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关押
“不好意思施小姐，我们在受害人，也就是尤冰小姐被绑架的地方发现一枚胸针，经过比对，和您曾经佩戴过的一枚胸针一模一样。而且您也听到了，受害人口口声声说幕后主使是您，麻烦您跟我们走一趟吧......”
对方的每一句都是客观陈述，施文似乎没有不配合的理由，况且这件事情根本不是她做的，她自然无愧于心。
可是现下这一刻却不行，外面的记者围了一重又一重，如果她今天跟警察走出去，明天不知道会被媒体写成什么样子。
新方的案子就算落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更重要的是，她是施文，是施家的大小姐，哥哥是施莱氏集团总裁施予，父亲是赫赫有名的外交官林复啸。
她若是闹出半点差错，施家的股票和父亲的声誉，恐怕都会遭受到打击，这个后果可不是简单的去一趟公安局的事。
考虑不到太多，她脑中唯一的念头便是不能去，至少现在这种情况不能去，想了许久，她忐忑地看向唯一可以帮她的人。
其实只要厉秣一句话，事情大可不必变得那么复杂，至少在他安慰下的尤冰不会那么激动的口口声声说她就是幕后凶手。
“不是我~”
施文从未求过谁，可现下她望着那个多年来一直同甘共苦经历风雨的人的目光，几乎是恳求的。
这一刻她把自己尊严和骄傲也堵了进去，但求他能替她说上一句话，或者只是一句“我信你”......
尤冰很瘦，个子也不高，以至于抱在手中那样久，厉秣都没有要将她放下来的打算，惴惴不安的人更是像婴儿一般躲在他的怀中，十分安逸。
时间好似过了很久很久，对方依旧没有话，自打尤冰情绪不安开始，他竟连眼神都未曾给她片刻......
原来这......才是真真正正的答案。她的心脏陷入死一般的冷寂，九年的情分，终是输的一败涂地。
似乎是看出她的难处，最后竟是那位身材娇小的短发女警察默默带着她从酒店的地下室，绕开众多的记者，去到了警察局。
如果不是尤冰指认凶手是她，仅凭一枚胸针，施文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被带去警局的。
虽然现下被带到警局，不过也都是例行问话，最重要的就是排除嫌疑，看看是否还有其他线索。如果没有更多证据，第二日施文还是要被放出去的。
来到警局，施文的脑子已经清醒很多，例行回答几个问题时，她亦在想这件事背后牵扯到的人。
“请问尤冰她被绑之后，有被打或是受到侵犯吗？”
她冷静的问着这个问题，可不知道是否是说话的方式不对，审问她的警察们都似有些惊愕。
那位女警倒是淡然，看了她两眼，道：
“怎么，你很希望她出事吗？”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问题对于普通人来说好似有些太过冷漠，可商圈待久的她，各种手段见得太多，除非确定尤冰在当中不受益，否则她很难不去怀疑任何人。
“并不是，只是......”
摇摇头，说着她似又想起什么，问道：“监控里绑架她的人有抓到吗？”
“如果抓到，你就不会只是例行问话了！”一位年轻的男刑警似乎对她很是看不惯，说话的语气也总是恶狠狠的模样。
“你的问题倒是很多~”女警察看上去很年轻，资历却好似很高，这帮警察里，她说话就没有人敢插嘴：“我更好奇，被害人说你害她，动机是什么？”
“那应该问她才对，或许你们问了她，反而能够证明我是清白的，毕竟我要害她没有任何的理由。”
施文从未像现下这一刻如此坦然过，今日之前或许她还有理由，今日之后，她再不怨，不恨，不羡，更不爱。
一件事情的幕后是谁，就看谁在当中最能得益。警察对这些是专业的，没人能比他们更了解。
不过警察毕竟置身事外，想要了解真相，还得靠一点点搜集线索，弄清人物关系，这一点上施文倒是要快上许多。
那一晚，几乎是彻夜的审问，直至天明，谈话的小房间里狭小的窗口射进第一缕阳光，她才知道又是一天了。
中间不过休息了短短两个小时，警察又交接班的重新走入谈话室内，不知不觉，又不知过去多久......
