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王都篇：假冒勇者13

王国，一句话描述即是大多数人类生活居住的人族王国。

王国内围绕以伊泰尼坦之名的王室为中心划别出各贵族势力，其中最具代表的两人分别是王室直隶的圣剑骑士团团长和王国国教女神教的大司教缪邦罗·凯因·乌迪尔。

〈王都、王城政事厅〉

现在，那位受人尊敬的大司教缪邦罗·凯因·乌迪尔正靠在政事厅的座椅上，悠哉悠哉地喝着冰绿茶。

这不是偷懒享乐，而是辛勤处理政事后的一下小憩。

前政事处理、伯爵纳尔森·韦伯被人发现与魔族存在勾结而畏罪潜逃，同时国王突然卧病，第一王子又每天沉迷肌肉锻炼不理政务。

所有繁琐事都最终落在缪邦罗肩上。

不过，一个人处理政事也有独自处理的好处，那就是自己将掌握大部分的计划、决定，不再会一一受到野蛮乡下猴子的插手。

他轻轻推开杯盖，一股来自大森林的芬芳与雪山上的清凉囊入鼻腔。

(允许那种毫无信仰的乡下猴子进入王国政治中心本就存在不合理，早晚作出背叛的行为也是意料之中。也许是国王殿下上了年纪，难免会看人走眼。今后就让我乌迪尔来帮忙引导王国的道路。)

(说起来差不多是时候开始准备第一王子的王位继承，只要将讨伐战的功绩移交给他，这下第二王子派的家伙们也彻底无话可说了吧。勇者已经不在人世，这是为了王国，请原谅……)

为自己的忧国忧民感慨，缪邦罗又品了一口缓解疲劳的茶。

「大司、司教大人！勇、勇者请求觐见！」

门外卫兵的突然禀报让他喷出刚含进嘴里的茶水。

「勇者！？哪里的勇者？！勇者大人不是死去了吗？」

大白天撞鬼？

作为女神教的大司教，缪邦罗对士兵的报告产生怀疑。

「十分抱歉！是一位自称勇者的女性。」

「居然是自称勇者？！这种程度的把戏你们看不穿吗！？」

他松了口气。

既然并非真勇者为功绩被夺一事从坟墓里复活寻仇，那便无需太过担心。

缪邦罗放下茶杯，在办公桌上寻找随身带至的手帕。

「可她似乎长着勇者大人一样的金发，而且一直坚持表明自己是勇者。看起来不像是在撒谎。守门的那群人都在想是不是勇者大人没有真死，而是残喘下来努力保持与我们联系……」

由于某些原因，缪邦罗无缘与勇者见过一次面，只是魔王讨伐期间闭门居家祈祷的他从仆人们的闲聊中听到这样的传闻。

勇者英姿飒爽，气质举止酷似经常失联的第二王子，一头秀丽的金发。

确实，王国境内有着金发的人群非常少见，然而并不是只有王族关系者才拥有着一头金发。实际上在国境附近的偏僻地区也存在着一村金色头发的人群。

另外，信仰女神教三女神之一太阳女神的一部分教徒间流传把头发染成女神头发的红金色以谋庇佑的教礼。

总而言之，金色的头发不能作为辨识勇者身份的证明。

不过，自称勇者这一行为可让人笑不出来，毕竟这干系到女神教的教义——禁止亵渎逝者，何况勇者作为王国英雄才刚牺牲不久。

无论事情真假与否，为阻止之后可能不断出现的假冒勇者，有必要会面见识一下她们的说辞。

「知道了，那就把她带到会面殿等候，我马上就到。」

「遵命！」

在桌台上摸索了半天却仍找不到手帕的踪影，缪邦罗决定起身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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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城会面殿〉

这是一栋酷似礼拜堂的宫殿，殿堂内一侧的墙不是涂满石灰的墙壁，而是一堵完全依借木质材料和彩色玻璃构筑的画像——传说中人类少女在三女神的圣水祝福下复活，此后成为女神在人间的执行代理圣女。

不同于教会教堂一点，此处仅作为王国的代表王室与外界公开接触的地方，只是宗教气息相对浓厚罢了。

起初，王城重建时并没有会面殿的计划，而是时任教会司堂的缪邦罗向国王提议了这一想法。

因为设计建造困难，这项计划一提出很快遭到众贵族反对，甚至就连缪邦罗本人都打算放弃。

然而这时，国王却出人意料地准许了会面殿的建造。从那时起，缪邦罗深深地被国王的虔诚信仰折服，同时他也对自己信念动摇倍感羞愧。为此，他更加下定决心，一定要为王国和国王奉献一生。

