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云深不知处④

这一路除了中间的小岔子，其余的虾兵蟹将不足为患。

我领洛云笙拜见了医圣百里奚，逗留了两个月才将他治好。百里奚说，这种寒毒世间罕见，他应当来自苦寒之地。我询问洛云笙的出处，他却茫然地摇头。

他分明没有失忆，我却对他毫无办法，等我们回到皇宫，我还没来得及换衣服，母亲忽然传唤我。

母亲是我的榜样，永远高贵端庄，喜怒不形于色，整个姜国都在她的股掌之间。我俯身恭恭敬敬向她行礼。

她慈爱地看着我：“平身。”

我抬头，才发现殿旁还站着我姐姐千珑。她的脸上写满不甘，像是不肯相信我还能好好地站在这儿一样。

我当下了然。数月前出发，她曾热络地请我喝茶。

那热毒分量很轻，我没有在意。若是什么歹毒的药，我倒能及时发现。

母亲沉默了一会，柔声开口：“千瑶，珑儿近来总说想和你讨要一个叫‘洛云笙’的人。你若没什么需要，母亲便赏给她，好让耳根清净几天。”

“是啊，”千珑也楚楚可怜地附和，“妹妹留着他也没什么意思，不如送给姐姐做生辰贺礼……”

我佯装抱歉地握了握她的手：“姐姐该早些要的，妹妹现在有点离不开他了，还打算求母亲恩准让他当我的面首呢。”

千珑的脸色即刻黑下来。我在心里暗笑，不动声色地抽回带毒粉的手。她和我玩阴的，我也能让她几个月不敢出门见人。

很快，母亲便把洛云笙赐予我当面首。他被人罩上鲜艳的红色华裳，日日有专门的人伺候。我并不宠幸他，他也没有理会我。

我发现他喜欢研究乐曲，命人给他做了一把凤羽古琴。他收下礼物，眼底难得闪过一丝喜悦。

同年九月，西边的小国月氏来犯。母亲本不在意，没想到月氏连破了姜国十几座城池，逼得母亲御驾亲征。

出发前，我还蹭着母亲的膝盖祝她早日凯旋，没想到短短十天，母亲就身首异处。

姜国大哀，我临危受命，登基称帝。

皇城里白幡飘扬，人人披麻戴孝，哭得声嘶力竭。

我却哭不出声。我想起母亲登基时的样子也是一脸淡漠，好像所有的悲喜都被藏在了王冠之下。

我已经成为姜国的王，我不能示弱。

洛云笙坐在我的寝宫里，纤长玉指挑动丝弦，哀婉的乐曲流泻而出，声声泣血。我对着漫天月色，难得问了他一句：“洛云笙，你在成为俘虏前，是一位乐师吗？”

他顿了顿，温柔开口：“是的，陛下。”

我转头，只见清风吹拂，他的脸浸在清冷银辉中，脆弱得近乎透明。他是这样一个人，温柔顺从，高蹈出尘。

饶是我心高气傲，也不得不承认，他身上有一种……让人忍不住喜欢的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