壶中天慢

曾 觌

素飙漾碧[1]。看天衢稳送、一轮明月[2]。翠水瀛壶人不到[3]，比似世间秋别。玉手摇笙，一时同色，小按霓裳叠[4]。天津桥上，有人偷记新阕[5]。        当日谁幻银桥，阿瞒儿戏[6]，一笑成痴绝。肯信群仙高宴处，移下水晶宫阙。云海尘清，山河影满，桂冷吹香雪。何劳玉斧[7]，金瓯千古无缺[8]。

【注释】

[1]素飙（biāo 标）：指秋风。飙，疾风，暴风。[2]天衢：指天空。[3]翠水瀛壶：指仙境。古代传说海中有三座神山，叫蓬莱、方丈、瀛洲，“方丈”一作“方壶”。[4]霓裳：指《霓裳羽衣曲》，相传是唐玄宗根据边地所进西域乐曲《婆罗门曲》并吸收道教音乐创作而成的一个大型宫廷乐舞曲。[5]偷记新阕：相传唐玄宗一夜在上阳宫谱新曲，李謩在天津桥上窃听，并在桥柱上插谱记录，次日即以新曲奏于酒楼。[6]阿瞒：唐玄宗自称“阿瞒”。[7]玉斧：神话传说有“玉斧修月”的故事。[8]金瓯：黄金之瓯，古代盛酒器皿。这里比喻月亮。

【品读】

这首词是宋孝宗淳熙九年（1182）中秋佳节后宫宴乐活动中宫廷内臣曾觌进奉之作。词的内容无非描写月景优美，宴饮欢乐，为南宋统治阶级点缀升平，歌功颂德，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思想意义。但是结合这首词的创作背景，我们便会加深对南宋统治阶级荒逸享乐本质的认识以及对南宋宫廷生活和宫廷文化的了解。据周密《武林旧事》卷七记载：“淳熙九年八月十五日，驾（指孝宗）过德寿宫起居，太上（指高宗）留坐至乐堂，进早膳毕，命小内侍进彩竿垂钓。上皇曰：‘今日中秋，天气甚清，夜间必有好月色，可少留看月了去。’上恭领圣旨，索车儿同过射厅射弓，观御马院使臣打毬，进市食，看水傀儡。晚宴香远堂，堂东有万岁桥，长六丈余，并用吴璘进到玉石甃成，四畔雕镂阑槛，莹彻可爱。桥中心作四面亭，用新罗白罗木盖造，极为雅洁。大池十余亩，皆是千叶百莲。凡御榻、御屏、酒器、香奁、器用，并用水晶。南岸立女童五十人，奏清乐。北岸芙蓉冈一带，并是教坊工，近二百人。待月初上，箫韶齐举，缥缈相应，如在霄汉。既入座，乐少止。太上召小刘贵妃独吹白玉笙《霓裳》中序，上自起，执玉杯，奉两殿酒，并以垒金嵌宝注椀杯盘等赐贵妃。侍宴官开府曾觌，恭上《壶中天慢》一首。……上皇曰：‘从来月词不曾用金瓯事，可谓新奇。’赐金束带、紫番罗、水晶注椀一副，上亦赐宝盏古香。”宋孝宗以“仁孝”相标榜，对太上皇特别“孝敬”，每有节庆日都要陪太上皇宴饮游乐，并有一班宫廷内臣侍宴伴游，赋诗作词，遣兴娱情，粉饰升平。曾觌这首中秋进奉词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创作的。富有讽刺意味的是宋王朝江山残缺，偏安一隅，曾觌却还有心思讴歌什么“金瓯千古无缺”，宋高宗还夸奖他“用金瓯事，可谓新奇”，真是滑稽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