经过一夜精神上的煎熬，她依旧保持着镇定的风度：“请问现在什么时间了？”
“九点多~”女警察回道。
“可以让我休息一会儿吗？”
那位态度并不好的小警察突然将笔记本往桌上一摔：
“还想休息，现在什么状况啊还想休息，因为你们这些‘上层人士’的破事，外面全是记着呢！就你困？我们不困？”
不知是刚失恋，还是仇富，或是天生暴脾气。
可施文也不是泥捏的，冷淡的扫他一眼，满身倦意的她脾气顿时便上来了。
她性子温和，不代表软弱好欺负：“请问我是罪犯吗？我不过是来配合调查的。真要论起来，连个犯罪嫌疑人都称不上。在我的律师没来之前，已经回答你们够多的问题了，所有的配合我都做的仁至义尽。不让我休息，你们是打算剥夺人权吗？就算是罪犯，没等法官定罪剥夺人权之前，你就是有天大的不爽，也别拿气撒在我的身上！”
虽没起身，亦没皱眉，可一字一句仍像一枚枚钉子，被她一榔头一榔头的全部钉在对方身上。
大抵是没想到好脾气了一夜的施文竟也有如此语如利刃，咄咄逼人的时候，那小警察顿时愣在当场。
“外头记着多，不好意思，我们也是顶着的压力比较大......”女警察开口从中缓和着。
只听谈话室的厚重的铁门“轰”的一声被谁打了开来。
随即便踏进来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那人看上去镇定自若，脚步下有着几分细微不可察觉的匆忙和慌乱。
屋里那几位审问和记录的警察连忙站起身来“局长”的叫着。
“施小姐吧~”，对方很从容，倒也没有要刻意讨好的意思：“你的律师已经到了，你可以走了~”
跟着一位警员，她总算走出那间幽闭的谈话室，顺着走廊，来到一间会客厅。
一张圆形会议台，几张木凳。施文原以为会在这里见到她的律师，却不想抬脚刚踏入门框，一个身影就朝她扑了过来。
夜以继日，身心俱疲的她根本承受不住对方冲过来的力量，一个不稳便向后倒去。
闭上眼的那一刻，她看清楚来人，嫣然浅笑：“你回来啦~”
映入瞳孔的小脸满是惊讶，她根本不曾想到自己这样轻轻一扑，就能让那个永远坚毅自信、活力旺盛的女生如此轻飘飘的倒下去。
“施文~”
女孩惊恐无措的想去接住她，奈何她瘦小的身躯怎么可能撑得住一个注定要坠地的人，最后双双倒地......
醒来时，是在医院。
洁白的天花板，灯，墙壁，暖色系的木纹沙发上躺着的似乎是一夜都没有消息的范希文；
然后是洁白的床单、被褥，陪床的小软座上正坐着呼呼大睡的吴诗楠，娃娃脸蛋的她就连睡觉也不忘应了她这张无公害的脸，口水肆意的流淌着，像个长不大的混世魔王。
本以为是做梦，没想到她真的回国了......
睡意再度袭来，她再次闭上双眼，沉沉进入梦乡......
施文是被一阵喧闹声吵醒的，好像还是吴诗楠那个家伙，尖锐的声音依旧那么的振聋发聩。
真是一刻不得安宁，她默默腹诽了一句，掀开被子神起下床。
睡饱了，精神差不多也都回来了，打开房门，她生气十足的吼道：“干嘛呢你，这是医院，打算上天啊你！”
随着话音落下，气氛也在一瞬间凝固。
门外站着一位不速之客，吴诗楠似乎就是被他的到来惹毛的，墙边还靠着不说话的范小少爷，整个人阴沉沉的，怕也是因为眼前这个人，实在让人看得讨厌。
两两相望，静默良久。
终是施文先开口，她扬起笑容，落落大方，沉着冷静：“厉总，有什么事吗？”
可但凡相熟多年都会知道，这样宽厚和善的笑容实则充斥着冷漠和梳理。对方一怔：“我只是想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听见这话吴诗楠又炸毛了，直嚷嚷道：“关你什么事啊，她能这样还不是拜你那小女朋友所赐，黄鼠狼给鸡拜年，脸皮可真厚！”
一点情面都不曾给那人留，骂得很是爽快。施文却拉住她，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她并不想闹得这样难看，好像放不下一般。喜欢，原本就是一个人的一厢情愿，既然他们本就没什么情分，何必白费口舌，让人瞧不起。记恨远没有陌路来得洒脱干脆。
“谢谢厉总的关心，我很好。”
“那就好~”说完他转身欲离开。
忽而想起什么，施文道：“你现在能站在这儿，想必应该已经顺利拿下合约了吧？”
对方顿住，头颅低垂，看不清神色。
见他不语，她又道：“你曾经说过，胜者王败者寇，输了的人是没有任何资格可以叫嚣的，是我忘了你当年雷霆的手段到底有多毒。不过厉总的无所不用其极还真是让我大开眼见，受教了......”
话语中讽刺的意味没有半点遮掩，如今尘埃落定，厉秣成为最大赢家，很难让人不猜到是他的所为。
尽管再不愿相信，可最终出现的结果却让人不得不信。
厉秣依旧没有多说什么，淡淡回看她一眼，眼中蕴含着一丝落寞与愧疚。
或许是没想到真的会有人报警，还将事情闹得这样大，才衍生出这一丝丝的抱歉。
然而他如今的抱歉在施文眼中看来，一文不值。
“厉总”吴诗楠学着施文的喊法喊道。
“外头的记者还是铺天盖地的，就冲着您今日这份‘探病贺礼’，从此以后施家、吴家定会将厉家铭记在心，绝不敢忘！”
一直闷着不说话的范小少爷此刻也挺直腰杆，发出暗哑的声音：“还有我范希文！”
范小少爷虽然年轻，却总一日会成为范家的当家执掌，他现下这样说，沉稳低调，也算他的心意。
厉秣却没有去看他们，他的目光一直都在探索，探索施文从容不迫的眼底下，究竟还有没有着隐藏些什么。
很快，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嘴边露出一抹淡淡的自嘲，转身疾步离开，大步流星，未曾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