「你也能感受到这副画像的伟大之处吗？」

会面殿的大堂中央站着一位金发少女。

只从侧身的背影上端详，的确她的四周浮散着勇者般英雄气场。在五色阳光的照射下，不禁会让人产生幻觉——玻璃画像上的圣女复活走入现实，难怪守门的那帮卫兵们会因此迷惑。

全神贯注眺望着画像的少女被缪邦罗打断思绪。

「你好。」

殿堂最高处的王座后走出一位红圆帽、红白教服的矮小老者。

衣服领口沿着锁骨延伸至两袖口绣着银色花边条纹，胸前一条银质锥形项链，十字架的中间一位展开双翅的女神雕塑精致地立着。

全身上下奢侈的装饰品不断暗示着老者他非凡的身份。

看到教会模样的人从殿后走出，少女友善地行一教礼。

「您好，我叫作艾丽娅。」

（明明是乡下的教徒，教礼倒是行的很规范。）

缪邦罗会这么想，是因为只有王都出身的带有家族名的贵族，才拥有从小学习一套完整教礼的机会。而面前这位既没家族名又外观看着不像贵族的少女，居然年纪轻轻就把教礼行的如此标准。

缪邦罗心中感慨。

想必她曾是一位每日虔诚受教、努力熟悉教礼的信徒。

但，赞赏归赞赏，双方不同的立场应当摆正。

缪邦罗轻咳一声，说道。

「喝哼、我是司教缪邦罗·凯因·乌迪尔……」

「知道。」

不等他介绍完自己，少女抢着回答。

她的插话让缪邦罗倍感不满，这种半路打岔的说话方式，仿佛就像某个在逃的原伯爵。

「哦？既然你知晓我，我就不必多言。」

女神教大司教的名声在王国国内不可能有教徒不知。

「那么，你有何事求见？我将作为国王大人的代行，听取你的说法。」

「代行？」

少女一时不解缪邦罗说的词汇。

因为会面殿原本是国王与众人商议国事的地方，而且她请求面见的对象是国王。

「为什么代行？国王大人发生了什么吗？」

少女担忧地询问。

缪邦罗能够理解一般国民对国王近况表示关心，但现立于面前的少女是一位假冒勇者的欺诈师，在没弄清她的真实身份和目的前，便更不能泄漏任何关于国王的病情。

缪邦罗眼珠一转，朝画像反向的墙壁侧过身。

「国王大人最近繁事劳累，没时间面见民众，所以任命我作代行处理一切琐碎。」

以这样完美的说辞，假冒勇者再想刺探情报也找不到其他理由继续提问。

他瞟了少女一眼，正要继续说下去，却听见台阶下传来少女郑重的声音。

「但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尽快禀告王国大人。」

「向我禀告也是相同的。之后，我会依据情况转达国王大人。你要说的重要事是？」

明白与国王面见无望，少女显得有些失落。

自从成为勇者，跟随伯爵纳尔森·韦伯为魔王讨伐联合一事在各个种族领域四处奔波后，她便再没见过那位慈祥的国王。

身为国王，总要忙于政务，少女能够理解，但现在她所急着提醒国王的同样是王国一等一的大事，越是踌躇就越陷入危险。

一刻的拖延也等不了了！

想到这，少女倏然想起在塔诺里亚和传令兵产生争执的矛盾中心。

她朝缪邦罗大声喊道。

「对了、魔王没死！他还活着！讨伐前线传来的消息错了！」

听到少女满是漏洞的敞声辩驳，缪邦罗露出计谋得逞时的笑容。

且不说这次联合军魔王讨伐战的大成功，就连在前线参加讨伐的王国军也将在近日凯旋。

这假冒勇者的家伙信息交流是有多落后？居然还敢拿这么虚假的情报来糊弄人！

缪邦罗将计就计，他故作震惊地停顿，然后一副十分关切的神情反问。

「你是……如何知道魔王还活着？」

「我亲眼看到的！在决战之后魔王从容地出现面前，还用卑劣的手段残害了一对可怜的父女。」

提及这件事，少女的心情不由变得沉重起来。

眼睁睁看着本当亲手拯救的民众倒在面前，自己却无可奈何。

一切全是一时大意犯下的不可弥补之大错。

（简直胡说八道！竟说亲眼看见？！）

还期待着假冒勇者以什么方式迷惑他人，结果却听到这样的回答。

强忍心底被当作傻子糊弄的愤怒，缪邦罗表情转变柔和。

「这样呀，真是悲伤的故事，接着，你要忏悔自身犯下的错误吗？无论多么深重的罪孽，只要虔诚忏悔，相信神会引导你走向赎罪。如果你能保持信仰心，大教堂将是你应前往的去处。」

