地指着那根宝杖，痛心疾首地喊道：“快把它放下！那……那是公司的固定资产！登记在册的！打坏了要走报损流程，你知道要填多少张表吗？你知道观音那个HR审批一条流程要多久吗？！”

整个停车场，只剩下孙悟空肆无忌惮的狂笑，和五菱宏光被他捶得发出的、富有节奏感的报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