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真相只有一个
“呵，终于现身了吗，那么……就让我来细数你的罪恶吧。”
岁无忧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心里还是升起了让身体颤抖的恶寒。
谁能想到自己先前摸索过、甚至将手伸了进去的死尸居然活的？
“你的意思是……凶手是我？”尸体发出沙哑的声音，脸上扭曲的表情也渐渐被纠正。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是有人用无形的丝线操纵着用肉制成的冰冷玩偶一般，越是惟妙惟肖，越是让人害怕。
“不不不，凶手可不是‘你’，要是我认为凶手是你并说出来的话，也许系统就要判定推理失败了吧？先别急，等我把结论说完。”
岁无忧了平复一下心情，然后缓缓开口：
“在我询问了三个住户之后，他们的证言互相形成了不在现场证明，似乎就是在暗示玩家这三个住户有问题，但是现在他们已经死了，系统也没有相应的提示，所以直接排除。原本我想不通这一点，现在我似乎明白了。”
岁无忧的语气十分自信：“包括镜子也是如此。”
“镜子？”尸体重复，语气里似有疑惑。
“没错，房间里的镜子被拆掉了，其中有一种可能就是不愿意让玩家知道自己的长相，从而发现自己的身份。”
“但要是玩家询问了401的裂口女或者404的老太太，又能很轻易地得知自己是死者的弟弟。这样一来一回，无形之中就打消了玩家的注意力，让玩家认为自己是死者弟弟这件事并不重要。毕竟一般人都会认为，能轻易得知的信息不是破案的关键。”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点，一般的解密任务，给出的线索和提示都是能够帮助解谜的。但是在这个任务中，知道得越多，真相反而就越扑朔迷离。”
“包括后面人面犬和猫脸老太太的证词，居然直接将故事延伸到了十几年前，暗藏其中的故事几乎没有了解的可能。”
“那你为什么不觉得是自己没有解开谜题的能力？”尸体露出一抹讥笑。
“不，我更倾向于觉得，这个副本就像是一个人，这个人似乎并不愿意让玩家破解出真相。”
“不愿意让玩家找到凶手……不愿意让玩家认为，自己是死者的弟弟……”
“这不正巧？整个副本和虚拟诸天断开了联系，残留在副本里的执念活化……这副本不就真的成为了一个活生生的人了吗？”
岁无忧的语气越发笃定，他举起手里的菜刀，在刀面的反射上看到了自己的脸。
那是一张模糊而稚嫩的脸。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凶手就是我自己！就是死者的弟弟源之男！”
“我推测受到了这个世界力量的污染，变成了怪物的其实是弟弟。这样就能解释哥哥尸体上惨烈的伤痕了。”
“弟弟的状况越来越不对劲，哥哥的情绪自然会受到影响，这是裂口女证词的解释，而人面犬所说的半夜里的动静，恐怕就是失控了的弟弟造成的声响吧？至于哥哥，就如同猫脸老太太所说的，从小就是个温柔的孩子，所以才不愿意放弃变异了的弟弟，一直一起生活，所以才导致了这样的惨剧吧？”
“你这完全是你的主观推断吧。”尸体无动于衷。
“是主观推断不错，可我还有一个线索没有用上呢，那就是故事剧情开始时的提示——”
“那么我们走吧，你我两人；正当那十一日帝国吞噬天空；好似人们融化在早餐桌上的蛤蜊汤里。”
“原本我只是感觉眼熟而已，在获得线索纸条后我终于想起来了。”
“若是熟悉SCP的人，恐怕早就能轻松地通关了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尸体眼神危险了起来。
“I Am At The Center of Everything That Happens To Me。SCP-3999。我于万物之中。”
岁无忧稍作停顿，开始回忆这篇短篇故事。
“SCP-3999与研究员塔罗兰为共生关系，也可以视为3999被限制在塔罗兰的体内。”
“为了摆脱这种关系，3999疯狂地扭曲现实，试图使塔罗兰的精神崩溃从而夺取控制权，而塔罗兰一次次地否决3999，将被它扭曲的现实拉至正轨。”
“最终，他与3999陷入了无尽的争斗中，他意识到需要改变这不应该永久持续的斗争，于是他选择了将自己和3999一同杀死。”
“这无止境的争斗，象征着抑郁症患者内心的挣扎，那光怪陆离的世界一次次折磨着他，试图使他彻底崩溃，最终他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他选择否决了自己过去的所有挣扎，寻求治疗自己的病症，杀死曾经的自己，使世界回到正轨。”
“从某种意义上说，SCP-3999就是研究员塔罗兰自身。”
“而这个副本，应该也是同一个原理，实际上这个‘公寓杀人事件’就是源之男无法摆脱的心理阴影吧。”
说完了长长的解释后，岁无忧缓缓吐出一口气：“没错吧？真正的——‘我’？”
尸体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地鼓起了掌：“完全正确的推理……我原本还以为这个副本永远不会有人破解了，毕竟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没错，我留在这副本之中的不仅仅是一道残念而已，而是我在这事件发生之前所有的灵魂……我的童年，我的回忆，都在这了……”
伴随着他惆怅的语气，源须佐的尸体突然从头开始分裂成两半，一道模糊的身影穿越血肉踏了出来。
他伸出枯瘦的手，拂去身上的血。
那是一位身披黑色羽织的男子，面容阴郁清瘦，腰间别着三把太刀，典雅孤寂得如同从浮世绘中走出的人物。
源之男。
他缓缓睁开眼，并没有看向岁无忧，而是扫视着昏暗的房间。
“我都快忘了这里是什么样了……”他向着记忆里的地方轻轻伸手触碰，却摸了个空。
那里本该是一张兄弟的合影相片，却为了预防透露情报，而被系统删除了。
“居然收集到了我的执念，还做成了副本……噩梦乐园的那帮人还真是自说自话啊。还是说？我的过去就这么可怕吗？”
源之男自嘲似地弯起嘴角。
岁无忧怔怔地站在原地，居然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情绪。
是海潮般的……悲伤。
岁无忧能够想象地到，从这天之后，源之男就再也没有离开这栋昏暗的公寓。
他饱受摧残的灵魂，在夜色中不停地游荡着，等待着不可能到来的宽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