「我！为…自己的无力后悔……但现今更重要的是，必须立刻和讨伐军其他种族取得联系，戳穿魔王的阴谋！」

「原来如此，你想说的我明白了。可是，你要怎么证明你所说的魔王还活着？或者如何证明你勇者的身份？光听一个人的诡辩，实在让人难以相信。」

「不是诡辩，是事实！我真的亲眼看见魔王走到我面前！」

少女伸手取向腰间，才想起作为勇者证明的圣剑「伽利略」早在魔王殿战斗途中遗失。

身上还能用来证明自己是勇者的物件有……

「……」

少女霎时无语。

其他能够证明的物件全都在开战之前留在了雪山巨人的营地里。

「与你说的恰恰相反，不管是前线士兵的报告，还是王国魔法师们的魔力感知，所有的证据都在表面魔王的气息已经彻底消失。换句话说，魔王已经被消灭了。」

「但……」

少女还想辩驳什么，张嘴却吐不出任何言语。

「如何？果然还是无法证明吗？真遗憾。看来这十多年教会太过着重在王都的活动，不知不觉忽视了对乡下的教化，导致现今大半王都以外的区域，百姓逐渐迷失信仰之心，不懂感激神的恩惠，甚至诞生贪佞虚伪……我应当率先忏悔，这是处在教会中心大司教我的失职。]

见少女沉默无言，缪邦罗自言自语着朝向玻璃画像。

「慈悲为怀的女神大人啊，请宽恕愚昧者的罪恶，我愿献上更加虔诚的忏悔与祈祷，指引他们走出名为罪的深渊，愿女神大人的祝福与我同在。」

他双手捧起胸前十字架，闭眼祷告片刻。

「对背叛神明、与魔王势力暗中勾结的卑鄙恶徒，请罚下制裁的铁锤！」

「对了！纳尔森·韦伯伯爵大人，他能够证明我的身份！」

少女乍然想到一位能证明勇者身份的人物，激动地喊道。

缪邦罗回头望了她一眼，长叹一口气。

「罪孽深重的人啊……卫兵！」

他突然对殿外喝令。

紧接着，殿门被推开，快步冲进两名持剑的王国士兵。

「缪邦罗大人！」

「将这名与魔王勾结的人抓住！」

「「遵命！」」

两名士兵立刻围在少女身旁。

「司教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少女对缪邦罗的指示感到不明所以。

「还不明白吗？你的企图已经暴露无疑了！」

「什么？」

缪邦罗正面转向少女，举出三指。

「别装糊涂了！你的罪行有三，其一，冒充勇者的样子招摇撞骗，你以为王城里的人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真的呀！我亲眼目睹！虽然现在身旁没有证据……」

「你说你是勇者，魔王在你面前杀死一对父女，你为什么不出手相救？比起普通父女，勇者更对魔王具有威胁吧，为何魔王不先选择杀你而是去杀那对父女？该不会手脚都被锁链锁住不能挪动吧？那你又是如何从魔王手中逃脱的？！」

「这是因为……因为……」

少女无话辩解，她实际上也不明白自己怎么逃脱魔王的囚禁。

缪邦罗继续列举少女的罪行。

「其二，神的面前撒谎，在这副画像前不知忏悔依旧谎话连篇；其三，和罪人纳尔森·韦伯存有联系，那家伙被揭发勾结魔族已经畏罪潜逃。你的言行暴露了你。」

「伯爵大人他……？」

看少女的反应，她似乎对纳尔森·韦伯潜逃一事毫不知情。

（也许是被那只无情的乡下猴子舍弃掉。可怜的孩子，被人利用却全然不知。倘若公主大人活着，现在差不多也快到和她相同的年龄吧。）

缪邦罗惋惜地注视着面前少女。她的容貌竟与因病去世的公主几分神似。

「纳尔森·韦伯才是、与魔族勾结，背叛联合军害死勇者的黑手！他已被王亲自剥夺了土地和身份。深知自己罪孽深重，在骑士团逮捕命令下达前他就连夜逃出王都，隐藏了踪迹。」

「怎么会这样？伯爵大人他——」

「不再是伯爵，是原伯爵！」

缪邦罗纠正少女用词的错误。

「这肯定哪里搞错了！因为……因为伯爵他……可我（勇者）现在还活生生站在这里！」

少女的话渐渐语无伦次。

「事到如今仍要坚持自称勇者吗？加上和逃犯串通的罪，这份罪孽……唉，把这家伙关送监狱！」

缪邦罗对少女身边的士兵发出了最终指令。

「等下！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请听我解释……」

少女似乎还想辩解，但缪邦罗已经背对她准备离开。

「请老实点。我们不想对女性太粗鲁。」

其中一名年长的士兵警告道。

「等、等下——！」